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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我不行,过不了心里那关。”
先前闹着要尝试都是他,临阵退缩的也是他。
许是觉得丢面,他扯住米栗一起去找捕鱼达人叶淮洲。
“老半天还没回来,不会给熊吃了吧?”
一说话倒一堵墙。
米栗瞪他好几眼,“你闭嘴。”
沿着河流走,没一会儿就见站在挽裤腿站在河里的叶淮洲。
岸上零零散散有七八条鱼。
有些打晕,有些活蹦乱跳。
他很安静地,像雕塑般一动不动。
见时机成熟,扎下去,一串鱼鱼。
郝有钱看傻了眼,张着嘴说不出话。
拿着五根树枝,笑得像个大憨批,边跑比喊:“快来看,好多鱼。”
手背冻疮破裂的伤口渗透出殷红血迹,叶淮洲往身后藏,米栗却伸手抢了过来。
垂头凝望好久好久。
温热的泪水从脸颊滑落,滴在手背,砸出细微声响。
她咬唇忍住哽咽,来回轻轻抚摸因为冻疮有些臃肿的手指头,“疼吗?”
“栗子,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叶淮洲抬起头,露出一个笑。
“骗子!”她哭着喊,“我又不是没有智商的傻子。”
叶淮洲愣住,沉默许久,忽地地笑了。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又矛盾的表情。
他低下头,将脑袋蜷缩在胸前,闷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想骗她。
还是希望他爱的姑娘可以不用担心他的过去,只需要知道他的未来就够了。
隔着朦胧视线,米栗看到他眼底隐匿的痛苦与挣扎。
心里揪着疼。
她踮脚,轻轻亲吻他额头。
“没关系,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女孩眼睛很干净澄澈,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叶淮洲怔忡,片刻后,缓慢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淡至极的笑。
“好啊。”他答应,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
展开双臂,米要求一个抱抱。
“我手上有鱼腥味,等回去洗干净再抱好不好?”
叶淮洲轻嗅手上味道,小心翼翼商量提议着。
哪知米栗见他不动,自己走上前,搂住他脖子,埋在他怀里狠狠蹭了蹭。
瓮声瓮气撒娇:“等不及,就现在。”
她的体温很暖,贴在冰冷肌肤上,瞬间驱散寒意,感到舒服。
“栗子,你……”
叶淮洲想说什么,喉咙却哑掉。
“嗯?”她仰起头,疑惑地望向他,眼眸湿漉漉的,满是纯洁与无辜。
话卡在嗓子眼,终究没说出口。
叶淮洲僵住,手足无措地放在半空,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抱住我,快点的。”
小姑娘命令式的语气,偏偏还带着一丝俏皮,甜滋滋的。
叶淮洲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妥协,把她整个人抱紧。
男人怀抱宽厚温暖,充满清爽。
不是香水味,是一股很自然的味道。
像阳光晒干了水汽,带着一丝泥土气息,莫名地让人心安。
米栗轻拍他后背,声音恍若从远方传来,带着一股柔弱又坚韧的执拗。
“我在,我在。”
“我把云朵都挡住了,你可以难过一小会儿,没事的,它们看不见。”
环绕腰间力量大了些许。
叶淮洲听着她的话,心脏某个位置变得酸涩胀满。
压抑了二十多年的东西像泄洪一样,猛地倾泻出来。
哭泣,颤抖,痉挛……
那些不堪的记忆,像野草一样疯长,占据他的脑海。
而现在,他抱着她。
小姑娘在他耳畔安慰着他。
她说,他可以难过一小会儿,没关系。
叶淮洲突然就崩溃了。
他的肩膀耸动,哭得撕心裂肺,声嘶力竭。
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都释放出来。
不敢太用力,唯恐弄疼了她。
米栗就那样安静拍背,任由他哭泣。
悲鸣与痛楚全数传递。
那颗已经灰白腐烂的心脏,竟奇异地恢复了跳动。
这些记忆终于不再是黑暗的牢笼,终于有了一块能让他喘息的土壤。
叶淮洲紧紧抱着她,像抱住了全世界,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把脸埋在她颈窝,贪婪汲取她身上的馨香。
“栗子,别离开我。”
喃喃自语,似乎只有这句话能代替任何言辞。
“嗯。”小姑娘轻轻应了,手覆盖住他的后背。
“米栗。”
“我在。”
“米栗。”
“我在。”
“我的米栗。”
“我在,叶淮洲。”
“你永远都在。”
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消弭在风雨欲来中。
故作坚强,也还是想被人安慰。
他是叶淮洲。
父母的儿子,米栗的叶哥哥。
米妈妈说的大好人,管家爷爷的小孙子。
外人嘴里的叶少爷,老师心里的大学霸。
可他首先是一个人。
人有七情六欲,会脆弱,会害怕,也会失控,甚至绝望。
叶淮洲不是神,他只是个普通人,有感情的普通人。
他拥有,悲伤与痛苦的权利。
米栗抱着他,轻轻抚摸他的发顶。
她想,从小到大他的内心一定很苦。
因为他总是在笑着。
像一抹阳光,照亮周围的阴霾。
你别怕。
云朵把太阳遮住,我捂上云朵眼睛。
你不必躲在黑暗的角落,也不必再承受那些残酷的过往。
你还有我。
我永远站在你身旁,不会离去。
大雨猝不及防袭来,哗啦啦,冲刷着这座山林。
雨帘模糊了彼此的面容,但谁也不舍得移开目光。
外套搭在米栗掌心,她在叶淮洲背上,为他撑起。
鞋踩进水坑中,沾了满脚泥泞。
叶淮洲不介意,依旧稳步朝前。
在那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一秒,他扔掉了所有的痛苦,从此踏出的每一步,都轻盈无比。
无人机拍摄下画面。
一条长长的,深邃的,笔直的路径。
那头,四个小伙伴乱哄哄叫嚷着,收拾吃食,顺带打趣。
唐糖:“胖子,鱼,鱼飞啦!”
郝有钱:“不能丢,叶哥好不容易抓的,你们快来帮忙。”
那条侥幸逃脱拍晕的鱼儿,在雨水里扑腾着,奋力摆尾。
滑不溜秋的,根本逮不住。
直播间观众看着,六个人像疯子又像傻子。
顶着大雨捡鱼,还笑得特别开心。
真的是活久见。
弹幕里一堆666。
【哈哈哈哈!】
【这群逗逼,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也真是没谁了。】
【这么大雨居然还不赶紧找个避雨处吗?】
【我猜他们会躲树洞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鱼我劝你识趣点,自己到他手上。】
【鱼:你清高,你们高兴拿我开刀,哈哈哈哈哈!】
【上面什么霸总发言,惹火的女人,我劝你识趣点,自己来我床上吗?哈哈哈哈哈!】
直播间里热闹极了,一派欢乐祥和景象。
洞穴没有臭味,淡淡潮湿泥土的芬芳萦绕鼻尖。
米栗坐在边缘石头上,把腿伸水流内涮脚丫,冲干净泥水的同时,玩得不亦乐乎。
叶淮洲用纸巾温柔擦拭她脸颊。
身上淋湿,需要换上干净衣物,不然容易生病。
唐糖和米栗互相交换个眼神。
“咳咳咳,衣服湿了,没得换。”
拎起蹭了两下身体的衣服,唐糖可怜兮兮地说:“这样怎么穿呀。”
米栗瞥她一眼,慢悠悠问叶淮洲:“你和司响有没有带衣服?”
如愿换上喜欢男生的衣服,纯棉柔软的圆领t恤,泛着淡淡皂角的香味。
宽大到完美遮屁股,露出纤细修长的双腿,白皙的肌肤在昏黄火堆下莹润得近乎透明。
叶淮洲和司响表情有些怔忪。
瞧见另外俩也直勾勾欣赏这一美景,立马反应过来。
叶淮洲板起脸:“转过去,不许看。”
“啧。”
郝有钱嫌弃地咂舌,却还是听话地扭过头去。
顺带和顾朝飞嘀嘀咕咕。
瞧那神情,是在说他们小气吧啦。
垫来睡觉的桌布派上用场。
和小时候玩被单一模一样。
从脖颈处围上,刚好将身材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丝毫缝隙。
唐糖:“老古董。”
米栗:“真幼稚。”
同时鄙视两个男生的行为。
沉默不语,假装年纪大耳背听不见。
郝有钱笑得抽搐。
然后每一秒安生,一会儿添柴,一会儿烧水,再不然尝试切蛇肉。
等蛇段烤好。
先前说淹死也不吃一口的郝有钱使劲吞咽口水。
不要脸挣大钱,不要皮吃大餐。
“哇,闻着就香。”
他理直气壮,迫不及待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唔——!烫!烫死我了!”
烫得直蹦跶,差点吐出来,却硬忍着没吐,嚼了几口之后,继续吃了下去,边吃边夸奖:“太鲜嫩了。”
“这么大个人了,吃个东西还这么毛躁。”
唐糖吹了吹,等待蛇肉瘫凉同时吐槽他。
“没办法,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烤肉。”
郝有钱快活似神仙,嚼着蛇肉,含混不清地说道。
奶奶说得没错,肚子饿吃什么都香。
转头招呼叶淮洲。
那妻奴在喂米栗,眼波温柔,眉梢带笑,哪还记得自己刚刚差点烤煳鱼的狼狈。
焦焦脆脆的口感,带点微辣,又带着浓郁的香料味道。
悄咪咪问他哪里来的调料。
他也悄咪咪地回答,是背着节目组偷偷带的。
两个人在角落笑得甜蜜蜜,完全忘记了其他人的存在。
大雨倾盆,天色阴沉,仿佛整个天地都陷入了黑暗,唯独这片区域,闪耀璀璨星河。
洞口称为水帘洞。
水滴顺着岩壁滚滚而下,砸在草丛里,溅起涟漪。
衣服正在烘烤,发出阵阵热度。
米栗拒绝,叶淮洲仍然要给她洗裤子。
他低着头,专注地搓洗裤脚,偶尔抬眸看她一眼,唇角挂着淡淡笑意。
米栗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弯腰,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这突兀的一吻,让他愣了愣。
随即,叶淮洲抬手碰了碰被她亲过的侧脸,耳廓迅速红了。
米栗趁势凑上前,又亲了他一下,笑眯眯地说:“我的衣服脏了,你的也是,我们一起洗。”
叶淮洲的耳垂红得滴血。
他轻声嗯了句,低下头去。
米栗只允许他搓,过水由自己来。
冻疮要好好养着,不能太热太冷。
小姑娘勤奋揉他的上衣,他就在一旁静静地凝望着,看着她认真仔细地替自己洗衣服。
心里涌上暖暖的情绪,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心跳加速,嘴角不自觉往上扬,连忙撇开头。
特意烧开的水加进冷水中。
“真棒,过来亲一口。”
嘟起小嘴,米栗在他脸颊啵啵。
“哎哟喂,狗粮撒得猝不及防,我已经饱了,真的吃不下。”
“你们够了哦,这种场合撒狗粮,良心不会痛吗?”
不用想,指定是某个昵称为胖子的酸柠檬。
“不会。”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郝有钱:……扎心了。
用一点洗洁精,打出很多泡沫。
锅碗瓢盆筷子,全部清洗干净,用抹布擦得雪亮。
唐糖和司响搅和一个盆子。
指尖时不时相触,故意挤他位置,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司响的掌心粗糙,但并不难捏,温温热热的,有种厚茧。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莫名和谐。
“我们一人洗一半。”唐糖提议,“不能让你一个人辛苦。”
司响:“好。”
吃饱喝足窝别人怀里,郝有钱过上没羞没臊养猪般的生活。
手机刷到从前喜爱的热血抗战片。
重温一遍的感觉不错。
郝有钱看得津津有味,一副深陷剧情无法自拔的架势。
大约是晚上了。
反正雨水未歇,洞里光线晦涩,隐约有种朦胧的感觉。
舒适葛优躺,六人对着前方手机屏幕内的剧情评头论足。
直播间观众跟着欣赏了一场激动人心的电影。
虽然剧情不咋样,演员表现平庸,但是抵不住题材好,主题曲和配乐都挺燃的。
反响不错。
却不是郑田强想要的效果。
他需要看到哭泣,崩溃,疯狂。
而不是现在悠闲,懒散,舒适。
他们就像是出来度假的。
甚至还有工夫拿出饼干和浆果聊天,聊着聊着还讨论起男主角的性格问题。
这不是郑导期盼的画风。
不管他们做什么,只要有好情绪流露,那就证明,他们是真的把这次旅程当成了休闲娱乐。
郑田强越来越烦躁。
暗暗改动几天后的无人荒岛计划。
这一次,他决定采取强制措施,必须按照预想的剧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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