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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
马车终于停下，叶之舟拉开帘子朝外看。入目即是漫无边际的茫茫大漠。此时已是傍晚，她能感受到温度的急速下降。
她坐着有些累了，便下了马车。下车以后，发现许多士兵都偷偷摸摸地往她这边瞧。
军队正在此地休息，每隔一断距离就设置一口铁锅，里面煮着粗陋的汤饭。
两名士兵正围坐在旁边的地上闲聊。
“她跟我们少将是什么关系啊？听说上将亲自抱她回房，又专门给她安排马车。这关系肯定不一般。”
“难道少将是另觅新欢了？”
两人别有深意的对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但又过了一会儿，第二个说话的士兵又疑惑道：“这也不对啊。前些日子少将不是还从敌国带回一个战俘吗？那小丫头长得倒是水灵，少将还特地吩咐好吃好喝地伺候她。所以他到底好哪一口啊？”
第一个士兵将手中的茶碗猛地往地上一摔：“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们跟天竺打了那么久，他们杀了咱多少弟兄。我们凭什么还要伺候一个敌国来的小丫头？”
第二个士兵哈哈笑道：“又没让你去伺候，听说她的饮食起居都是少将亲力亲为呢。说不定少将真的喜欢她。”
叶之舟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叶光霁从敌国带回来一个女孩？还将她安置在军营里？
就算是心有不忍，给她些银两再为她寻个好人家就是了。将她留在军营实在是个冒险的举动，万一她是敌国派来的间谍呢？
难道真如他们说得那样，叶光霁喜欢上她了？
她刚准备去找他问个明白，却突然想起来她俩现在还在冷战。
她假装要嫁给文寻的把戏没骗过他，反而更坚定了他把她送走的心。于是两人就吵了一架，最后叶光霁撂下一句‘你想死我也不拦着’便走了。
从前她还住在叶府的时候，叶光霁和叶启很少回来。刚回来那天总是其乐融融的，但第二天就开始吵架。
有好几次，叶之舟被气得一晚上睡不着，然后第二天一早爬起来找他决斗。
吵完架后，叶光霁好几天不会给她好脸，但还是会偷摸地往她房间里送她爱吃的东西和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具。那把青霜剑，也是他在这种时候送过来的。
他有几次被叶之舟迎面撞见，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但还是嘴硬地说都是舅父逼他来送的，他非常地不情愿。
久而久之，叶之舟已经掌握了快速哄好他的秘诀，那就是死皮赖脸。
她也取了一碗水回来，坐在地上大口喝着。
旁边那两个士兵安静了一会，又开始叨咕起来。“快看快看，就是那个女人，她走过来了。”
叶之舟也忍不住好奇，朝她望了过去。
那女子脸上带着面纱，身姿曼妙、身段轻盈，乌黑浓密的大眼睛透着浓浓的异域风情。
她缓步朝这边走来，在一群身穿铁甲的男人中显得格外特别。
等须青雪走到她身边来，叶之舟才反应过来是冲她来的。
须青雪对她温柔一笑：“少将军命我来照顾你。”
因为知道她是敌国之人，所以叶之舟对她有种莫名的敌意。她隐约觉得，须青雪留在军营一定别有目的。
叶之舟别开眼不看她，语气冷淡地说：“多谢，但我不需要人照顾。我只需要他把我当普通的兵即可，我可不想落人话柄。”
须青雪笑容不减，继续说道：“那关越呢？你可知道，他也受伤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叶之舟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急道：“他在哪？现在怎么样了？”
她不知道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但关越受伤一定是为了救她。虽然他们也没认识多久，但每次看到关越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说起来，前世她的一个皇弟与关越长得很像。但由于时间跨度有十年，她也不能确定。
“你跟他还真是像，性子都是这么急。”
叶之舟警惕地看她一眼：“别想趁整个时候套近乎，快带我去见他。”
须青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带着她往前走。
路上的时候，叶之舟恰好就碰到了文寻。当时说那番话的时候倒觉得没什么，此时偶然碰见，她反倒尴尬起来。
但一句话不说的话，会不会代表她怂了？
倒是须青雪非常自然地与他攀谈起来：“文公子也是要去看关越吧。我们恰巧可以同路。”
文寻飞快地扫了叶之舟一眼，然后点点头，表示同意。
叶之舟内心咆哮：我不想同路啊啊啊！
不远处的几个士兵看见这一幕突然兴奋了起来，叶之舟隐约能听到什么“三个”、“暧昧对象”、“修罗场”之类的话。
她本来忍不住想冲过去质问，但又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少惹事为妙。
受了伤的兵都被暂时安置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关越就躺在最角落的被褥上。他已经醒了，头上缠着一条白布。
看到叶之舟他们进来以后，他艰难地坐了起来，面上的表情难掩痛色。
“阿兄，他们是真狠啊，现在我的头还在痛。”
叶之舟安慰性地抱了他一下，安抚道：“下次阿兄帮你把场子给找回来！”
关越抬起头，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阿兄，你跟叶少将什么关系啊？”
叶之舟迟疑了一会，才道：“他是我失散多年的......朋友。”
关越：“？”
她想回头求助一下文寻，却发现他已经离开了。那他来这里做什么？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军营里用带来的木柴点起了篝火。
叶光霁坐在篝火旁，擦拭着他的剑。远远地，就看到文寻走了过来。他有些奇怪地问道：“我不是让你去看看她的伤势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文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安安静静地坐下来，然后也抛出一个问题：“你认识关越吗？他和你表妹什么关系？”
叶光霁被问得满头雾水，摇头说道：“不知道。怎么了？”
“好奇罢了。”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真的打算把那个敌国姑娘一直带在身边？你就不怕她是间谍？”
叶光霁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当时已经承诺，会用自己的一生去补偿她，我不会再食言了。你放心，我会小心盯着，不会让她作出对我们不利的事。”
文寻点点头，没再说话。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叶光霁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真的打算进京赶考吗？”
“自然。”
“你可要想好了，一旦走上这条路，就回不了头了。”
文寻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可是我也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不是吗？我的抱负通过另一条路也可以实现，只是那条路更苦一点，但如今的我没什么可在乎的。”
叶光霁心里有些难受，但面上还是戏谑道：“那舟舟呢？你刚刚不是还说自己愿意负责吗？”
文寻垂下眼睫，抿了抿唇：“她与我，始终不是一路人。”
“所以，你的顾虑不是你不喜欢她，而是你们不是一路人？”他好像抓到了什么重点一般，莫名地有些兴奋。
文寻站起身，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叶光霁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时而愤怒地皱眉，时而笑得像个傻子。
***
边境的夜晚，天空中繁星点缀，光芒耀眼而璀璨。银白色的月光也倾洒而下，将遍地的黄沙映衬得像闪闪发光的金子。
夜深以后，军营中逐渐熄了灯火。一个瘦小但身形灵活的人影穿着夜行衣，轻而易举地躲过夜间巡查的岗哨，随后灵巧地钻入了一个营帐。
营帐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叶之舟凭着本能摸索着，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一点声音。
等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后，她的视线落在一旁的包袱上。
正当她伸手准备将它解开时，账外突然发出了一阵响动。
随即巡查兵的脚步声和兵器的碰撞声传来。
床上躺着的人被这声音惊醒，有些不满地翻了个身。
几乎只需要一瞬间，他就可以看到自己营帐内多了个人。
桌子下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了叶之舟一把，将她拉到桌子底下躲藏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柔软的触感和微凉的温度让叶之舟愣了一下。
桌子下的空间很狭小，他们两个的脸几乎碰在一起。
淡淡的墨香萦绕在她的鼻间，她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文寻。
在黑暗中，她一直盯着他看，可以注意到他的耳朵和脖子上都泛着淡淡的红晕。
许是边境的夜晚太冷了吧，将他的肌肤都冻红了。
外面的巡查兵逐渐安静下来，床上的人发现无事又重新睡了过去。
叶之舟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在桌子上摸索了一阵，然后将那个包袱给拿了下来。
她用极低的耳语问道：“你也在找这个？”
她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一沓信纸，便放回了原处。
他们又在桌子下面对视了一会儿，等床上的人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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