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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秋,
白石,
小径,
寒潭,
碧树,
苇正盛。
漫扬的荻花染着斜阳的余媚,依恋着风势翩翩跹跹地飘洒跌宕着嬉弄着人的发袂、袖口。白衣青年安静伫立于风中,微微有些怔忡了起来。
方藕微微侧低着头,斜睨著白衣青年。
她的肤色很白,眼睛很大,眼白很清。所以当她这样微旋螓首、侧目斜睨时,她的眼神便显得极媚——
媚、眼、如、丝。
所以她喜欢这样看人,看男人。
很少有男人能抗拒这种眼神的,更何况她还很美。
美丽,美艳,美貌——
媚,而魅。
但却媚得恰到好处,不温不火。
便如菡萏饱了蓓蕾,蕴出粉色的艳,散出醉人的香,却又不侵人,不张狂。
在媚中偏偏还带了几分的清。
清纯、清丽。
很少有男人能抗拒这样的女子的。
所以她用贝齿轻轻咬住红唇,侧目、低首、含笑、轻睨,一湾水汪汪的眼神勾住那个清而轻、忧郁而忧悒的男子。
然后她忽然觉得气——
气极,极气。
那个男子竟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看她。
从头到尾、自始而终,连一眼也未曾看过她。
像她这样一个美而媚、媚而清、清而丽的女子,他竟
完、完、全、全,自、始、至、终,
连、一、眼、也、没、看、她!
更何况他还受了伤,创了意,失了力。
伤是重伤,创是重创。
他的右臂软软地垂在身侧,温热的液体仍在不断地沿着手臂滴落,即使在这漫天夕阳强行为万物镀上的金色中,仍是鲜鲜明明地为白衣画上一袖触目惊心的红。
然而他却在出神。
他竟在出神!
这个傲岸而忧郁,却又忧悒得如此无所谓的男子,竟在七门四帮十三连环寨上百兄弟的包围下,在这苇花飘扬的秋风里,
出、起、了、神、来!
在他的身后,苇正盛,金乌正坠,玉兔将升。
方藕藕白色的粉颊上陡然升起了一抹红
——艳红。
她贝齿轻轻咬住红唇,一绺黑发覆在额上,她已怒极。
当她愤怒的时候她便要杀人。
她曾杀了河阳李家合家五十三口。只为李家年轻的家主在看了她甜甜一笑后仍然对身边的未婚妻子轻怜蜜意。
而这个男人,竟然/竟敢/竟能如此无视于她,她要让他知道,无视于她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不过,这次她想要的也不多,她只要他的一双眼睛就够了。
那双能如此忧悒,却又能忧悒得如此无所谓的眼睛。
她轻笑,她眼波盈盈。
她已准备出手。
最后一击。
一击必杀!
在愤怒着的不只她一人,屠刚此时也很怒。
怒极!
从与这个傲岸清寒的男子对上开始,那个□□的眼睛就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左右,一双媚眼直勾勾地就往那个小白脸身上吊。而这个看起来文弱书生一般的小白脸竟在他们的围剿之下从早上一直战到现在,七门四帮十三连环寨的上百兄弟竟在他的手下死伤泰半。
所以他怒,虬髯须张,怒得如同一头见了血发了疯的狮子——
战狮!
他的绰号就是战狮。
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千万不要惹发了怒的战狮,
而他现在就在发怒。
正在发怒。
不过,他知道,就要结束了。
对手已经受了伤,也已经战空了力。
重伤,
力竭。
他也知道方藕要出手了,眼前的男子已必死。
不过他要亲手杀了他,他要用他的手亲手把那个让他看起来就火大的小白脸撕成八块。
他仿佛已能感受到狮爪撕裂人肉时的快感。
他衡量度势,准备出手。
一、击、必、杀!
但他没有出手。
就在他想要/将要/就要出手的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背脊寒了一寒,就像在他将要进入温暖如春的炉火小屋时,背后忽然吹来一股寒风般,令他凉了一凉,寒了一寒。
然后他僵了一僵。
野兽对于危险的来临总是有着敏锐的直觉,他知道危险来了,而且是极大极凶的危险。他的头皮从百会开始向下触电般酥麻起来,他左手第二指节微微抖动,他知道这是警讯,他对于危险一向有着本能般的反应。
但他却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危险,他的身后,应该是他的兄弟手下才对。
他开始流汗,
冷汗。
他无法预知的危险,才是最危险的危险。
然后,他听到背后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我保证,如果你出手,这炳飞刀将钉在你的胸口上。”
声音清而冷,仿佛说话的人不是在说话,而是在水里舀拨起一片片寒冰似的,但语气却十分的平静/平淡/平稳,仿佛不过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已。
屠刚的身形陡然僵直了起来。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语,这样的寒意,让屠刚陡然想起一个人来,冷汗自他的鼻尖一粒粒滴落,他挪动着僵直的颈项,一寸寸的转过头去,想要看清楚对方的形貌。
他只希望,背后的不要是他想到的那一个人才好。
此时,月正东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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