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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作剧
素来都很清楚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现实,可遇见现场这样失控的状况,纾言还是头一次。
距离晚会开始不到三小时了,原本在舞台前摆放好的台花乱七八糟砸了一地,会场的玻璃门上被泼上了红油漆,门前的地上赫然写着纾言的大名。最糟糕的是搭好的背景幕布撕开了一大条口子。
就算是到了大学,坏孩子们还是只有九岁水准心机吗?这样的把戏,玩到老都玩不腻的样子嘛。还算好,只是把名字写在地板上而已。
也难怪在场的人都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了。明明是很小声的议论,却偏偏力度刚好地传到纾言的耳朵里。
“名字写在门口,这是要万人践踏的意思吧?”
“才转来不久吧,这是得罪谁了?”
“看那样子不像是惹事的人啊…”
“怕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这样子的会场部长看了应该会晕厥的吧。纾言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收拾起台前破碎的花。
“听说她和商学院的滕宇亲密得很,怕是得罪了商学院的女生吧!”
“什么呀!我看是惹到池岚熙了吧!“
“啊!对啊!看样子也是……”
“闭嘴!”滕宇忽然冲到会场,很不巧地撞见女生们那不大不小声的议论。
“小宇。”纾言小声叫他,“现在怎么办。估计会把郝部长气个半死。”
“姐,没事吧?”滕宇蹙眉,学校里这样的事情不常见,每每有事发生十之八九也都和岚熙有关系,但岚熙出国还没回来,自己也早跟岚熙的姐妹们打过招呼了。按理说已经是给纾言筑好了城堡了,这些荆棘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应该没事,我给郝部长打过电话了,等她和杰安来看怎么补救。”
“我不是说会场,我是问你!”滕宇气绝,纾言的思维好像根本不在线上。
“我能有什么事!”纾言转头瞄了一眼地板上的名字,纾言。是李纾言的纾言。不是妃珍。就是说并不是因为有人发现自己所以惹上麻烦的。纾言偷笑,“好得不能再好了呢!”
不是池尚熙就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姐,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滕宇摸摸纾言的额头。
纾言扭身躲开滕宇的手,召集大家:“对不起,好像是因为我现场被破坏了。大家帮忙收一收可以吗?”
三个女人一台戏,落在活动部的女生堆里后果可想而知。
“你知道就好啦!现在怎么办啊!”
“对啊,只剩两个多小时了,现在再去买台花也来不及了…”
“真是的,私事私了,干什么连累我们啊。”
“就是就是,晚会除了问题,学生会的面子往哪放啊!”
“我看我们今年要想得优秀就别做梦了!”
“真是讨厌……”
“对啊……”
滕宇咬紧牙关,努力平复额头的青筋。这时候自己再发火无疑是给姐姐雪上加霜。
“对不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纾言躬身致歉。“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会承担,不会害到大家的。”
看着纾言,大家的大声的责怪渐渐变成窃窃私语。
郝思瑶及时赶来,看着一片狼藉的会场,惊恐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滕宇推了她半天才收到一句。
“完蛋了……”郝思瑶的表情都要僵硬了。
“喂,叫你来想办法补救的!!”滕宇抓住郝思瑶的手臂猛地一阵摇晃。
“补救?怎么补救?杰安说他正和客户谈项目来不了,重新布置也赶不及啊!”
郝思瑶的话让纾言心头立了根刺,看这个样子她是多么地依赖杰安,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成的习惯。
也对,她不是杰安的女朋友的吗?无论怎么样依赖都是理所当然的吧。倒是自己,明明已经和杰安什么关系都没有了,现在的酸楚算是什么?
纾言自嘲地笑。
“总不能只依赖杰安解决问题吧。”纾言继续收拾地上的残局。这算什么?面对池尚熙都能忍过来,这点刁难算什么。“小宇你帮帮忙,把这些收一收,我想想看怎么办。”
“对对对,大家一起来,把现场整理好再想办法。”郝思瑶拍拍手招呼大家。目光却莫名地停留在纾言身上。
纾言望着划破的幕布出神。
谁也没有注意到艺术厅偌大的落地窗外,杰安的眼神一步也没离开过纾言。
那样纯粹的宝蓝让纾言想起了杰安曾经为自己做的小礼服。
那是杰安刚进大一的时候,湘泉一中和昭南学院不同的作息时间让杰安常常只能在周末和妃珍见见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杰安发觉妃珍渐渐变得不爱说话了,原本大大咧咧的人常常紧张地得被路边忽然窜出的猫吓得脸色发白,敏感,烦躁。杰安一度以为那是到了高三后太过紧张的缘故。
于是听见妃珍得到直升昭南的机会时,杰安偷偷做了宝蓝色的小礼服当作礼物。
原本的惊喜,却在妃珍才刚打开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裙摆。
“怎么办,怎么办……”妃珍焦急。
看着妃珍痛惜的表情,杰安却笑了起来。“傻瓜,有我在,怕什么。”
杰安拍拍妃珍的头,一面接过纾言手中的小礼服。片刻端详后,杰安猛地扯开破口的地方,裂口一直延伸到了小礼服的前腰。
“你干什么呀!”妃珍抢过衣服,心疼地抱着怀里。“这可是你亲手做的第一件衣服啊!!”
杰安笑,给衣服破口的地方分别扎边,加上一块乳白色的衬里,然后扯断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根珍珠手链,每隔一段距离用珠子在破口的地方叠出小花然后缝合两边。
不一会,小礼服便在杰安的手中变了样子。
妃珍笑呵呵地换上小礼服在杰安的小屋里转圈。这便是妃珍在杰安眼中最后一次的笑容。
各自忙碌着的大家谁也没有注意纾言。看着纾言把幕布的裂口扯得更大的时候,大家都以为那是纾言是自暴自弃表现。
“小宇,帮我把梯子搬来!”纾言找来了余下的白玫瑰吩咐滕宇。
摸不着头脑的滕宇也只能扶着梯子看着纾言忙上忙下。
不一会,幕布上的裂口就消失了。
恍然大悟的人们议论纷纷。郝思瑶喜出望外,不断夸奖,弄得纾言不自在。
只有窗外的杰安,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手中的照片让杰安没办法好好思考。
同样的眉眼,同样的一颦一笑,同样孱弱的身体。就算这一切都是巧合,那幕布裂口的补救方法和当初礼服上的花式如出一辙,她若不是妃珍又怎么可能知道!
什么李纾言,根本就是为了逃避自己换了个名字吧。
这算什么?
明明已经认出是自己了,明明什么都还记得的,明明就不是李纾言!为什么一定要作出一副陌生人样子!那是多么地想要躲开自己?即使近在眼前也不肯相认吗?就算是作为普通朋友也不行吗?
为什么即使是现在,仍旧不肯坦诚地面对自己!!!
嘈杂的校园广播忽然放起了那首《littlest thing》。
大脑一片混乱的杰安能听清楚的单词好稀薄。
dream,memory。
一个是他已经遗落的,一个是他抛弃不掉的。
杰安忽地烦躁起来,左手里寄来照片的匿名信封受力过重已经揉成了一团。
“真的?!”爱西瞪大了眼睛,她到现场的时候差不多都已经收拾好了。于是爱西拉着纾言去吃饭“不就是个晚会吗?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啊。”纾言苦笑。虽然知道池尚熙不是元凶,但始作俑者也不知道是谁。
“幸好只是破坏了会场,没有伤到你啊。我看这几天我还是紧跟着你得好!”
“对!”一直安静跟在身旁的滕宇忽然插嘴,“我看你们最好绑在一起。”
“哪用那么夸张啊!”纾言干笑。
“怎么没有!可惜我不是女生!这几天我一有时间就过来找你比较好,其他时候就交给爱西了!”
“嗯嗯嗯!”爱西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以示支持。
“哪用那么紧张啊!不过就是恶作剧吧!”
“姐,你是不了解情况。你要在正常情况下遇上想岚熙的话,事情可就不简单了。”
“对啊,昭南不比其他大学。”爱西拉过纾言,“因为这些事闹得自动退学的也不少呢!”
纾言尴尬地笑,要是说校园暴力的话恐怕没人能比纾言更了解吧。那样难过的日子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当初是怎么样遇上池尚熙的已经记不得了。某一天开始,自己的书桌总是被弄得一团乱,常常莫名其妙遇上同学不小心泼水变成落汤鸡,午饭时间被关在杂物间,最后甚至是衍生成了莫名其妙的围堵。
连续几次的围堵,先是泼水,然后是面粉,接着臭鸡蛋、涂料能用上的都用上了,最后是在纾言满身油漆的时候,池尚熙缓缓出现。
合身的校服搭着一张一脸冰冷的脸。
“就她?”看着一身凌乱的妃珍稍微有些质疑。
从那些莫名其妙向自己发难的人脸上的表情就能知道。这就是自己不知道哪里惹到他没完没了要为难自己的人。
“那就快些结束吧,不是很好玩。”像是熄掉手中的烟头那样的随意,甚至没有多看自己一眼转身就走。
妃珍捡起自己面目全非的书包,拦住池尚熙的路。
“我哪里招惹到你了吗?”
“闪开!”不耐烦。
“我哪里招惹你了吗?”加重语气。
“闪开!”非常的不耐烦。
“我哪里惹到你了!”妃珍几乎是用吼的了。
“我让你闪开!”池尚熙已经极度地不耐烦了,伸手预备推开妃珍,许是因为不想碰到妃珍身上的油漆,中途手又收了回去。
那些阴魂不散的喽啰们审时度势,看着池尚熙的脸色上前拉扯妃珍。妃珍气急,抓起沾满红漆的书包奋力扔向池尚熙。
这一刻,妃珍像是NBA巨星上身,混乱中也准确地砸中了池尚熙。原本干净的校服外套瞬间鲜艳起来。
在场的人,除了妃珍都是一脸惊愕地望着池尚熙。
池尚熙看着身上的污迹,嘴角微微抽动,右边的嘴角上扬,腐笑。笑容冷的妃珍的心直打颤,不详的预感。
池尚熙踱步到妃珍面前,把玩起妃珍散落的耳发,眼神如鹰眸一般锐利,像是要直愣愣地看到她的心底。
“我喜欢玩具拼命挣扎的感觉,让我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说不定本大爷玩的起兴就会放过你亲爱的郑杰安哦!”
“关杰安什么事!”妃珍紧张地想要挣脱喽啰们的阻挠。“不许你找他麻烦!!”
池尚熙戏谑地一笑,转身离开妃珍的视线。
所谓有深度的报复,就是将伤痕可在仇人的心坎上,而不是满足于对着仇人一顿暴打。
这一招池尚熙用得多么自如。
再多的恶作剧,也赶不上在心口上的划伤来的痛彻心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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