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流年

　　熬过了多久患难,湿了多少眼眶
　　才能知道伤感是爱的遗产
　　——陈奕迅《爱情转移》

　　人生看似有很多机遇，但错过的东西是无论多努力都很难找回的，当下个转角时你选择左转，回头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这是沈言忘记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
　　其实人生就是这样，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快过农历新年的时候，傅颖把她和罗洁派到秦皇岛做标前答疑，罗洁都要骂娘了，吃饭的时候狠狠地戳着鱼头，我靠，王八蛋，大过年的谁他妈出差啊。
　　傅颖这人比较铁面，罗洁对他一向印象不佳，她知道一时也劝不来，就问罗洁，这儿离海近，要不要去散散心？
　　罗洁白了她一眼，大冬天看什么海，都没人。
　　沈言心知这姐姐气儿不顺，让你看海，谁让你看人了。
　　罗洁摆摆手，没人不习惯，不去。
　　她算是彻底无语了。
　　罗洁曾给沈言讲过一件事，就是她小时候跟她爸爸一块去庙会，她爸也不抱着她，她就一直跟在她爸后面，结果因为人太小，满眼瞧见的全是大人的腿，别的什么也看不见，所以长大后就对乌央乌央的人群有阴影。
　　结果现在让她去看海吧，她又说冬天没人，不去。
　　什么叫骨灰级精神分裂，沈言算是见识到了。
　　房间里网速不够，她跑到一层的咖啡厅上无线，将做好的方案传给投标的集成商。旁边还有几个学生在看书，嘀咕几句，嘻嘻哈哈一阵大笑。
　　因为要等集成商的回复，只好坐在咖啡厅里等着，汤宝扬看她在线，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宝扬问她去不去天津玩儿，她说，姐姐，我也要回家过年的。看看她混的，赶上麦当劳全年二十四小时无休了。
　　咖啡续到第四杯的时候，店员终于忍不住冲她狠狠剜了几眼，沈言自己当过店员，知道店员的辛苦，但这样明目张胆下逐客令的大小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沈言从包里拿出平时喝水的大杯子，当着她的面，把左手的咖啡“哐”给倒了进去，又把空的咖啡杯递过去，很有礼貌地说，“小姐，续杯。”
　　店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是故意的，沈言忍着笑把续好的杯子接过来，如果RDK还在，一定又会笑她二百五吧。
　　宝扬说沈聪把原来在北京的房子卖了，在世茂奥林又买了一套，沈言瞧着这名字怎么这么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沈怿好像说过。
　　回北京的火车空空荡荡，她一度怀疑之前怎么会买不到票，早知如此，她跟罗洁就不用上不同的车次了，直接上来补张票就行。
　　2个小时的时间她大部分是在睡眠中度过，前几天真是累瘫了，下了火车，一进北京站的站台，打着灯的“北京欢迎您”远远挂着，她从未感觉这几个字如此亲切，仿佛真的回到了家一样，鼻子忍不住一酸。
　　出了站，门口的大牌子上写着，“欢度春节”，还听得到远处若有若无的放炮声，真要过年了啊。
　　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叫她名字，转头看到来人，不禁愣住了，“沈聪？”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他远远地笑，“不认识啊？”
　　沈言歪着头看他，“你可真是神出鬼没啊。”
　　沈聪接过她的包，“车停那边了，直接回家还是怎么着？”
　　“你特意来接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着实不敢相信。
　　“说‘特意’的话，好像有点郑重其事啊。”沈聪笑，“今天有事正好路过这儿，心想你到底是西站还是南站还是北京站呢，不过既然路过这儿，就在站口等会儿碰碰运气呗。”
　　“呵，那你运气够好的。”
　　“还行，一般一般吧。吃晚饭了吗？”
　　“还没。”
　　“9点了还没吃？”
　　“那边上车还不到7点，下午吃过以后，没觉得饿就没吃。”
　　“那找个地儿吃吧，想吃什么？”
　　沈言想想，“牛肉粉丝。”
　　沈聪愣了一下，“这点儿哪儿找去？小摊儿都关门了。”
　　“那就算了，我也就那么一说。”转头看他，“宝扬说你新买房了？”
　　“啊，我爸一朋友要移民，我就接了，把原来那套卖了。新的还没装修，回头还得忙活儿这些，我也是，昏头了给自己找事儿。”把车转到建国门内大街，“要不去看看吧。”
　　沈言沉吟了一下，“太远了吧？”
　　“还行，这个点儿不堵车了。”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沈聪停了车，跳下来买了两包粉丝，冲她晃晃，“你多煮点儿，我也想吃了。”
　　沈言笑，“以前KK最爱煮这些东西，我可不擅长。”
　　“RDK那家伙结婚了也不回来请咱们一顿，太不够意思了。”
　　沈言偏头想了想，“你说KK结婚我送点什么？”
　　沈聪笑，“你送什么他也高兴的。”
　　“这么夸张？”
　　“嗯。”
　　沈言转头看他，将来你结婚，我该送点什么呢？

　　沈聪开了门，里面大体还是原来房主的布置，“够大的，多少钱？”
　　沈聪伸出三个手指，她吓了一跳，“三百万？”
　　“小姐你可真是不知长安米贵啊，这房子起码值四五百万，要不是人家移民，我那点数儿哪儿拿得下来？”
　　沈言拍拍胸口，“我啊，还是打完工，回老家养老算了，这价钱太夸张了。”转头看他，“贷款了吗？”
　　“我爸赞助，没贷，不过我基本也花的底儿掉了，装修就再等等了，现在是穷光蛋一个。”
　　沈言指着自己，“你有我穷？”摇摇头，“我现在才是真正的无产阶级，除了劳动力，再没有多余的生产资料。”
　　拿过他的粉丝，“有锅吗？”
　　沈聪带着她进了厨房，“盆儿成吗？”
　　“凑合用吧。”开火，放水，把方便粉丝扔了进去，“现在真的很方便哎，我记得上学那会儿，每天上晚自习回来，大家把光友和白家粉丝拿热水一泡，满屋子全是味儿，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泡三四个都不够。”
　　沈聪靠在厨房门边上看她忙活儿，“以前那个酒精炉还在吗？”
　　沈言笑，“你给我的第二天，汤宝扬就拿着到处招呼人去了，在宿舍里涮了一下午火锅，被楼管大妈逮住了，就没收了。”
　　“这么惨？”
　　“对啊，宝扬还跟楼管大妈吵了一架，因为是我们去上课的时候，她进来拿的，然后宝扬就说她丢钱了，非让大妈赔钱不可。楼管气坏了，说她是党员，每月挣3000块，犯不着拿她的钱。”
　　沈聪大笑，“汤姐也太逗了吧。”
　　“对啊，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大妈的工资是3000块，觉得这钱真是好挣。后来楼管实在没辙了，就把酒精炉还回来了，以后每次见到我们宿舍的人，都没好脸。宝扬看见她也没好脸，说是要以脸还脸。”

　　沈言把盆儿端下来，溅出的水沫子烫了一下，甩甩手。沈聪说，“拿凉水冲冲。”
　　“没事儿。”
　　沈聪拽着她手放到凉水管前，“还是冲冲吧，别起泡。”
　　她怔了一下，“哪儿那么娇气。”招呼他，“再拿个盆儿。”
　　两个人抱着盆儿一边吃粉丝，一边看电视，沈言说，“咱俩开始演韩剧了。”
　　“啊？”
　　“韩国人啊，哪个电视剧都抱着锅吃面。”
　　沈聪笑，过了一会儿，“过年回家吗？”
　　“看吧，票还没买呢，每年买票就烦死人了。”
　　沈聪把盆儿和筷子收了，拿去厨房洗，看她立在门边，“要是买不着就别买了。”
　　她笑，“什么逻辑啊，买不着当然就不买了。”
　　“我是说，买不着票，就别回了，我爸去我姑家看我奶奶，我没那么长时间的假，就不去了。”
　　沈言把厨余收拾好，“你姑在哪儿啊？”
　　“蒙特利尔。”
　　她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在哪儿，“哪国啊？”
　　“加拿大。”拍了她脑袋一下，“地理会考过了吗？”
　　“哎，你手湿的，别乱拍。”想想，“地理会考没这个。”将盆儿搁到上面的柜子。不够高，差了一点，沈聪伸手递了上去。
　　两个人背对着，前后距离不到五公分，她知道他在看她，她觉得自己脑门都快出汗了。
　　半晌，沈聪说，“当我没说吧。”转身向门外走去。
　　沈言盯着他的后背，“你确定吗？”
　　沈聪转过头看她，“你需要怎么确定？”
　　沈言深吸了口气，“我总怕，”对视着他的眼睛，“我是自作多情。”
　　沈聪没说话，走过去，俯身揽过她，“傻瓜，只有你怕吗，我也会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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