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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坚强
我只是擅长用微笑去伪装
不是吗
我没有你形容的那么勇敢
我偶尔也会慌
——戴佩妮《单身潜逃》
“洗洗去睡觉,明天买票回去。”顿了一顿,“这事我不告诉你哥,以后不要再犯。”
易北坐在标间里另一张单人床上,面无表情,“你尽管告诉他便是。”
宝扬往他面前一站,“你以为我不敢?”
易北轻轻一笑,“那有什么不敢的。”眼睛定定望着她,“我不敢的,比你更少。”
宝扬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头疼无比,“你到底要什么呀?”在他对面坐下,试图用平缓的语气跟他沟通,“你这个年龄爱胡思乱想,我可以理解。你喜欢谁,讨厌谁,都是你的自由,但你没有权利打扰我的生活你懂吗?”
易北苦笑一下,“姐姐,你觉得我疯了是不是?”他把手插在头发里,低声说,“我也觉得我疯了。”
半卧在床上,伸个懒腰,“床啊床,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冲她说,“站了一路腰都快断了,你这工作不错,坐飞机来来去去。”
“有什么好,我都快被烦死了”。宝扬叹口气,“我有个劳动纠纷,带了两年,刚完事。原告大姐说企业欠她工资,三十年算下来,加上利息什么的一共八十万。可是这种纠纷,法律上是有时效的,只管两年,一审完了二审,最后才给了2000多。那大姐快气死了,在法庭上指着鼻子骂我,说我不择手段,还跑去律协把我给告了,给市里写了材料,妈的,就差去中央上访了。”她微微一笑,“你还认为不错吗?”
“不择手段……”他半晌没说话,“你怎么能给这种狗屁企业打官司?”
宝扬摇摇头,“各有各的立场,我们接谁的案子,就得在谁的立场上做事,这是最基本的原则,如果是非观这么黑白分明,乘早别在这行混了。”她看向他,“很多事情,并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既然来了,就自己转转吧。”她说。
不过是说给我听……易北自嘲地想。
他看向她,“人连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做,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想要不能要,想做不能做,我永远不会这么活着。”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到后面,完全直视着她。
她微微一愣,半晌,“你长大就明白了。”
“如果长大代表着勇气的消失,那么不长大也罢,不过是懦弱的借口。”
宝扬转过头来,一字一句,“长大,还意味着人要有廉耻之心。”后面四个字,语气已微微发颤,一大颗眼泪缓缓滚落。“人到什么时候,都有能做的,不能做的,这件事,请你到此为止。”
易北微微一怔,看着她眼泪一直掉,心知她是生气的,却不知自己说什么了,让她这么难过,心瞬间麻痹了一下,走向前去,大着胆子揽过她,“你……不要哭了。”
宝扬横了他一眼,推开他,走进浴室,经过他的时候,森然说,“我收容你,是因为你没地方住,并不表示你做的是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能做和不能做的事,以后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个人,在她掉眼泪的时候,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哄着她,“不要哭了,我在呢。”是的,我想你。你在哪里。
下午,终于执行完,她订了隔天的机票,打电话给易北,“你是要继续逃课还是跟我回天津?”
易北说,“跟你一起走。”
她只好跑去订票点改了火车票,高峰期的机票价格,不是一个偷溜出来的学生能承受的。
步行朝着酒店走去,难得有这样的清闲,除了料理所里的业务,还得抽时间帮妈报单。以前上学的时候,天天跟某人打电话,废话一堆,常常神经兮兮地抱着电话,笑得前仰后合。如今开口单子闭口案子,什么角色都扮演了,唯独丢失了自己。
进了房,易北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室的寂静。躺在床上就不想动了,踩着高跟鞋散步,真是吃饱了撑的。心情好了很多,床头放着易北买的零食,她叹口气,真他妈造孽。
沈言打电话的时候,她刚刚睡着。断断续续将事情叙述了一遍,沈言一直“嗯”“嗯”地表示在听,搞得她也很没精神,快挂电话的时候,沈言说,你知道我碰上谁了。
“谁?”她无意识地回应。
电话那边的人嘘口气,“沈聪。”她轻轻地说。
电话断掉。
宝扬一下清醒了过来,回拨回去,“你说碰上谁?”
半晌,沈言说,“沈聪。”
宝扬一下来了精神,“不是吧,在哪儿碰上的,你们说话了吗?”
“没说几句。”沈言的声音远不及她有精神头,“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巧。”
切,那还说个屁,“你声音怎么这样?”
沈言说,“妈的,感冒。”拿纸擤鼻涕,电话传过来万分刺耳。宝扬懒得拆穿她,“我明天回天津,正好事情不多,交接一下,去北京看你好不好?”
沈言心知肚明,“随便你。”清清嗓子,“你来就来,但是拜托别做没意义的事。”
“知道啦。”她敷衍道,“我就是想躲那个小祖宗几天,谁爱管你的闲事,皇帝不急太监急。”
沈言懒洋洋地问她,“你说谁是皇帝呢?”
她顺口说,“说你呢,怎么着?”
“哦,没事。”
宝扬反应过来,那自己岂不成了太监。
姚在景进门的时候,沈言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翻箱倒柜,扔得屋子里到处是书。
“哇塞,你可够环保的,搞人工垃圾场啊?”
沈言头也不抬,“瞧见一本带锁的日记没有?”
“带锁的日记?你不是不写日记吗,现在谁还记这个啊?”
沈言颓然地坐在地上,“算了。”抬头看她,“你最近遇上什么好事了,天天这么晚回来?”
“不懂了吧。”她笑得贼兮兮的,“当然是人生大事。”
周五下午,终于轻松了些。沈言盯着手机上沈聪的名字,拨一下,按掉,再拨一下,又按掉。罗洁实在忍不了了,大喊一声,“练二指禅呢?”
沈言转了一下手,“没文化了吧,明明是兰花点穴手。”将工卡扔给她,“帮我打卡,我提前下班。”
出了门,跑到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给宝扬拨了个电话,“几点到的车?”
“三点四十。”
“我做饭给你吃吧。”
宝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突然反应过来她瞧不见,“不要。”语气无比坚定。
“你太不相信我的手艺了。”沈言不无遗憾地说,“沈怿说很好吃呢。”
沈怿同志的形象瞬间在宝扬心中降低三个level,“可怜的男人。”料想沈言正龇牙咧嘴呢,赶紧灭火,“咱们出去吃吧,顺便逛街。”
“贫乏的女人”,算了,她也就这点追求,沈言都可以想见她说到逛街两个字的时候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眼睛。
两个熟悉的女人遇到会有什么效果,答案只有一个——疯。
从新南站出来,搭了特五路,沈言问,“咱们去哪儿?”
“西单。”宝扬眼都不眨地说。
沈言撇嘴,“乡下人。”
“滚。”
过了一会儿,问沈言,“那你说去哪儿?”
“王府井吧。”
“外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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