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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夏芝芝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府衙后院，没了外人，陈秀珍就能从雨伞里出来了，她着急的围着孟一舟转圈圈，县令夫人看着十分心酸，顿了顿，问正在给孟一舟诊脉的夏芝芝：“大师，他这样，还有得救吗？”
夏芝芝摇摇头，朱成才做事儿太绝，孟一舟的眼珠没了，舌头没了，胳膊没了，腿没了，除非是哪咤的师父来了，否则，这辈子，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手不能用，腿不能动，如同人彘。
陈秀珍疯了一样往外冲，她心里的恨意控制不住，这会儿就想找朱成才报仇。县令夫人急忙跟上，屋子里就只剩下夏芝芝和孟一舟。
夏芝芝仔细打量孟一舟，说实话，现在脏污的很，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一张脸，其实是挺耐看的。若是没有……那一双恐怖的眼眶，看着还算是俊俏。
也难怪陈秀珍会选择他而不是朱成才了。
“陈大人。”正看着，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她一转头就看见了陈县令，微微点头算打了招呼。陈大人进了门，盯着孟一舟看了片刻，忽然和夏芝芝说道：“朱成才说，秀珍和孟一舟私奔的事儿，是孟一舟亲口告诉他的。”
夏芝芝顿了顿，有些诧异：“孟一舟亲口说的？”
她转头看孟一舟，就见孟一舟身体低着头，面上木然，身体和刚才比，有几分僵硬。
陈大人点点头：“是，朱成才在我们县学读书，因着秀珍不喜欢他，我也很少让他上县衙来。可他为什么能正好赶上，将秀珍给杀掉，将孟一舟给弄成这样呢？”
“孟一舟故意的？是炫耀，还是……”夏芝芝问道，陈大人摇头：“我不知道，反正，朱成才是接到了孟一舟的信，信上说明了时间，地点……朱成才那性子，受不得激，看了之后就十分恼怒，于是准备了凶器追上去。”
他看夏芝芝：“大师可有法子，让这孟一舟开口？”
虽然朱成才是这样说的，但是他的话，陈大人也没有全部相信。毕竟时隔已久，那信朱成才也拿不出来，据他说是看完之后太生气，直接撕掉扔了。
既然没有证据，怎么就能证明孟一舟像是他说的那样，不愿意断送自己的前途，特意告诉了他私奔的事情呢？
夏芝芝用手撑着下巴看孟一舟，孟一舟这会儿就像是个石头，一动不动的。或许，也是因为本来就动不了？
县令夫人很快拿着雨伞回来，陈秀珍是要去杀朱成才，但是被县令夫人给阻拦了。拿着雨伞往陈秀珍身上打一下，陈秀珍就不得不回到雨伞里。
她不知道朱成才招供的那些话，听陈大人说完，那脸色就有些黑沉沉。
半晌，深吸一口气看夏芝芝：“大师，您可有法子让孟一舟开口？我们虽然厌恶孟一舟，但是，这事情总要弄个水落石出，孟一舟若是无辜，日后……他这样，我们看在秀珍的面子上，总要养活他一辈子的。但他若是不无辜……”
陈夫人面色如霜：“他家还有兄弟姐妹，还有父母亲朋，他自己偿还不了的债务，就让他家里人继续偿还。”
陈大人伸手拍她后背：“你这样说，岂不是只给了孟一舟一条路吗？”
若说是特意算计，不光自己活不了，家里人还受连累。那无论之前是因为什么要报信，现在肯定是要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说的。
“大师在这儿呢，真话假话，大师一眼就能看出来了。”陈夫人说道，夏芝芝叹口气：“陈秀珍呢？”
陈夫人将雨伞放在桌子上，夏芝芝拍一下，陈秀珍就又出来了。
不等她做什么，夏芝芝就说道：“若是想知道事情到底是如何的，那只能是亲自走一趟看看了，来吧，我带你……亲眼去看看。”她伸手，陈秀珍有些发懵，但还是很快将自己的手虚虚放在夏芝芝手心里。
夏芝芝猛的一抬手，往孟一舟脑袋上一拍，陈秀珍都没来得及惊呼，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再次睁开眼，就看见了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照镜子。
她正在和丫鬟说话：“我今儿有些犯困，晚上要自己睡，不要你们守夜了，免得有动静我睡不着，你们就都出去吧。”
陈秀珍就明白了，这是私奔的那一晚上。
等丫鬟一出去，原本坐在床边的人就立马起身，从枕头下面拿出来一个小包裹，打开拿出里面的丫鬟衣服换上，然后再将梳妆匣里的东西倒在包袱皮上。
可顿了顿，她又将首饰给挑出来——这些东西都是娘给自己买的，娘必然是有印象的，将来要拿出去用，可能就会被发现。所以，不能带。
挑挑拣拣，只带了银票和金瓜子，银瓜子，还有半盒子的铜板。
衣服也没带，包裹只能收拾小小一个，方便携带，若是东西太多，包裹太大，就不好带了。
陈秀珍收拾好东西，等到半夜里，才悄悄的开了房门。她早就计划好了路线，这会儿蹑手蹑脚的避开那些嬷嬷丫鬟，一路直奔后面小门，开了门，孟一舟就等在外面。
两个人顾不上其他，手拉手就在街上跑动起来，快到了城墙下，才微微的松口气。
“一舟哥，已经快到城墙下了，咱们可以稍微的缓口气了。”陈秀珍顿住脚步，抬手拎着袖子在脸上擦拭了一下，刚才一阵奔跑，出了不少汗。
孟一舟却有些着急：“我们得快点儿，没有出城，就不算安全，你的丫鬟随时会发现你不在屋子里，你爹随时会派人来追赶我们。若是我们被追上……你还好说，我却可能是要被打死了。”
他拉着陈秀珍的衣袖：“我们得赶紧走才行。”
陈秀珍抿抿唇，有些撒娇：“我实在是太累了。”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平日里出门不是坐轿子就是坐马车，走过的最长的路也就是从自己的闺房到衙门的后门。
若是慢慢走，她也不是撑不住，可这奔跑，就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了。
孟一舟皱了皱眉，停顿了片刻说道：“那我背着你走？”
陈秀珍摇头：“不要，一舟哥也很辛苦，又要拿着行李又要看路，这样吧，我尽量快些，一舟哥和我分开走，你走前面，我走后面，若是我家里有人追过来……只要咱们不是一起的，他们就不能将你也抓走。”
孟一舟眼睛一亮，立马点头：“这主意好，咱们分开走，那我在前面，咱们就在城墙下面集合。”
走城门肯定是不行的，城门晚上都是关的，想走城门就需得将守城门的士兵叫起来。那他们私奔的事儿立马就曝光了，所以若想出城，只能是另想办法——孟一舟提前准备过，城墙这东西，也并非是所有的地方都是十分高大结实的。
总有那么一段，因为人烟少，或者靠近山脉之类的缘故，是随便修建的。这样的地方，就会有缺口，不管是翻过去还是钻过去，都是能找到法子的。
孟一舟和陈秀珍之前商量好的就是一段比较低矮的城墙，翻过去就行了。
孟一舟丢下陈秀珍往前跑去，地上的陈秀珍有些怔愣，但很快就安慰好了自己——一舟哥肯定是太着急了，再者，这分开走的主意不也是她自己出的吗？
可天上飘着的陈秀珍却是变了脸色，她抬手在自己的心口摸了一下，当然是什么也没摸到，她现在都已经不是人了，怎么可能会有心跳呢？
所以，为什么三年前，她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呢？
若是真心相爱，这种深更半夜，空荡荡的大街，他就能放心的将她扔下，自己走的吗？
她捂着胸口好半天，眼看着孟一舟的身影都快消失了，忙飘过去，伸手抓着孟一舟的头发，跟随在孟一舟后面。
孟一舟一口气跑到另一个街口，先是鬼鬼祟祟的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喊道：“朱兄？朱兄？”
朱成才从墙角走出来，黑着脸问道：“人呢？你不是说，你们今晚上私奔吗？怎么只有你？”
“朱兄，人就在后面，我先过来是想问问，之前你答应我的银子……”孟一舟问道，朱成才嘲讽的笑了一下，伸手从怀里掏出来几张银票：“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就绝不会反悔，这是一百两银子，你先拿着，等事情办完，我再给你一百两。”
孟一舟应了，顿了顿，又问道：“你说过，你只是想……尝尝味道，事成之后，将人送回去，到时候我再上门提亲……”
他怎么会私奔呢？他才不能私奔。
他好不容易考中童生，他还等着考上秀才，考上举人，考上进士……日后改换门庭，做官做相呢，如何能和人私奔，从此只能隐姓埋名，平淡一生？
说私奔，不过是糊弄陈秀珍的。
陈县令现下不是看不起他，不愿意提携他吗？那他就让陈县令，不得不求着他来娶陈秀珍——一个破了身的脏污，自己愿意娶，对陈家来说，就是恩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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