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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背景是地球沙化严重,人类生存很困难。我小的时候遇见过一次河水倒灌,差点要被冲走,结果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拉住,让我拉住旁边捆石堆的绳子,告诉我“如果想活下去,就不要随便松手,放弃就输了。”
长大之后,有一次在堤坝边上遇见了海水倒灌,护卫队指挥大家抓好堤坝避难桥两侧的缆绳。但海水来势凶猛,水打在脸上像子弹一样痛,前排有些抓不紧的就直接被带走了,还有被冲撞到撞倒后排的人。抵抗海水的拍击和人群的冲击,很多人都放弃了被海水卷走了,也有很多在一波拍击结束的间隙想赶紧跑到后方去。
因为有小时候的经历,我亲眼目睹过半路逃跑的人,因为下一波拍击来临时没有找到能拉住的地方,反而更惨。所以不管身边怎样混乱我都不肯松手,直到手掌磨出了血,血又跟着海水一起打上了脸。
到最后海水倒灌结束,我存活了下来 。
这次事件结束后,有人找上了我,是个很壮硕的男人。他说在这次倒灌中看到了我的毅力,希望我参加护卫队。
后来就开始了训练。我们的训练是在海上船艇里进行的,因为在陆地上随时有被随机沙化的危险。
随机沙化是指(这里居然还是用漫画图示的方式来说明):目前有三方势力,沙人、信奉者和培育队。沙人不是生命体,只是由沙子组成的人形。被沙人摸到的人就会变成沙子,即使原来是正常的人或建筑,也不知道哪一天会突然变成沙子,这就是随机沙化。培育队是为了对抗沙化产生的组织,只有绿色植被才能抵抗沙化。但有一群信奉沙化的人,他们以杀害培育队成员,毁灭种子和成长苗的形式来为沙化做贡献。护卫队就是为了保护培育队和普通群众,对抗信奉者和随机沙化的人。
我问队长(就是那个壮硕汉子):“护卫队跟信奉者斗争我可以理解,他们毕竟都是人类。但为什么可以跟沙人斗争呢?碰到沙人不是会被沙化吗?”
队长说:“这就是我们要在海上训练的原因。”
原来我们每次训练结束后,大家都要吃一大勺盐。因为沙子在海水面前毫无办法,我们逐渐把身体水组织改成海水成分,也就不会被沙化。
但有一次训练之后我很口渴,跑去喝完水之后就忘记吃盐。到后来后勤人员回收才发现多了一份盐,顿时大家都恐慌起来。我很奇怪,是我没吃,他们怕什么。原来盐被称为护身符,如果没有吃,会被沙化。恶劣的是,不是没吃的人被沙化,而是最后来到船上的人也就是盐分最低的人会被沙化。
我是倒数第二个进队的,会被沙化的不是我……最新来的那个男人尖叫着冲出门去,从船上跳进了海里,瞬间变成一条鱼消失在深蓝中。宁愿变成鱼,他也不愿意等待沙化。
我又茫然又惶恐,但队长却很平静,也没有责怪我。
晚上我睡不着,在甲板上发呆。星空那种东西,我只在故事中听过。现在在我面前的,只有深沉的天空,和更深沉的海面。
队长默默地坐在我身边,没有主动开口。
我终究忍不住,主动问他,我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他为什么不骂我。
队长只是冷漠地说:”每年都会有忘记吃盐的人,但那个人最后不是成为鱼,就是成为最勇猛的斗士。”
我问:“为什么?”
队长说:“这也属于训练的一部分,你的失误,会伤害的不一定是你自己。你要有肩负起别人性命的觉悟。”
我又问:“为什么他要主动跳下去呢?又不一定会被沙化不是么?自己主动放弃希望,好愚蠢。”
队长居然笑了:“所以说,如果想活下去,就不要随便松手,放弃就输了。”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小时候,帮我抓过缆绳的那双手臂。
我说:“那,队长,你没有试图阻止过他们么?”
“我并不排斥鱼。好歹也是生命体。”队长的回答非常冷漠:“我小的时候,人们喜欢开玩笑,说有一天我们的星球会被喵星人或者汪星人统治,我一点也不排斥。物竞天择,时代会怎么发展谁也不知道,人类也不是优秀到会永远站在顶端的生物。”
“但是,”他话锋一转,“我绝对不会承认沙人的主宰。他们没有感情,没有思想,根本不能称作生命体的东西,只会给地球带来一片死寂,不会再有进化。”
后来我顺利结束训练回到陆地上,正式开始执行护卫队的任务。
虽然看起来我们是正义的一方,但实际上我们必须躲躲藏藏。
我们不知道培育队是谁,只有每次任务前才会知道,而且也不知道具体人员,只知道哪个房间或者哪个人群需要特殊保护。我们也不能随便让人知道我们是护卫队身份,因为有护卫队在的地方,就会有培育队,为了避免信奉者采取全灭措施来杀害培育队成员,我们只能像做贼一样偷偷保护着我们的未来。
有两个女队员,一个是我的闺蜜叫珍妮,一个是我很讨厌的人叫罗玲。但我一般都是跟罗玲在一组执行任务的。
每次出发前我们都会吃一点点盐,不像在船上吃的那么多,也不是为了可以抵抗沙化,而是一种祈愿。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流传起,进行了这样一个仪式一般的行为,就算在任务中丧命,也会复活归来,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流传过的诗句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有一次执行任务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在酒店执勤,我在A栋,珍妮在B栋。结果A栋有护卫队员身份暴露,整栋楼展开了大规模的随机沙化。
人群尖叫着,冲撞着,逃跑着。明明随机沙化是随机的,跑到哪里都躲不掉,但它偏偏就像有顺序一样,从酒店门口开始,向着内部而去,让人错觉似乎往后逃就能多活一会。人们为了求生,推开身边的朋友,踩踏自己的同伴,拼命向后逃,前方像被潮水打过的沙滩一样,被切割成两种颜色。
简直人间惨剧。
实在是太恶劣了。如果忘记吃盐,是最后进队的队员接受惩罚。明明是随机沙化,却要给你无谓的逃生希望,让团体之间为了生存互相争斗。
但我却什么都不能说,我不能让人知道培育队和其他护卫队在B栋,而他们也没有打算表露身份帮助我们。
我和A栋的队员拉了一个又一个人,但没有办法帮助他们逃离,因为沙化面积太大了,而且是从出口开始封堵。
我拉住了一个人的手臂,却看见他的身体像崩溃的墙壁一样碎化。我的队员站在流沙之中拼命拉着未沙化的人,却又有不知道哪里伸出的利器狠狠捅在他身上,他的身子整个摔倒在沙堆里,蔓延的血迹,也没一会就被新的流沙覆盖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从梦中醒来,我心有余悸。结果真的分派任务时,我发现就是我梦中那个酒店。不一样的是,珍妮在A栋,我在B栋。
我要提醒珍妮吗?我要跟珍妮更换执勤的地方吗?可是谁知道那是不是只是个梦呢?又说不定实际发生惨剧的不是A栋,而是B栋呢?
我一直在胡思乱想,直到任务开始,我也没有开口跟珍妮说。因为魂不守舍,还被罗玲狠狠骂了一顿,说如果没有心做的话就不要参加任务。
但就如所有坏预兆一样,它应验了。
我站在B栋的窗口,看着对面的A栋在尖叫声中,从酒店门口和窗户慢慢地溢出沙子。
我不知道珍妮是不是会像我梦里一样,又害怕,又无助,却还是努力想要救助着别人。我也不知道梦里的珍妮是不是像我一样,想尖叫朋友的名字,想冲过去企图挽救什么,却只能面无表情地,装作自己是一个普通群众,随着酒店安排有序地撤离。
“如果珍妮是你,她也会作出一样的选择。”罗玲可能看出我内心的动摇,面无表情地说。虽然她大概只是以为我在没有救助朋友的心情中煎熬,但她就好像看破了我的梦一样。
“她出发前有吃盐吗?”罗玲问。
我回忆了一下——
珍妮用拇指和食指撮了一把盐吞下,又把剩余的盐粒抹在我嘴唇上。
“要活着回来哦”她笑着叮嘱我。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
罗玲像是松了一口气:“那说不定她会回来的。”
明明那只是没有根据的祈愿,我们却只能相信着。
后来罗玲也死了,我曾经讨厌到不肯跟她住同一个房间,但当她的房间被袭击时,我就像当初对待珍妮一样,我想冲过去,我想拉住她的手。
如果我肩膀上必须肩负别人的性命,那可不可以包括朋友的性命。
后来队长也死了,那么壮硕的汉子,用着被杂物划伤的双臂,帮身后的群众挡住了海水倒灌的拍击,却还是第五次拍击下消失了身影。
不知道他有没有变成鱼。
然后,第六次拍击没有来。当我们把被咸涩的海水迷住的双眼睁开,发现面前有一大片长着新生绿芽的平原。海水肆虐的身影,变成温柔抚摸平原的潮水。培育队把整个船艇击沉,成功把新培育的海上生芽铺了开来。
只是这么一小片植被,就足以阻挡着吞噬那个壮硕汉子的海水。
只是出发前的一小撮盐,我们就觉得能活下去。
罗玲说过,如果真的要进行物种变化,她不想变成鱼,她想变成花。
“可是,花在沙子上是生存不下去的。”她那样说的时候,有点落寞。
可是罗玲,花说不定,可以在海上生存下去。
我们跟随培育队的脚步,把海水一层层的化为植被,像很久以前的围海造田一样。不同的是,沙化过的土地抵挡不住海水侵蚀,所以海面积并没有减少。就好像经历洗礼一样,海水吞噬掉沙子,而我们在海水上重建家园。
我的队员换了一批又一批,我也学会对他们说,你们肩负着别人的性命。我也会对他们说,如果想活下去,就不要放手。
我的双手终于也粗糙得不再像个女人,可以轻松单手抓住粗刺的绳子,可以牢牢抓住向我求救的人群。
出发前的宣誓仪式也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队员们捧起海水亲吻,曾经侵害过我们的它,就像赋予祝福的女神。
但我依然会在出发前撮一把盐,然后把盐粒在嘴唇上抹一抹。
年轻队员们笑我:“这是什么怪行为,不难吃吗?”
我也笑:“曾经我们相信,这样就能活着回来。”
【完】
注:其实还有队里出现信奉者内鬼的情节,大概是在珍妮领便当之前发生的。可是睡醒想不起来了,就算了。
尼玛梦里一直在吃盐,醒了觉得嘴里好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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