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

　　卓然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八角形状的盒子，盒子里面的酱料被他整齐地摆成一排，他拿着小勺子逐个品尝着，其实他一直不太懂酱料这些东西，当年也只是为了拿下元东而已，他只懂经营，对于酱料什么他并不感兴趣。
　　小勺子先盛了一点早餐的咖椰酱，不太甜，椰子的香味很浓，还有淡淡的的奶香味，不错。他点点头，又盛了点什锦果酱，这个比较甜，百香果的味道比较突出，甜中还带一点酸，所以不会腻，只是下一秒，他的眉头就轻轻皱了起来。
　　往事就那样浮现在眼前，那年的她，单纯又可爱，而且眼里只有他。
　　“这是什么酱，颜色怎么这么奇怪啊？”
　　“这是我专门为你熬制的爱心果酱啊，快尝尝好不好吃！”东绫将果酱已经涂抹在一片刚烤好的面包上，笑眯眯地递在卓然面前。
　　“嗯……好吃，虽然看起来这颜色不怎么样，不过真的好吃，这里面有什么啊？”
　　“这里面……有……我的心意啊！”
　　东绫的脸上笑意盈盈，她的眼睛很美，笑起来弯弯的……卓然有些恍惚，仿佛就是昨日早上的事情，那么清晰的记忆，他倒吸一口气，手指不由地揉了揉眉心。
　　眼前这瓶什锦果酱，颜色比之前的改进了，看起来鲜亮诱人，味道依旧是他记忆中的味道，他拿起瓶子，这个瓶子的配画是一个小女生一人吃饭看书做运动逛街看电影做spa等，小女生下面的配语是：“一个人，也要好好爱自己。”卓然的眸子定了定，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这原本是东绫送给他的爱心果酱，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现在却被她包装起来推出市场，他轻叹一口气，将瓶子放下。
　　敲门声的响起，把卓然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沉下声：“进来。”
　　秘书拿了一个文件夹子走到办公桌前，说：“卓总，关于这次针对八角套装酱料系列推出的应对方案已经报上来了。”
　　卓然抿了抿唇，说：“先搁置。”
　　“啊……销售部那边都急了……”秘书原本还想说什么，见到卓然的脸上阴沉下来，便赶紧补上：“好的，我处理。”说完，秘书转身快步离开，生怕卓然那张臭脸生变，先躲为秒。
　　秘书关上门后，卓然又看着桌上的那几个瓶子，他本以为他已经把东绫琢磨透了，但现在，他才发觉，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却已经错过了。
　　一百个一千个不甘心，卓然的眸底燃起一丝异样的光，他想要她回到他身边。
　　也在此时，桌上的手机响起，“卓先生，都安排妥当了。”
　　“好。”卓然挂了手机，随即拿起座机拨给秘书：“帮我订一张机票，现在就能飞的。”
　　卓然觉得自己从来都不像现在这般明白自己的内心，飞机起飞降落，随着离东绫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一切还来的及吗？
　　未来，谁也没有答案。
　　晚上八点，东绫走出了办公楼的大门，就像许多普通的上班族一样，拎着小包，踩着高跟鞋，只是早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大厦的大门口没有几个人。
　　“小绫。”卓然一身黑色的中长款大衣，双手插袋，深色的衣服衬得他气色很好，棱角分明的脸比起几年前多了些成熟稳重，看见东绫走出来，他低低笑着，就像从前在大学门口接她的时候一样。
　　东绫被卓然这一声“小绫”惊到，原本埋头走路的她猛地一抬头，迎上的是卓然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脚步停住，卓然走上前：“好久不见，小绫。”
　　东绫说不上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但肯定不是高兴，冷冷地问：“有事吗？”
　　“想你了。”卓然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现时的心情，大约是有些高兴，平日冷漠的俊脸也温柔和善，只可惜，东绫完全不领情。
　　“少在这里废话，没事麻烦离我远一点。”东绫语气冷淡，她实在是无法正视这个男人。
　　卓然也不生气，厚脸皮地笑着，“没事，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哦，对了，我带了糖炒栗子。”说完，便从大衣的兜里掏出一个纸袋包装的栗子递到东绫面前。
　　东绫直勾勾地瞪着眼前的男人，他是要怎样？
　　“我不吃，谢谢，卓先生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东绫说着，也没等他回应，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卓然耸耸肩，将栗子又塞进大衣的兜里，跟在东绫身后，随着她的步子走着。
　　感觉到卓然似乎跟着自己，东绫莫名其妙地扭脸看了他一眼，卓然冲她笑了笑，她没有理会，扭头继续走。
　　东绫的家离公司步行大概半小时的路程，由于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东绫有时候会骑个共享单车，有时候也会步行回家，但今日这样被卓然跟着，当然是赶紧回家比较好，她还没想好要怎样面对这个疯子。
　　想着，便快步走到共享单车的停靠处，拿出手机扫码开锁，上车走人。
　　而卓然这种级别的人平日都是用车代步的，这么接地气的东西他没有用过，于是他着急忙慌地下载APP，再验证身份，扫码开锁，眼看着东绫都骑到马路尽头了，他上车就是一团乱蹬。
　　到底他是个男人，骑车这点小事难不倒他，三两下便追上东绫。
　　东绫本以为已经甩开他了，没想到他突然出现在自己旁边，被吓了一跳，结果车轮压到一块乱扔在地上的香蕉皮，她“啊”了一声，直接翻车摔在地上。
　　东绫摔在地上，有些发懵，卓然已经将车子扔到一旁凑了过来。
　　一只手腕被磨破了，不算严重，就是面积不小。
　　“别动。”卓然蹲下身子，温柔地拉住她那只受伤的手，仔细看了看，然后又问：“还摔到哪里了？”
　　东绫猛地抽回手，倔强地说：“跟你没关系。”
　　卓然没有说话，站直了身子，东绫也没有说话，自己慢慢地从地上爬起，也不知道摔到哪里，反正感觉哪里都疼，东绫咬着牙，弯腰拾起摔在地上的包包，车子也不管了，憋着一肚子气，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
　　卓然将自己的车子推到马路旁边，又把东绫的车子扶起，也推到马路旁边，然后继续跟上东绫。
　　东绫一步一步，走的很慢，手腕上的伤有些疼，她皱起眉头，发现卓然还跟着自己，又走了两步，终于没忍住，转身冲着卓然发飙：“卓先生，你到底想怎样，你老婆来找我，你又来找我，你们两口子是不是都有病啊？是不是都很闲啊？我谢谢你们了，不用那么关心我，我活得很好，不用你们三天两头来问候。”
　　卓然怔了怔，“霍雯伊来找过你？”
　　“你们都是神经病。”东绫说着，转身，继续挪着步子，感觉刚才摔到的地方现在疼痛开始蔓延，东绫走起来更加吃力。
　　卓然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我没有跟她结婚。”
　　东绫被他拉停，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跟她也没关系，“放开我。”说着，猛地抽回被拉住的手臂。
　　深吸一口气，东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过身，目光镇定地看着卓然：“你不是要报复我吗？你已经成功了，我爸爸已经死了，元东也是你的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怎样？”
　　卓然顿住，她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可是……
　　“你是不是觉得是我妈妈害死你爸？”东绫的话语是从牙缝中出来的，她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那我也可以觉得是你爸害死我妈妈！”
　　卓然沉住眸子，没有说话，父亲的死，一直都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不管是什么方式。
　　“够了，卓然，够了，我妈妈死了，我爸爸也死了，元东也是你的了，你还想要什么？”东绫低声说道，依然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想平和地了结这一段关系，她不想再与这个男人有任何交集，哪怕她也心有不甘。
　　“你。”卓然的回答，冷静而笃定。
　　已是深秋，夜很凉，可是此刻，东绫的心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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