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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彭澄(四)
坐在她家门口,满满的烟蒂散了一地。
她就在门里,三天没出门。他在门外踱步。左边十步,右边十步,熬红了眼想杀人。
最后,他想,今天就算是小黑、丁非在门里,他情面上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门一脚就被踹开。砰砰的回响,在走廊里很突兀。他自己也怔了一秒。
低头,转身,他对黑娜和佳庆说:“你们去看,我走了。”
还没下楼,黑娜就吼了出来:“彭澄,彭澄,程希烧糊涂了。”
听见这样的话,他忽然觉得其实不那么痛,就一点点痛。
他停了停,不回头地说:“自作孽。”
小芝找到彭澄的时候,他正在和丁非斗酒。红的,白的,一杯一杯喝混酒。
见到小芝,彭澄握着酒杯,微微一侧头,他笑。
那个侧面,打在灯下,醒目到小芝的心怦怦跳。
“你倒是会找。”彭澄说,“过来。”
他第一次对她说“过来”。哪一次不是说“你走”、“我送你”。
那天的小芝很美,鹅黄的连衣裙,浅浅的发带。走过去,坐下来。她安静地看他没说话。她的心是欢喜的。
他忽然就吻上了她。酒气浓重,霸道的索取。
她睁大了眼,余光看见丁非握着酒杯笑到开怀。
她一把推开了他:“彭澄哥哥,你醒醒。”
他一头就撞在桌上,砰砰响的酒瓶碎了一地。
小芝拉着他回家。她还是第一去他的家。完全找不着北,想给他熬个姜茶也是手忙脚乱。一个回身,彭澄却站在她身后。
他看着她。他想,这个女孩这样为他,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对她?去他妈的妖孽。
她想,如果如果,彭澄哥哥能喜欢我,就算是拥有他一晚,那也是好的。
她泡好了姜茶走出来,茶还没有放下,彭澄就抱起她扔到沙发上。
只是一个用力,她便衣不遮体。
彭澄望着身下的小芝,不开灯的房间,她的眼眸闪着星光。
他妈的,他在她的眸子里看见了妖孽。他一把推开小芝,只说了一个字:“滚。”
他必须要她滚,再不滚,他就是禽兽。
回去后,小芝也连续发起了低烧。她不愿找彭澄,再也受不了侮辱。一直抗,一直抗,却终于被医生告知:“三天内,你的监护人必须出现。”
小芝离去时重重的关门声让彭澄的酒全醒了。他看看茶几上的钥匙,是佳庆下午送过来的。
“锁修好了,钥匙要不要随你。”佳庆推推眼镜,扔下钥匙,不再说话。
他知道彭澄放不下她。
彭澄到程希家是在凌晨。
江风吹过来,纱窗忽起忽落。她睡得不安稳,辗转反侧,喃喃自语。
他想好了,就看她最后一眼。从此以后,一刀两断。
后半夜的江风有点儿凉,带着浓重的湿气。他忽然想抽烟,站起来对着窗向外看。楼下的路灯在雾气里朦胧起来,远处树影绰绰一片静谧。带上窗,留了一条缝,他就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看着她。
她微微蜷缩着身体,因为高烧而潮红的脸颊上眉头紧皱。
他想,程希啊,我们就这样吧。从此以后,你再也不用见到我,你也会高兴的。
手里的烟灰越烧越长,烟灰还没落地,程希忽然坐了起来。
她睁大了眼,看着他。
他想,也好,再看一眼她清醒的样子。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他。他终于起身,不回头。
那天,他不过是和丁非一起赌酒。屋外大雨瓢泼。
黑娜跑过来,伞沿上的水滴连成了线。
“彭澄,你快去看看程希。”黑娜喊。
他看都不看黑娜一眼,扔下筛子。筛子哗啦啦地在桌上转,他就是恼火,一把按住了它。
黑娜站在旁边,看着他按住筛子,不敢再吭声。
“你输了。”丁非看着点数哈哈大笑。
他伸出手,扔掉嘴里的烟头,拿起酒瓶就要喝。黑娜一看这架势,一把抢过酒瓶,狠狠摔在地上。
“几天不见,能耐了啊。”彭澄笑笑。
“彭澄,我只说一遍,说完就走。程希现在就在电话亭,全身是伤,神志不清。你自己看着办吧。”
彭澄看着筛子笑,屋外是雨,倾盆大雨。丁非拿过筛子,一颗一颗掷着玩。筛子的声音大得盖过雨声。
他一把抢过筛子,继续掷。筛子落桌,转不停。他一个起身,拳头就狠狠砸到桌子上。
看见那个妖孽蜷缩在电话亭里。他忽然就不敢靠近。雨打在他的身上,冰凉透心。他握起拳,侧过脸,任凭哗啦啦的雨从头到脚地灌。
他狠狠地甩掉手里的伞。他他妈的出门还想给她带把伞。看她的鬼样子,什么都用不上了。
他吻了她。那一刻,他还是看见她在哭。可是,他管不了了。管他妈的谁在意,他都顾不上了。
江南悬空寺。她不知道他偷偷拍了一张相片。那张相片跟了他很久。只是她的一个侧面,阳光正好打在她的脸上。对了,还打在她面前的那只红蜻蜓上。
那张相片,是他后来唯一的纪念。即便看不见她的脸,也知道,那就是她,绝无仅有。
小芝很快知道自己的病。这么兴师动众请了父亲、母亲,连楠姨来看她。
她握着楠姨的手说:“姜阿姨,求你劝劝爸爸,我不去,不去美国。”
姜楠看着她的脸,这样的女孩,说没就没了的话,人生真的太不公平。
可姜楠只能笑着说:“小芝啊,去了美国,很快就好了,然后就能回来见到彭澄哥哥。”
“我知道,你们都骗我。”小芝别过脸去,“去了美国,我就再也见不到彭澄哥哥了。”
彭澄背对着墙,站在病房门口。看见姜楠他扭头就走。
“彭澄。”姜楠在背后喊得字正腔圆,“我们谈谈。”
开玩笑,下农村的时候她姜楠也是当仁不让的女铁人,她能让这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得逞?
姜楠是有备而来。
她摊开当年的离婚协议,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他父亲彭锡坤的绝情信,确切地说是休妻书。
“是他提出来的。”姜楠说,“是他不愿意再见到我。”
彭澄看了一眼微光下泛起毛边的纸张,只是一笑:“难为你留到现在。”
他还是转身就走。
谁离开谁,都已经不重要。这么些年,他早就习惯了。
姜楠还是走了。走之前,她对小芝说:“楠姨在美国等你。”
小芝并没有因为姜楠的那句话而充满了希望。她迅速消沉下去,眼眶凹陷,目光中常常闪现出惊恐。
她拒绝进食,直到那天程希的到来。
她怎么可以放弃?只要心还在跳,那就是喜欢着他的啊。她大口大口地喝着粥,几天没有进食,胃开始罢工。
没喝几口就趴在床沿上呕。呕到黄疸水碧绿,有汗从额头上渗出来。顾不得擦,她用手紧紧地抓住床沿,大口大口地喘气。
彭澄走进来,坐在床沿,轻轻拍着她的背不说话。她的手抓住了床沿边的一缕床单,白到完全没有血色,有一缕发丝从肩上滑落下去,沾到了吐出来的胆汁。
她是那么爱干净,那么爱漂亮的人啊。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
彭澄忽然就心软,他拿起纸巾给她擦,仔仔细细地,不说话。
小芝半趴在床沿,她很想推开他,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这一刻难得的温存。他的呼吸就在耳边,吹打着鬓发,吹到她的脸上。若是换到从前,她该有多高兴?
可那一刻,她觉得很悲哀。是被施舍的无力。
他扶她躺好,帮她擦干净嘴角。然后,坐在床边的木椅上假装看书。窗外就是安江,清新的空气里飘来了栀子花的香气。
“彭澄哥哥。”她喊他。
他抬头,勉强挤出笑容。他知道,再怎么劝她都是无用。
她第二次喊他的时候,笑了。微弱的笑像一朵漂白的玫瑰。
“彭澄哥哥,能帮我拿样东西么?”
彭澄蹲下去,病床边的床头柜子里有一个老旧的饼干盒。微微斑驳的油漆已经从铁皮上脱落。那是小芝保存了十几年的宝贝。
小芝打开它。铁皮饼干盒盖摩擦着发出呲呲声。饼干盒里只有一个折了翼的小机模。
那一年,爱哭的小芝折断了流鼻涕彭澄的机模。俩家伙大打出手。最终小彭澄莫名其妙地打到吐。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简直不堪回首。
“彭澄哥哥,是我求的楠姨。我一直想把它还给你。”
小芝拿起那只机模,刚好有风吹过来,被胶布粘好的机翼随风轻摆。
他走的那一刻,想握程希的手。
她却说:“等你回来,我洗干净了手再握也不迟。”
他忽然笑:“等我回来再握你的手。”
车门关的那一刻,他也没有回头。车外的风景动起来,江沿岸的雾气蒙到了他的眼。
“程希,我爱你。”
他终于在心底说出了那句从未说给她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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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番外4终于码完了。青春的回忆终于远去了啊~
作者一激动,番外码了1w2.....
亲们,你们在看文的时候,如果想看谁的番外记得告诉我哦。你们告诉我吧,哈哈。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