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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多年以后,顾惜朝想起顾烟死的那天,心里终是释怀,也许她未曾疯过,也许她只是活在自己梦里,也许她一直游走于真实与虚幻之间,也许她一直想走的,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好的方式,如此而已。
纵是如此,自己却依旧忘不了...那天,忘不了...那年。
顾心愉,心情愉快之意,顾家是旺族,并不要求儿女才华横溢,只求开心富足一生就好。如此取名更可见其家族之开明,可是好话谁都会说,事却不一定都能做到,所以当顾心愉未婚生子的事一抖出来,就立即被逐出家门,此后,性如烈火的顾心愉就再也没有回过顾家,更没有对顾惜朝提过过往的一丝一毫,只是每当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冷笑一声,心情愉快,人生自18岁以后,就和心情愉快这四个字断绝往来了,何谈心愉,自此,顾心愉从此改名为顾烟,一直到死。
烟,转瞬即灭,过往无痕。
顾烟死的那天,外面阳光灿烂,正是三月江南梅雨季节之中难得的好天气,春天,已在这花红绿柳的江南悄然而至,无一处不显示出生机勃勃的景像。人们都忙着踏青郊游,许是因为春天的到来,许是因为这久违的阳光,这天顾烟心情也很好,对着顾惜朝唱着自己年轻时候的歌,歌声清澈透亮,还有着几许怀念的味道,怀念那年少的记忆,最初的美好时光。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那天是顾惜朝最开心的一天,那天顾烟不似平常的精神不振,郁郁寡欢。那也是顾惜朝头次看见在顾烟的脸上有着类似于怀念的神情,也许,或许,今天母亲比较清醒了,一会高兴了可能会想起来,会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谁,虽然顾烟从不让他喊她为母亲,妈妈之类的词,尽管在小时候因为喊顾烟妈妈而没少挨打,但是在顾惜朝的心里,她永远都是自己最亲的人,如此的想法让顾惜朝的内心深处带着隐秘的想要逃离的渴望,或许这样,就可以逃离那个酒鬼,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看着母亲柔和美丽的脸庞在阳光下闪耀,清脆的歌声在空气中跳跃,顾惜朝仿佛看见的摇曳的柳枝,衔泥的燕子,水上的乌蓬船和跳跃的鱼在阳光下闪出鳞鳞的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在歌声中顾家也迎来了顾惜朝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位客人,也是最后一位客人。
“心愉。。。”戚辰风看着眼前唱着歌的顾心愉,轻唤一声,鼻子一阵发酸,多年未见,容颜未改,却已物是人非。
窄一听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顾烟陷入了一片恍惚当中,随即又自嘲一笑,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望着前面这个风尘仆仆的男人,深陷的眼窝,乱糟的头发,和还未得来及换下的衣服都表现了这一路来的匆忙与迫切,顾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依旧无声。
年少的时光勿勿流逝,瞬间光年,似如昨,似往昔,心愉、心愉,一声声急促的呼唤,顾烟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经岁月雕琢的容颜,少年的影像重叠,微笑不经意的爬上脸颊。
“辰风,辰风”
“人生如梦亦如幻,朝如晨露暮如霞”
“辰风”
“人生如梦,浮生若是”
“辰风,我累了”
似叹息,似低语。
再待戚辰风回神,顾心愉已经躺在地上,无声无息,一旁的顾惜朝已经手足无措,眼睛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母亲,顾惜朝不明白,开心的唱着歌儿的母亲这会怎么会就这么面无表情的躺在这冰冷的地上,在自己甚至还没意识到什么,顾烟已经被前几天来家里的男人安葬好了,没有留下支言片语。
独自在墓碑前站着,顾惜朝看着冷冷的石碑,看着石碑上巧笑倩兮的女子,用手抚摸石碑上的字迹,似乎想要在石碑上抚摸出身体的温度,这几天的一切似在梦中,温柔的母亲,唱着歌的母亲,躺在冰冷的地上不言不语的母亲。只待梦醒了,依旧是那个时而清醒,时而疯狂的,因为喊一声妈妈而打他的母亲。
人生如梦,浮生若是?呵,人生如梦,浮生若是,这就是你所想的吗?那我呢,我算什么,你一梦黄梁,是否也包括我,我,亦是吗?
我以为,你尽管不让我喊你妈妈,我仍会是你最亲的人,我以为,你的心里会有一点点我的位置,我以为,我有一天会让你觉得我会是你的骄傲,会让我开心的喊你妈妈,我以为,人死之前都会有那么一刻清醒,那么一刻怀念,我却不知连死也没有我的存在,我还傻傻的以为,我们是彼此最亲的人,你,还不如那个酒鬼。如此,又为何生下我。顾惜朝无法不怨恨,内心如撕裂般疼痛,无法言语,只能看着石碑冷冷的微笑,眼神如雪般寒冷。
人生如梦,浮生若是,这句话是梦魇,亦是魔障,你的?亦或我的?
“不管你是谁,她的朋友也好,她的亲人也罢,我是不会跟你走的”顾惜朝对着身后的男人冷冷的说道,说罢便不再回头
“…”
顾惜朝抬头看着没有尽头的黑夜,淅淅的雨丝如珍珠般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漂亮的水花。屋内阴冷潮湿,似乎连空气里都飘着散不开的水汽,屋外的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光滑洁净,午夜霓虹早早开始闪烁,雨丝在霓虹灯下飞舞,五彩的灯映在洁净的青石板上,闪着幽幽的光,偶尔一两个行人也是脚步匆匆,黑色在夜无止尽的延伸,如同一个巨大的旋涡,席卷着一切,清亮的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只有现在,没有过往,我,不管你是谁,现在,谁也没有理由,没有权利决定我的人生。
“呜...”
停留的火车一声长笛,轰隆隆的声音彼时响起,开始了它的远征,人们拥挤的上车,一张张笑脸,一声声哭泣,有人欢喜,有人愁,走向不知方向的明天,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却忘记了轨道早已铺好,怎会没有方向?怎会不可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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