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归途

　　小弟重新洗好牌，正要发，楼招忽地直起身：“不玩了。”

　　李庆锤了他胳膊一下：“赢了就想跑？正兴致上呢，你走了谁来替？”

　　“这么多兄弟伙呢，缺陪您斗地主的吗？”楼招轻佻地拍了拍衣袖上蹭上的烟灰，“实在不行皇朝女人那么多，叫几个上来，您想赢多少把都不成问题。”

　　李庆看着楼招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操了一声，轻轻踢了他小腿一脚：“阴阳我是吧？”

　　谁不知道皇朝女人好些都和他快活过，他们做脏事的难免压力大，最快的解决办法就是在女人身上发泄，刚巧皇朝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楼招不客气地踹回去，顺走了他放在桌上的钱，散着摊开捏在手里，用另一端拍了拍李庆的肩膀：“李哥别急，我这就下去给你叫几个上来。”

　　“操你大爷的。”
　　楼招合上门，把李庆的笑骂阻隔在内。

　　出了包厢，楼招脸上的桀骜散漫统统收敛，他伸手揉了揉后颈，往楼下走。

　　二楼尽头的私厅内，没事的女人会聚在这里喝酒闲谈，氛围不比楼上的烟雾缭绕好上多少。

　　台子前，几个带着浓妆的女人在那里抽烟。

　　“你见到那个新来的哥了吗？”
　　“王老板当亲弟弟看，李哥跟他关系也挺好的那个？”
　　“对，就他。啧，长得可真帅啊，甩了那些歪瓜裂枣几条街，瞥一眼我都感觉心跳快了。”
　　“陪谁不是陪？可惜了，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来这么多次了，没叫一个女人上去陪过。”
　　“我听说刚来那天，王老板赐了个女人给他……”

　　话音刚落，小芳就从门口径直走进，接了杯水，弯腰在小水池那小口小口地涮着。
　　细看，嘴角似乎还破着。

　　女人睨了她一眼，又跟面前的同伴眼神示意了一下。
　　同伴上下打量小芳，嗤笑：“就这样的？他睡了？”
　　“谁知道呢？那女的说是。”

　　等嘴里恶心的味道退了大半，小芳才重新直起身子，但看着手里的杯子，她眼圈泛红，又是一阵干呕。

　　什么都没吐出来，小芳接水又漱了一遍。
　　洗了杯子，关上水龙头，小芳转身，猝不及防对上了两个姐姐的眼神。

　　姐姐温柔地冲着她挥手，让她过去。
　　小芳是新人，不敢得罪，放下杯子扭扭捏捏地过去了。

　　女人在风月场呆习惯了，开口也直接：“听说你跟我们老板新招来的那个小哥睡了。”

　　小芳手指猛地捏紧了衣角，埋着头不敢看她们。

　　她还记得那天打火机烧在手指上的灼痛，还有那男人眼里盛满的厌恶，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碰一下都不让，更别说……

　　小芳哆嗦着嘴唇，但她不敢不承认，那是王老板吩咐下来的任务，就算只是他醉了的一时兴起，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芳承受不起不做的后果，哪怕是编她也要把谎圆了。

　　起初她还战战兢兢，怕那个男人无情拆穿。但过了这么久没出事，她又渐渐放下了心，如今再被提起——
　　小芳手都要扣烂了，才勉强抑制浑身的颤抖，小声地嗯了一声。

　　女人似乎是笑了，像是嘲讽又像嫉妒，依旧直白地问：“他在床上怎么样？活好吗？”

　　小芳登时红了脸，哆哆嗦嗦说不出来一个字。

　　她颤抖得太明显了，女人直觉难免敏锐，近乎刻薄道：“还是说，你是骗我们的？”

　　小芳心里咯噔一声，登时一慌，遽然抬头惊呼道：“不，不是的！他好，他活好！”

　　女人忽地轻笑出声，歪了歪头，视线跃过小芳，缓缓道，“要不你看看你身后？”

　　小芳僵硬地回头，楼招就站在门口，懒懒散散地倚着，墨一样黑沉的眼眸直直地看进她眼底，笑得意味不明。

　　小芳浑身血液逆流，脑子里登时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完了，她会死的！

　　楼招撇开眼，缓步走近，把钱放在了台子上，语气闲散：“李哥找。”
　　语罢他又把视线重新定在小芳身上。小芳深深埋着头，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楼招笑得暧昧，语气温和极了：“你跟我出来一下。”

　　昏暗的楼道圆台，四周通风宽敞，底下是露天的桌椅。

　　楼招双手撑在栏杆上，小芳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发抖。她很怕他，无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上。

　　楼招叫她出来却不和她说话，就把她晾在一边任她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沉默像是一条不断收紧的藤蔓，小芳终究是受不住那阵快要窒息的恐慌，泣出了声：“……对不起。”
　　“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对不起。”

　　楼招这才缓缓转过了身，手臂反撑在栏杆上，笑：“怕啊？怕什么？”

　　“我……我……”
　　“怕死么？”

　　小芳差点吓跪了。

　　楼招手指轻点着栏杆，语气没什么起伏：“你倒真该怕一怕。之前还说不准，现在你的命可不就握在我手里的吗？”

　　皇朝的女人就是商品，谁会去关注商品的喜怒哀乐，什么时候活什么时候死？

　　“我听说你还有个青梅竹马的情人躺在医院里的，当初选择进皇朝就是因为给不起钱看病。”

　　听到这里，小芳扑通一声跪下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别动他，别动他！”

　　楼道那儿有人声晃过来，楼招冷冷地扫了小芳一眼，“站起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小芳又猛地起身，小腿肚止不住地打颤。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诡异，来人瞥到是楼招也不敢多看，脚步匆匆就过去了。

　　等到动静远去，楼招偏头扫了眼楼下，缓缓道：“我不动他，你也能好好活着。但我需要你帮我做点事。”

　　小芳猝然抬头。

　　“很简单，明天有个局，你只需要在一个人面前哭一哭就好了，边哭边说自己的拿到的钱有多少。”

　　小芳不解地看着楼招。

　　楼招抱着胳膊，眉眼低垂：“王科报上去的比你手上实际能得到的，要多两成。”

　　小芳瞳孔骤缩。

　　“不止是你，而是他手底下所有的人。”楼招边说边往小芳那走。

　　“谁不爱钱啊，只是这事不好我去说，但你就不一样，你是女人，构不成什么威胁，”楼招笑着看向小芳，“手术费还没凑够，这两成对你来说，应该挺重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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