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城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阳光照大地……”

　　竹寻脑海里跟随着激昂的音乐浮现出了这几句歌词，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在街上闲逛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面容生动，肢体动作流畅，却又带着一种非同寻常的机械性。

　　这种机械性让他们看起来不像是真的人类，而像是游戏里的NPC。

　　“该不会又是什么电影场景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游戏吧？”江加看到此等情形，很自然地想起在电影院所经历的故事。

　　“不太像，”焦宇在一旁说，“看起来，这地方应该比电影或者游戏可怕多了，越是平静，说明就越是不一般。”

　　“别管他们了，倒计时还剩不到一小时，我们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观察一下这里的情况，等摸清楚状况再行动。”老太太提议道。

　　她的提议立即获得其他三人的认可。

　　竹寻很纠结要不要带着那个小男孩，但这时，却发现小男孩早已不知所踪。接着他才知道那个男孩已经在进来之后，就偷偷跑了。

　　也好，能帮的都帮了，剩下的只能看他是否有那个活下去运气了。

　　街道对面有一栋五层小楼。这栋楼是徽派建筑和欧洲城堡的结合体，两者混合在一起乍看有点怪，但看久了又莫名和谐。小楼大门紧闭，楼的一侧有通往楼顶的金属消防梯，楼顶有跟西方城堡一样的尖顶，还有一个约几十平米的天台。

　　的确是个适合观察周围的好地方。

　　竹寻上了这栋楼后，才发现所谓的C区和她想象中的大不相同。粗略地来看，这里足足有几十条综合交错的街道，每条街道的建筑风格都千奇百怪，在这里各个国家各个时代各个流派的建筑风格都被糅合在了一起，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虚拟和怪诞感。

　　这种视觉上的冲击，让所有人都沉默良久。

　　“有声音。”江加往天台另一头跑去。

　　竹寻也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声音，她怀疑是枪声，便跟在江加身后往天台那边走去。

　　这边面对的是C区以外的世界，那些荒凉破败的建筑尽收眼底。在他们刚刚过来的那条马路上，那辆熟悉的黑色装甲车就停在那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C区以外的地方。

　　“他们在开枪。”江加眉毛一扬，指着远处，“在杀更远处的那些人，你们看见了吗？”

　　竹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在一栋破烂的楼房上，有几个人影正在抱头乱窜，他们的身边溅起无数灰尘，手无寸铁的他们毫无还手的机会。而在那栋楼旁边，已经躺着好几具衣不蔽体的尸体。

　　“那辆黑色装甲车会把从这条路进入C区的杀个干净。”老太太说道。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竹寻自言自语道。

　　也就是在她说话的当口，从黑色装甲车上下来了一个人，虽然距离很远，但竹寻也看清楚了他的身形，他穿着和路远信一样的制服，也就是说他是一个执行官。

　　“看来是在这里有权有势，还喜欢杀人取乐的人。”老太太在旁边说。

　　在楼上观察了一阵后，竹寻对这里的布局有了初步的了解，总的来说，C区就像一个巨大的街区，街区里有各种类型的店铺和设施，街区上来来往往行走的人极有可能是被催眠或者被控制了，不然他们断然不会表现如此刻板的反应。

　　竹寻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她急匆匆地下了楼，往街道的深处走去。

　　街道两边的店铺琳琅满目，有成衣店，便利店、餐厅、酒吧以及杂货店等等。每间店铺的大门都是透明的，能看清楚里面的一切，但店铺里除了货物以外，没有任何人影。

　　这种景象实在是奇怪。

　　竹寻不得不把目光投向那些在街道上晃荡的人，这不仔细观察不会在意，仔细看过之后，才发觉这些人虽然穿得千奇百怪，但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

　　这个共同点也很怪，竹寻也是看了好几个人才确认的，他们的身体似乎有些残缺不全的地方，比如少几根手指，又或者耳朵面部五官缺了点什么。他们很机械地重复着行走的动作，但却只是在很小的区域里移动，这么一看的确很像游戏里的NPC。

　　竹寻往前走了大概一百米的距离，被前方一个面容姣好，穿着深绿色旗袍的女人吸引住了。她身姿妖娆，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手里拿着一把包着红色线头的剪刀，正朝着竹寻走来。

　　“你好。”竹寻开口说道。

　　女人的脚步骤然停止，她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才抬头望着竹寻。过了半晌，她再次露出微笑，回应道：“你好。”

　　“你跟这家裁缝铺有关系吗？”竹寻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好多裁缝铺”。

　　“裁缝铺？”女人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她犹疑地往上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剪刀，“应该……是吧。”

　　“你真的是这家店的老板？”江加从竹寻背后窜了出来，接着竹寻的话问道。

　　“应该……是吧，我记不清了。”女人说。

　　“记不清了？”老太太也凑了上来，“你记得你之前在哪儿吗？”

　　“之前……”女人的表情逐渐纠结，“我之前……就在这里啊。”

　　老太太从女人的表情中读出了不对劲，她急忙上前抓住女人的胳膊，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好好想想，你什么时候进的欢乐城？”

　　“我……”女人的眼里闪烁着光芒，好像是在回忆，但却又难以回忆起什么东西的样子。

　　江加和焦宇都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只有竹寻知道老太太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她那个消失又突然联系上的朋友，一定和这个地方有关系，说不定那个人就在这里的某处。

　　在老太太质问女人的时候，竹寻注意到《欢乐颂》的旋律似乎发生了变化，它的节奏变快了，音调也扬了起来。

　　女人的表情逐渐木然，嘴巴也渐渐闭上了，她呆若木鸡地继续往前走去。

　　“看来，她被某种力量控制住了。”竹寻说。

　　“这里的人，应该都是之前就来到欢乐城的人，他们没死，但是也没有了自我意识。”老太太抿紧嘴唇，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要这样说的话，我们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啊……”江加突然说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竹寻看着眼前这些麻木的人，顿时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和恐惧感。

　　这时，从众人身后传来了吵闹声。在斜对面一家店铺旁的巷子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两男一女，从他们仓皇的表情来看，他们应该刚刚进入C区不久。

　　竹寻立即示意其他人躲在一个花坛之后。

　　“奶奶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多人？”

　　“该不会这些人都是假人吧？”

　　“想要确认还不容易，我们杀一个人试试看不就得了？”
　　……

　　两个男人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而女人则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这些话都传进了竹寻他们的耳朵里，但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杀谁呢？”其中一个身穿卡其色衣服的短发男人问。

　　被问到的矮个男人环视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刚刚走过去的旗袍女人身上，他说：“就她吧，看起来很柔弱，我们可以先试试水。”

　　“别动她了吧，人家又没惹我们。”那个跟着他们的女人轻声说。

　　“你闭嘴，让你跟着我们不是让你们对我们指手画脚的！”短发男人瞪了女人一眼，他几步就走到旗袍女人面前，伸出双手掐住她的脖子。

　　竹寻刚想开口制止，就被老太太拦住了。

　　“别说话，看看会发生什么。”老太太恢复了理智。

　　那个女人拼命挣扎，但她的力气在那个男人面前不值一提，她手中的剪刀怦然落地，人也变得轻飘飘起来。

　　“你他妈快点！”矮个男人说道。

　　“我刚刚跑了那么久，力气都快耗光了，要不你来。”短发男人说。

　　“我来就我来。”矮小男人上前。

　　旗袍女人还在挣扎，但这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过了几分钟，她就像一摊泥一样瘫了下去，没了声息。

　　“死了？”矮个男人走上前，把手指放在那个旗袍女人鼻子前，查看呼吸。

　　“死了，”短发男人长长地吐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弄死了。”

　　“什么事都没发生？”矮个男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四周。

　　“什么事都没发生，”短发男人的嘴角浮现出笑容，“太好了，重要不是我们被别人追着杀了。”

　　“嗯，走啊，老兄，我们把他们都弄死，高兴高兴。”矮个男人兴高采烈地说。

　　不对劲，不可能。

　　竹寻暗自思忖，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发生，否则这里的每个人都会被外来入侵者杀掉。除非……惩罚还没开始。

　　音乐的节奏又变了，变得更加急促和紧张。

　　这时竹寻看到那个旗袍女人的身体微微动了动，她像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慢慢地竖了起来。

　　“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短发男人一脸惊恐地看着女人。

　　还没等他逃跑，女人就捡起手中的剪刀，一个箭步扎进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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