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了，乔总

　　一夜无梦，池慕橙早上八点下楼退房卡，前台拿到房卡礼貌提醒道：“女士，您的早餐还没用。”

　　“早餐？”池慕橙眨眨眼，迷茫道：“我没有叫早餐。”

　　前台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姓乔的女士特意吩咐我们，等您下楼再说早餐的事，如果您起晚了可以直接去吃午餐，她都为您准备好了。”

　　池慕橙不会质疑乔馥蕊的贴心，乔馥蕊一向周到，从前就如此，默默打点她们姐妹粗心的生活，有乔馥蕊在，姐姐改掉了不吃早餐的坏习惯，身材胖了一圈。

　　早餐也是钱，池慕橙没舍得拒绝前台，乘坐电梯去餐厅吃饭，乔馥蕊给她订的酒店是四星级，一晚房费不便宜，她在心里一一记下欠的人情，督促自己抓紧时间工作。

　　她不能白拿乔馥蕊的好。

　　...

　　半年前池慕橙刚回来，她在南城找了栋老小区的单间，一个月房租加水电费1500块钱，她信心满满工作会顺利，不出两个月好色的老板想尽办法占她便宜，同事们排挤她，脏活累活全交给她做。

　　为了钱，池慕橙忍下来，直到老板越来越过分，向她提出睡一晚，她辞职换到上家咖啡酒吧，青年公寓有去上班的直通车，池慕橙图方便，想着房子条件不好没关系，赚钱再换，她大部分时间待在店里，公寓无非提供一张床，让她睡一觉有精神工作。

　　昨天晚上她差点动手打老板娘，今天大早老板娘把老板叫过来，夫妻两口子正议论池慕橙。

　　池慕橙尽力忽略心里的膈应，走过去言简意赅道：“我不住了，钥匙给我，我收拾东西搬走。”

　　“呵，傍大款瞧不上我这儿了。”老板娘阴阳怪气道。
　　她转头说给老板听，“你是没看见昨天来找她的女人，手上戴着阿玛尼，哎呦，小富婆。”

　　老板发出不屑的鼻音，“谁知道钱来的干不干净？”

　　话毕，池慕橙隔着前台一把逮住老板衣领，旁边老板娘下意识后退半步，指着池慕橙哇哇乱叫，“你干什么！快放开我老公！”

　　男人也吓到了，大手抓住池慕橙手腕，试图挣脱开来，池慕橙不怒反笑，五指继续用力，不打算轻易松开，她扫视慌乱的两口子，声音平和道：“你们配在我面前谈论她吗？”

　　真动手的话池慕橙不会吃亏，她在拳击台上遇到的对手多了去，赢多输少。

　　“放手啊！”小姑娘手劲儿贼大，老板挣脱不开，涨红脸反抗道。

　　“你快松手！我报警了！”老板娘拿出手机输入号码亮给池慕橙看。

　　池慕橙冷笑，她松开老板，把手伸到老板娘面前，“给我钥匙，快点！”

　　“晦气！”老板整理褶皱的领口，粗声粗气吩咐自己吓傻的老婆道：“赶紧给她啊，让她走。”

　　“算你们识趣。”池慕橙收下老板娘战战兢兢递来的钥匙，头也不回往楼上走。

　　没有人能在她面前说乔馥蕊的不是。

　　没有人。

　　...

　　楼下今早好生热闹，老板夫妻呈口舌之快，在池慕橙走后疯狂咒骂，老板埋怨老板娘多嘴找不痛快，老板娘嘲笑老板打不过20岁的小丫头片子，夫妻俩总结下来达成共识，异口同声道：“池慕橙太可恶了。”

　　“你们说谁可恶？”早会结束，乔馥蕊开车赶过来，她一身高档职业西装，青年公寓糟糕的环境更加衬出她的精致。

　　她高跟鞋“哒哒哒”的靠近，一声声像踩在老板夫妻心上，“池慕橙来了吗？”

　　“来了来了。”老板娘瞬间头大，脸变苦瓜示好道：“我求求你了，赶紧把池慕橙带走吧，她拖欠房租的利息我也不要了。”

　　“不要？”乔馥蕊和和气气，“为什么不要？她欠多少，我给你们。”

　　老板看着乔馥蕊张大嘴巴，男人爱看美女是天性，他态度极好，挥手大方道：“不用给了，楼上搬东西需要帮忙吗？需要就吱一声。”

　　老板娘敢怒不敢言，配合老板点头，“我也可以帮忙。”

　　乔馥蕊从包包里拿出五张钞票，她把钱整整齐齐摊开摆在老板夫妻面前，笑着说道：“够不够？”

　　不等老板夫妻回答，她干脆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卡，“不支持现金没关系，刷卡也可以的，你说个数。”

　　夫妻俩面面相觑，心惊池慕橙真的好福气榜上女富婆了，老板娘想要现金，双手蠢蠢欲动，乔馥蕊没有放过她的小动作，直接把钱轻轻扔进前台，“钱你们收下，待会我们下来我要听见你亲口道歉。”

　　她不吝啬自己好看的笑容，柔声问老板，“请问池慕橙在几楼？”

　　…

　　青年公寓没有电梯，楼梯遍地都是烟头，乔馥蕊上楼后拧起细眉，屏息排斥走廊酸臭以及潮湿混合的气味，这儿的租客男人居多，因为房间不大，鞋什么的直接摆在外面，垃圾袋敞开口堆在一起。

　　她不敢相信橙子每天就住在脏乱差的环境里，况且不安全，想想乔馥蕊陷入后怕。

　　三楼只有池慕橙的房间敞开大门，很好找，她加快脚步走过去，进门前敲了两声房门。

　　池慕橙收拾的差不多了，傻傻坐在床上抱着手机犹豫要不要给乔馥蕊打电话。

　　听见敲门声，她抬头，乔馥蕊的身影撞进视线里，她紧紧盯着她，一度怀疑自己在梦里。

　　“收拾完了吗？”乔馥蕊进屋，不动声色观察这间狭小的屋子，屋里朝北冷的要命，仅有的一扇窗户漏风，墙面受潮严重导致门口墙皮大片脱落，地板也起泡了，分不清哪里散发一股霉味。

　　以前池家姐妹租宽敞明亮的大套房，里面应有尽有，池楚禾嘴上嫌弃妹妹，其实没有缺着橙子的吃穿用度，再看现在，橙子住在让人一分钟都呆不下去的地方。

　　她该多勉强自己？乔馥蕊胸口酸酸的。

　　“乔…”不是梦啊…池慕橙赶紧迎上去，走到半路右手挠乱短发，第一反应是身边乱不乱，脏不脏。

　　“只有三个行李箱呀？”橙子东西不多，乔馥蕊有些惊讶道。

　　“嗯。”池慕橙又开始别扭了，双手抄进兜里躲避乔馥蕊的目光，“我平时用不上太多东西，现用现买。”

　　“好。”乔馥蕊点点头，打电话让楼下候着的搬家师傅先走，她主动拎起其中两个行李箱，眼角捎带笑意道：“咱们走吧。”

　　赶紧离开让你遭罪的地方。

　　...

　　池慕橙自然不好意思让乔馥蕊搬行李，她不假思索，上前去抢乔馥蕊右手边的行李箱，她的手指无意碰到对方手背，乔馥蕊没说什么，倒是她过电一样退后好几步。

　　她愣在原地尴尬至极，女人手小，没有佩戴乱七八糟的饰品，皮肤丝滑，她手掌完全可以包住。

　　小时候也不是没有碰过，现在浅浅接触却浑身不舒坦，池慕橙胡乱解释道：“行李重，我拿就行。”

　　乔馥蕊哭笑不得，她松手，不跟小丫头犟。

　　二人下楼老板已经离开了，池慕橙走在乔馥蕊后面，她被老板娘叫住，老板娘给她道歉，看她的眼神扭转180度，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神经病，池慕橙懒得搭理，敷衍一声“嗯。”

　　出门乔馥蕊的车停在门口，她打开车的后备箱，招呼橙子道：“行李放这儿吧。”

　　池慕橙看见崭新的奥迪轿车，第一反应是，“你换车了？”
　　“摩托呢？”

　　摩托...女人微怔，明媚的笑容没有一丝破绽，弯腰收拾杂乱的后备箱道：“轿车代步方便。”

　　也对，池慕橙承认，乔馥蕊好歹是一家公司的总监，骑摩托不符合身份。

　　...

　　再回到乔馥蕊以前住的阁楼，池慕橙心头涌上太多太多回忆，她是开心的，惊喜的，乔馥蕊没有搬家。

　　高一她讨厌学习，乔馥蕊抽空把她带回家里督促她写作业，她为了尽快出去玩，变着花样哄乔馥蕊开心，乔馥蕊不吃她这套，没写完家都不能回，出去玩死心吧。

　　有一阵子林希他们会来乔馥蕊家楼下等她，乔馥蕊住的小区有片人工湖，少年少女们坐在湖边谈天说地，买一个面包撕开喂鱼，阴天下雨也挡不住聚在一起的心思，乔馥蕊叮嘱她注意安全，要是天太黑乔馥蕊在附近请他们吃饭，吃完一一确定她的朋友们是否到家，最后骑着小巧的红色摩托车送她回姐姐那边。

　　进屋乔馥蕊给池慕橙准备好昨晚叫外卖送来的拖鞋。

　　许是路上橙子话太少，她随口问道：“你和林希他们还联系吗？”

　　“联系。”池慕橙站在玄关迟迟没有换鞋，乔馥蕊的家已经不是暖木色的了，整体重新装修了一遍，风格像她办公室的黑灰白，说不出的压抑，其他布局倒和以前差不多，简简单单的，没有繁杂的装饰。

　　“他们还好吗？现在在哪工作？”

　　池慕橙低下头，“只有林希了，林希在酒吧驻唱，其他人我不知道。”

　　刚去国外第一年，群里每天好生热闹，朋友们天天好奇她的生活，吃什么喝什么，有没有遇到美女姐姐，邻居人怎么样等等，池慕橙很想和他们视频通话，时差是个问题，她忙的时候他们不忙，他们不忙了，她没时间。

　　到了第二年，他们聊天频率开始减少，姐姐把朋友介绍给池慕橙，池慕橙跟着老师学设计跑工地，陆续的，她看见群里有小伙伴退群，林希特意找到她，劝她想开点别在意。

　　糟糕..乔馥蕊意识到自己的多嘴害小丫头心情低落，她转移话题道：“你房间在楼上，床单我给你换过了，二楼没有厕所，一楼淋浴头不太好用，我给忙忘了，你先用着，我马上买个新的。”

　　“没事。”不联系也罢，池慕橙看淡了，她一扫沮丧回答乔馥蕊，“淋浴头我会修，不用花钱。”

　　“你会修呀？”乔馥蕊眼里划过一抹惊喜。

　　“嗯。”池慕橙换上乔馥蕊给她准备的拖鞋，拖鞋是简约款式，符合她现在的个性和审美，她不以为然道：“电器我也会修，有坏了的地方吗？”
　　她越过乔馥蕊往里走，推开厨房门回头问，“冰箱有菜吗？”

　　乔馥蕊乖乖跟上，为难道：“我不会做饭。”

　　“我知道。”

　　小丫头有双发亮的黑眸，她的视线专注，认真，淡粉色的唇瓣开阖道：“我记得。”

　　两个人都穿了拖鞋，乔馥蕊比橙子矮几公分，她仰头的动作在自己心里激起千层浪。

　　身高，身材，性格..橙子已不再是顽皮的少女模样。

　　“我脸上有东西吗？”池慕橙摸了摸脸。

　　“没有。”乔馥蕊回神微笑，悠悠感叹道：“突然发现你长大了。”

　　池慕橙没说什么，进去查看冰箱，乔馥蕊倚在门口静静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你天天吃外卖。”翻过冰箱，池慕橙可以断定。

　　“啊。”乔馥蕊抬头摸鼻尖，不好意思道：“外卖很方便。”

　　池慕橙没忍住，正色道：“外卖不健康，以后我买菜，我做饭。”

　　橙子还会做饭了？？乔馥蕊笑弯眼睛，雀跃道：“我能尝到你的手艺咯？”

　　做个饭至于这么开心嘛，池慕橙轻咳，用点头代替回答。

　　剩下时间乔馥蕊带池慕橙转了一圈，小丫头以前来过好几次，重新介绍显得生分，有件事她颇为尴尬，她家很乱，沙发撒落要洗的睡衣，茶几堆满熬夜画稿充饥的零食，她的房间更没法看，所以没带橙子过去。

　　橙子也发现了，乔馥蕊的家不能细看，她趁乔馥蕊收拾脏衣服，蹲下用手指摸了地面。

　　嗯，果然一层灰尘。

　　她提议道：“我也可以负责卫生。”

　　乔馥蕊扔掉衣服双手捂脸，没脸见人了，她超小声解释：“昨晚给你叫完拖鞋我睡着忘了收拾。”

　　她幼稚的举动逗笑池慕橙，池慕橙温声道：“没关系。”

　　事业女强人嘛，忙就对了。

　　但以前乔馥蕊家里异常干净，属于池慕橙躺在地上撒泼打滚都没关系的程度。

　　乔馥蕊把手放下，回头小心窥着池慕橙，“橙子，你别嫌弃。”

　　怎么可能嫌弃呢..池慕橙心说。

　　“麻烦你的人是我，能帮到你我心里舒坦不少。”

　　“你不擅长的事都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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