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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我们已经说好,你突然弄成这样,对荣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当时在现场,人们震惊之余哪里来得及思考。回去仔细一向,荣芳远那种精明到骨子里的人,居然白白帮人养了二十年孩子。
有人认为其中有问题,各种揣测。也有人觉得马失前蹄,乐得看荣芳远的笑话。一时间,荣家的丑事闹得沸沸扬扬,不少合作项目都受到影响。
这是荣景临最不能理解的地方,荣芳远早就知道真相,却隐忍不发,这让荣景临以为他只在乎利益。
所以,那晚在加州,他才提议要公开荣景宁的身份。就说是帮故人养孩子,为了让孩子健康长大,才一直认作亲生。
如此,将一个笑话美化成一桩佳话,于荣芳远个人的声誉、荣家的商业利益,都是正向的。
况且,那时荣景宁已经在和谭林碧离婚,再无利用价值。利用这件事榨干她的最后价值,也符合荣芳远的行事风格。
荣景临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荣芳远会临时变卦,当众给荣景宁最大的难堪,甚至歪曲事实。
荣景临气急败坏,“到底为什么?你不是会为了一时意气,干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事情的人。”
“为什么?”荣芳远畅怀一笑,倾着身子逼近荣景临,盯着他和自己神似的眼睛,“你得问问自己……你,在打什么算盘?”
荣景临眼中射出和荣芳远如出一辙的凛冽的寒光。
“脑筋动的倒快,刚知道她的身份,就趁势逼她离婚,紧接着公开身份。然后呢……”荣芳远笑的邪恶,声音如恶魔低吟,钻进荣景临的耳朵:
“……要娶她吗?”
*
荣景临回到家已经午夜。天空黑漆漆的,密布的阴云遮住了星光,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隐藏了十余年的秘密,以为遮掩的严严实实,没想到早就被荣芳远看在眼里。他那轻松带笑的言语仿佛在嘲笑他的青涩与稚嫩:
“这没什么,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天经地义。我当年情迷阮芳,我儿子看上了她女儿,你连眼光都随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荣芳远装模作样回想了一下,“之前就有猜测,不过料想有血缘限制,你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直到她出车祸……”
荣景宁出了车祸,荣芳远发现她非亲生,然后……一年后,荣景颜被荣芳远哄骗逃婚,荣景宁替婚嫁给谭林碧。
荣景临灵光一现,“难道说……景颜和谭林碧打订婚一开始,你的计划就是要景宁最后代替她?”
说到最后,荣景临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来。
荣芳远面露赞许,果然是最像自己的儿子。聪明,一点就透,可惜太重情。这点不改,难堪大用。
儿女们和谭林碧的情感纠葛,荣芳远尽收眼底。
荣景宁非她亲生的事情迟早会被人发现,届时第一个炸的不是她,而是荣景临。他把这段感情隐藏的有多深,等他发现自己有机会时,爆发的就会有多炽热。
正如他知道真相后计划的那样,公布荣景宁身份,卸了二人兄妹关系的禁锢后,他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这种事情荣芳远决不允许。荣景临是他看中的儿子,他要专心于事业,将荣家带到更辉煌的高度。
他会娶一个名当户对的妻子,对荣家的事业要有足够的裨益。他要游刃有余地掌控自己的婚姻,决不能为了女人方寸大乱。
退一万步讲,纵使不强求联姻,给他一定自由以便更好掌控他,荣景宁也绝对不行。因为她是阮芳的女儿。
荣景宁必须在身份暴露之前嫁人。而那时,荣家正好需要和谭家联姻。
谭家那小子不喜欢荣景宁,这很简单。他用荣景颜让谭家同意,临门一脚时再哄走她。这时两家骑虎难下,荣景宁代替荣景颜就是唯一的解。
荣芳远的表情肯定了荣景临的猜测,他厉声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荣芳远带笑的嘴角拉下去,隐隐带着怒气:“被一个女人轻易乱了阵脚,是男人的大忌。”
“所以,你在我不知情时,把她嫁了人。纵使我知情了,也无能为力?”
荣芳远冷哼一声,“只是没想到那丫头这么不中用,最后还是被谭家小子离了婚。”
“是景宁要离开他!”
“够了!”荣芳远大怒:“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因为一个女人和我大吼大叫?”
荣芳远收敛怒气,“怎么?之前恨她入骨,现在想起疼她来了?不替你妈妈报仇了?她就算不是我亲生的,可阮芳却是我爱过的女人。”
荣景临心口涌动着滔天的怒火,脸上风起云涌。好半晌,乌云散去,荣景临重归平静。
这个变化被荣芳远看在眼中,反倒谨慎起来。
荣景临讽刺说:“阮芳的事情恐怕不是你说的那样。你爱她,她……爱你吗?”
这次换荣芳远变了脸色。
荣景临扳回一局,心满意足,“你欠我妈妈的,我总有一天会一笔一笔和你讨回来。我和景宁……也轮不到你管。”
*
荣景临抬头看向黑漆漆的二楼,想着荣景宁就住在那,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心情复杂难耐。
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十岁那年,他在院子里陪妈妈和景颜玩。门铃响起,他抢在景颜前头去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荣景宁。
她那双眼睛很像梅花鹿,水汪汪,圆滚滚,讨人喜欢。
那个女人留下她就走了,荣芳远很快赶回家。荣芳远和妈妈回到房间谈话,留下荣景宁怯生生的在庭院一角站着,眼睛偷偷地看他和景颜。
荣景临问她叫什么,她说:“哥哥,我叫景宁。”
他没想到,那之后,他真成了他的哥哥。
之后的几天,他无意中发现夜里,妈妈抱着景颜无声的哭。
他从佣人的闲言碎语中,知道荣芳远外面有女人,生的女儿和景颜差不多大。
然后,母亲病逝,荣景宁开始生活在这栋房子里。荣景临再看她,再没有善意和好奇,冷冷的,带着憎恨和厌恶。
荣芳远丢下她,继续忙他的生意。管家给她安排到挨着景颜的房间,荣景临把她唯一的小书包提出来,扔到地上,说她的房间在二楼。
之后,荣景宁在他和景颜的怨恨下生活在这栋别墅的一隅。
开始时,她会带着笑接近他和景颜。把自己用草编的小狗、青蛙等小玩意送给他们,或者在他们玩的时候,凑上去一起,怯懦着叫“哥哥”“妹妹”。
荣景临自恃男孩,不屑欺负一个小女孩,自始至终冷眼旁观,拿她当陌生人。
景颜就不同了,她也听到疯言疯语,认定是荣景宁害死妈妈,对她的厌恶毫不遮掩。除了动手、辱骂这些做不得外,各种欺负。
扔她的玩具,剪她的衣服,撕她的作业,不许她上桌吃饭……
时间久了,荣景宁察言观色,终于明白,他们讨厌她。自己的妈妈是坏女人,她是坏女人生的孩子,害死了他们的妈妈。
自此,她在荣家苟且偷生。主动避开所有人,不讨别人的嫌。别人不给的她不要,别人要她的,她双手奉上。
直到在一次宴会上,她哄好了哭的差点背过气的谭林碧,被谭家父母喜欢,自此得到荣芳远的重视。
兄妹俩对她明晃晃的恶意转到地下,她却习惯了躲避,尽可能的把自己隐匿在暗影里,保护自己。
就这么长到现在,出落的亭亭玉立,温柔姣好。
荣景临日复一日的怨恨,却也在无意间把她放到心上,割舍不掉又无法示人,爱与恨在两头拉扯。
年复一年,荣景宁在他的注视下,阴差阳错地把谭林碧放在心上……最后,嫁给他。
荣景临把这份见不得光的爱深深埋在心底,连自己都不敢翻出来看,生怕天上的母亲知道后会伤心。
他对她那么冷漠,默许景颜对她做了那么多恶,算计她的股份、实权,将她驱逐出荣家……
转过头来才发现,她不是他的妹妹,也不是他的仇人。事情的真相恐怕也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如今,他该如何袒露这份心意?荣景临痛苦难耐。
步履沉重地步入客厅,朦胧的夜色中,荣景宁躺在沙发上睡着。荣景临走到她身边蹲下,目光一遍一遍逡巡她柔美的脸颊。
越看,越放不下,无比确定要把她罩在他的羽翼之下。
以前对她的恶,以后会好好待她。以前她受的苦,都会用加倍的好弥补给她。
这么想着,脸上的愁苦散去,坚定和决绝再次回到他刚毅的脸上。
往事已不可追,悔恨无益。他从来不是软弱的人,未来需要他亲手去改写。命运把她送到他身边,她就该是他的。
荣景临伸出手,摩挲她的脸颊,柔滑,细腻,像蛋白,想荔枝的果肉。他摩挲她弯弯的眉毛,颤动的眼眸,挺翘的鼻子,手指最后留在她粉嫩的唇上……
他垂下头,一寸一寸的靠近,直到呼吸可闻,淡淡的馨香涌入鼻间,荣景临顿住。片刻后,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烙下一个吻。
弯腰把她抱在怀里,荣景临抱她回房间。细心的给她盖好被子,梳理了她散乱的长发,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漆黑的房间里,荣景宁猛然挣开了眼睛,满眼慌乱。
他,他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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