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以光

　　欧阳司轩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温芯叹了声气，快速把今天发生的事给欧阳司轩复述了一遍，包括在他车上听到自己歌的事。

　　欧阳司轩先是一脸震惊，听到后半段，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温芯扯了扯嘴角：“是不是挺离谱的？”

　　欧阳司轩想了想，评价道：“确实离谱，说不定这就是你的报应呢！他要是这个样子，怎么听着感觉有点像渣男啊？”

　　温芯心里虽然也这么认为，但还是忍不住帮尹玺纬辩解：“也不一定是渣男吧，之前占卜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没谈过恋爱的。”

　　欧阳司轩开占卜馆的两年，见过不少人，也听过不少乱七八糟的感情故事。

　　她不以为然地说道：“说不定就是想撩你，说这话骗你的。而且，就算真的没谈过恋爱，也可能是渣男。有一种人啊，就是到处撩，然后心里想着‘我很高贵，谁都不配’。这种杀伤力更大，你都不会觉得是他渣，还会反省是不是自己有什么问题。”

　　欧阳司轩站起身，去旁边洗了把脸。
　　“不对啊，是你刚说他看起来很渣的，我顺着你的话说的啊。大哥，你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

　　温芯：“滚，没到那程度，还不至于。”

　　欧阳司轩抽了一沓纸，一边擦脸一边笑她：“算了吧，女人，口是心非，我搞不懂你。不过你也该谈个恋爱了吧，再过两年，我估计你妈得天天给你安排相亲。”

　　温芯叹了声气，“这不是没遇到喜欢的吗，而且看你谈恋爱我都觉得头疼。今天没感情了，明天又被绿了的。”

　　“说点人话吧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

　　晚上，酒吧又是零零星星两三桌客人。
　　秦冉是个爱操心的性格，闲不住，每天都会过来。倒是让欧阳司轩落得个清闲，躲在吧台后面打游戏。

　　温芯想了想，把她抓了出来，叫她帮她弹琴。

　　温芯走到了侧面的演唱区，把吉他扔给欧阳司轩，开了麦克风和音响，坐在吧台凳上开始唱歌。

　　先唱了几首两个人都喜欢的民谣，然后温芯想起了在尹玺纬车上听到的那两首歌。

　　一般在酒吧驻唱，她都很少会唱自己的歌。

　　唱一些出名的歌，客人会比较喜欢，有时候还会有人认真听。若是唱自己的歌，客人一般就完全没反应。

　　虽然她表面看起来不太在意，但如果有人认真听她唱歌，或是鼓鼓掌夸她两句，心里当然是会开心的。

　　但今天本来就人少，就唱点想唱的吧。

　　她转了转头，捂着麦克风，压低声音给欧阳司轩说了个歌名：“《深夜的酒》。”
　　“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写的歌，词也已经印到了心里。

　　“在九月，昏暗的客厅。
　　喝了一整瓶的洋酒，
　　酒意上头，
　　我抱起了破旧的吉他。”

　　……

　　温芯闭着眼睛轻轻唱着，在自己的歌声里，想起了写歌的那个夜晚。客厅里开着空调，温度跟现在有些像，有秋天垂死的虫子从窗外飞进来，她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抱着吉他，两句歌，一杯酒。

　　整首歌唱完，她想到了尹玺纬在车上跟她说的话，心情松快了不少。

　　很长的一段日子，她唱自己的歌，就会想到评论区那些喷她的话。

　　但这一次不同，她没有多想，而是全身心的沉浸在音乐里，熟悉的旋律让她回到了从前。

　　她缓缓睁开眼，然后，眼睛越睁越大。

　　尹玺纬正穿着白天那件衬衫，在吧台点了杯酒，侧着身子，懒洋洋地听着她唱歌。

　　“……”

　　温芯快步走了出来，走到尹玺纬身前。

　　不知为什么，她居然有种做了什么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感觉。

　　她定了定神：“那个，是来占卜的吗？”

　　欧阳司轩也放下了吉他，跟了过来，听到她的话，便明白了眼前这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男人是谁。

　　她出于好奇，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尹玺纬的视线绕过温芯，也盯着欧阳司轩看了几眼，虽然唇边还是挂着笑，但温芯总觉得，这眼神好像不太友好的样子。

　　半晌后，他收回了目光，看向温芯，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语气轻飘飘的：“嗯，不过不急，喝完这杯。先听你唱歌，很好听。”

　　温芯看了欧阳司轩一眼，又走回了吧台侧面。
　　无数次在温芯的梦里都出现过这个场景。

　　她手握着麦克风在台上，尹玺纬坐在台下，安静地听她唱歌，然后温柔地跟她说：“好听。”

　　虽然有些紧张，也有些突然，但这个梦中的场景居然成了真，她也算是圆了一场梦。

　　欧阳司轩抱着吉他坐在了她身边，她拍了拍麦克风。

　　只不过，她还是没有勇气唱自己的歌，她压低声音给欧阳司轩说了个歌名，是最近最火的一首民谣。

　　温芯每个音都唱得很认真，生怕有哪里走调在尹玺纬面前丢人。

　　三首歌之后，她抬头望吧台那边扫了一眼，看到尹玺纬手中的酒杯已经空了。
　　她又绕了回去，走到了尹玺纬面前。

　　那句“好听”如约而至，吧台顶上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给他添了些懒洋洋的暖意，整个人都发着光。

　　温芯有些不好意思，她僵硬地说了声：“谢谢，那个，酒喝完了，上楼吧。”

　　尹玺纬笑着点头，站起身，酒吧里仅有的两桌都是女客人，都时不时往吧台这边扫一眼，把目光落在他那张脸上。

　　他往门侧的楼梯口走，然后温芯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

　　身边的欧阳司轩“啧”了两声，凑到温芯的耳边，低低地说：“我去，真的帅，我都觉得帅了。笑笑你冲吧，长成这样，是渣男也不亏！”
　　说完，她就也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温芯绕到吧台后面，靠在椅子上，平复着心情。
　　唱歌的时候就一直紧绷着一根弦，这会儿心还在狂跳。温芯甚至怀疑是这阵子睡眠太不规律，心脏出了什么问题。

　　秦冉也往她身边挪了挪，小声问：“这不前几天来占卜那帅哥吗？他当时是，和他女朋友一起吧？”

　　温芯摇头，咕咚咚地喝了一整杯冰水，“那是他妹，不是女朋友。”

　　秦冉很大幅度地点了点头，转着弯“噢”了一声，看着温芯这张雷打不动的冰块脸上也有了复杂的表情，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这脸，算是人间绝色了。而且我看到他戴的表了，又帅又有钱，我看好你，加油！”

　　温芯瞥了她一眼，“算了吧，估计撩不到。”

　　等等，她为什么说的是“撩不到”而不是“不想撩”？难道她潜意识里已经对他有什么想法了吗？

　　秦冉不知道她此时复杂的心理活动，劝道：“撩不撩得到你先试试呗，我看他对你挺有意思的。你刚在那唱歌，他听得那叫一个认真，估计恨不得录下来！”

　　温芯：“真的？”
　　秦冉：“对啊，你没看到吗？”

　　“……”
　　温芯本来就紧张得不行，哪还敢往他那看，要是看了，估计连词得都忘了。

　　听到秦冉的话，温芯感觉心里想被小猫抓了似的，痒痒的，一时间坐也不适，站也不适，干脆拿了盒烟推门出了酒吧。
　　她靠在门边上抽出一根烟，靠近唇边，点燃。

　　天上悬着一轮上弦月，像一把拉满的弓，万里无云，却看不到一颗星辰。

　　一根烟结束，她感觉脑袋有些发晕，心里的慌乱完全没有被平复，反而由于尼古丁的刺激，心跳变得更快。

　　她从前并没有抽烟的习惯，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太不顺，前途过于渺茫，每天心情烦闷，才跟欧阳司轩学了。

　　可是烟酒都不能浇愁，反而让她的嗓音也不如从前那般清澈，失眠也更加严重，愁上添愁，恶性循环。

　　八月的夜风吹到脸上，没有丝毫的凉爽，像是扑面而来的热浪。
　　她又站了一会儿，身侧的门就开了。

　　闻到那股熟悉的檀木香，便知是尹玺纬出门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侧头看过去。

　　尹玺纬踏出门，看到她，正欲开口，身后就又有人匆匆出门。

　　是刚才酒吧里的一桌女客，个子不高，眼睛大大的。她看着尹玺纬，脸有些红，显而易见的紧张，语气中带着些不自信的迟疑。
　　“那个…能加个微信吗？”

　　温芯眉头轻轻一蹙，靠在门框上，感觉有些莫名的心烦。
　　她还没有加过他微信呢！

　　她又掏出烟盒，慢慢点燃了一支烟，目光似是不经意般斜斜往尹玺纬和女人那边瞥过去。

　　刚好可以看看，他是不真是那种来者不拒的渣男！
　　下一刻，温芯的猜想就得到了印证，如她所料，但又非她所愿。

　　尹玺纬扬着唇角，一副温柔多情的样子，和跟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差不多，温和地看着那个女客人。
　　“可以啊，你加我吧。”

　　随后，女人掏出了手机，脸上的兴奋和期待藏都藏不住。尹玺纬轻飘飘地报了一串字母和数字，报完还很体贴地问：“搜到了吗？”

　　温芯虽然没什么生气的立场，但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她深深吸了一口烟，阴沉着脸继续瞥着两个人。
　　女人笑得很娇羞，柔柔地说：“嗯，‘星瀚律师事务所尹玺纬’，这个是你吗？”

　　尹玺纬温和地点头，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是我，我一会儿就通过。”
　　女人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点头：“好，你是律师啊？”

　　“对的。”说完，尹玺纬好像被旁边的烟味呛到，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温芯那边。

　　看到温芯的表情，尹玺纬的笑僵了一瞬，随后转头，给女人说：“我们有空再聊，我这边，还有点事。”

　　女人很是乖巧地说道：“好，你先忙，有空再聊！”

　　说完，转身拉开门回了“渡梦”酒吧，应是进去找刚才同桌的朋友，唇用力抿着，随时都可能绷不住要笑出声的样子。
　　温芯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随手摁灭在旁边的灭烟处。

　　连着两根，喉咙有些难受，忍不住咳了两声，然后尽量优雅地清了清嗓子。
　　尹玺纬没走，挪了两步，站在她身侧。

　　他摸了摸口袋，居然从里面掏出了一小盒的薄荷糖，递到了温芯的面前。
　　温芯：“？”

　　尹玺纬：“少抽烟，保护好嗓子。吃糖吗？”
　　温芯面无表情地拒绝：“不用。”

　　尹玺纬也一点没觉得尴尬，十分自然地把薄荷糖又揣回了口袋，笑着看向她，评价道：“不错，警惕性很高嘛。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吃。”

　　温芯扯了扯嘴角，她倒没想这么多，只是因为心烦，下意识的拒绝。

　　尹玺纬看她没接话，又冷着一张脸，他想了想，竟低低笑了一声。
　　“嗯，要不，你也加个我的微信？”

　　他尾音拖得很长，语气带着轻佻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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