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以光

　　温芯把菜夹到碗里，低头道：“你刚不是说，近水楼台？”
　　欧阳司轩眉头快拧成了麻花，“你大学的实习都是随便找人盖了个章，怎么现在耐烦去上班了，追人要不要这么拼啊？”

　　温芯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反正隔壁在装修，白天也睡不了觉，酒吧我晚上下班再去，周末有空可以写写歌…好像也不大影响。”
　　她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这两年都感觉跟社会有点脱节了。”

　　欧阳司轩想了想，叹了声气：“确实，你前两年连人都没见过，感觉语言功能都快有障碍了。”
　　温芯：“你不是人？”
　　“除了我。”欧阳司轩白了她一眼，“那你就得调整一下作息。不过，会不会太累啊？”

　　温芯摇头道：“还好，试试吧。而且他也不一定会同意我去…毕业这么多年了，学的那点东西也都忘了，之前还没有过实习经历，感觉一般都不会要我这种。”

　　欧阳司轩吃着东西，含含糊糊地说：“我估计啊，实习生干得都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我以前听同学说，最开始去律所，就是帮着接电话、打印、整理文件、查资料什么的。感觉识字的都能干。”
　　“……”

　　“以前以为你是性冷淡，没想到追起人来这么疯魔。我最上头的一次也就是给人点了半个月的外卖，你这倒好，直接追到人上班的地方。”
　　“……”温芯撇了撇嘴，“你说，他会不会反感啊？觉得我影响他工作什么的？”

　　欧阳司轩：“你不要太明显就行了，该干嘛干嘛，平时就正常干活。不过也不用我说，你面瘫啊。你就算已经对他疯魔了，别人也看不出来。”
　　“……”

　　-

　　一顿火锅吃完，欧阳司轩撑得不行，拉着温芯又在商场转了一圈又一圈。
　　到了下午，两人才慢慢走回家。

　　温芯进了卧室，拿出手机，犹豫着点开了跟尹玺纬的聊天界面。
　　温芯：【尹律师，请问你们律所还招实习生吗？】

　　消息发出之后，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尴尬…
　　她干脆熄了屏，去阳台上点了一根烟平复心情。她安慰自己，就算追不到，能多见见也不错，毕竟养眼。
　　回去之后，还没有收到尹玺纬的回复，温芯出了卧室，走进琴房。前阵子写的歌只剩最后一小段没有完成，她拿起了吉他，继续创作最后一段。

　　一直在琴房待到了天黑，一鼓作气把整首歌写完，她才又走了出去。歌词也还差一小段，温芯一边想着，一边往卧室走。
　　她拿起手机，看到尹玺纬已经回了消息。

　　尹玺纬：【嗯？你有师弟师妹在找实习吗？】
　　温芯：“……”

　　她本就心跳得很快，看到这条消息沉默了几分钟，感觉手指冰凉。

　　温芯硬着头皮对着手机屏幕戳字：【我找实习…】

　　尹玺纬：【黑人问号脸/:】
　　尹玺纬：【这是打算，弃商从法？】

　　温芯：【也不会弃…】
　　她回复的这小半晌，聊天框就显示对面一直正在输入中。

　　温芯正想着怎么解释自己找实习的目的，对面就发来了消息。
　　尹玺纬：【招的。】

　　她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感觉奇怪。
　　就两个字，他需要输入这么长时间吗？

　　对面又发来了消息。尹玺纬：【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

　　温芯：【您那边什么时候需要实习生呢？】
　　尹玺纬：【称呼倒改得挺快。】

　　尹玺纬：【一直缺人，看你的时间。】

　　温芯想了想，明天就是周一了，刚好是新的一周。依她看来，当然是越快越好。
　　她回复道：【我随时都可以，明天就可以去上班。】

　　这次，对面大概过了三分钟才回复。
　　尹玺纬：【好，那你明天过来吧。】

　　温芯：【要不我还是联系您的助理？尹律师的时间比较宝贵…】
　　尹玺纬：【昨晚拉我熬夜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尹玺纬：【不用联系助理，我把地址发你。】

　　他直接发了一条定位信息过来，应该是这个点还在律所。温芯点开看了看，发现确实离她的住所和“渡梦”酒吧都很近。
　　温芯：【几点上班？】

　　尹玺纬：【9点。明早我出去开庭，不在所里。一楼有门禁，你到了之后给我助理发消息或者打电话。】

　　接近着，他推了“星瀚律师事务所尹玺纬”的名片过来，又发了一串电话号码。
　　温芯：【好的，我准时到。】

　　尹玺纬：【嗯，那今晚早点睡，明天见。】

　　温芯添加了他推过来的那个微信，熄了屏，又去阳台点燃了一支烟。
　　她突然感觉有些不真实，好像过于顺利了，顺利得有点不太对劲。

　　她又点开了聊天框，发了一长串：【我需要发简历过去吗？明天需要带什么吗，毕业证、学位证、法考证、身份证原件？实习内容大概是什么，过去需要做些什么，实习时间有什么要求吗？】

　　尹玺纬：【都带上吧。时间安排看你。具体内容，明天过来会有人跟你说。】

　　温芯：【明白，谢谢！】

　　对面没有再回复。
　　一支烟燃尽，她坐在床头，顿时感觉生活有了新的期待。她感觉用“情窦初开”这个词形容自己很贴切，但需要忽略她的年纪。

　　温芯打开了电脑，戴上耳机，放着下午在琴房录好的曲子，继续给它填词。
　　创作这首歌时，她总是会想到尹玺纬，想到今年的秋天来得有些晚。

　　“他说他藏进了初秋，
　　夏日却迟迟不去。
　　燥热的夜晚，
　　做了一个陈旧的梦。
　　梦里夏去秋来，
　　金色的落日余晖下，
　　他朝着我走来。
　　……”

　　删删改改写了快一个小时，手机上的新消息提示音又响起。
　　她点开微信，看到尹玺纬发来了抑云app里“一起听”的链接。
　　链接下面还有一条消息：【听半个小时，睡觉。】

　　温芯感觉心里暖暖的，她放下电脑，关掉了录制好的那段音乐，打开了抑云app。
　　她突然想让尹玺纬帮她听一听刚才完成的曲子，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发给他。

　　她思考了半晌，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创了一个小号，然后把刚才录好的曲子传了上去。不是在录音室，设备也很一般，所以音质并不怎么好。

　　温芯等耳机里的一首歌放完，装作自然地点开了刚才上传的那首歌。
　　放了一半时候，她点开了和尹玺纬的聊天框。

　　温芯：【这首好像还没有词，只有个伴奏。】

　　整首结束，自动切到下一首歌时，尹玺纬才回复了她的消息。
　　【是吗？刚在刷牙，没太听清。】

　　“……”

　　不等耳机里正在放的这首歌结束，温芯就直接点回了刚才的曲子。
　　温芯：【现在这首，你听。】

　　尹玺纬：【好。】

　　整首放完，对面发来了消息：【还不错。感觉1分5秒那段进得有点突然，不过还得配合着词听才知道。】
　　温芯：【嗯。】

　　大约听了七八首歌，就到了凌晨十二点半，抑云app里的音乐放到一半，突然被暂停。紧接着，响了一声新消息提醒音。
　　尹玺纬：【睡觉。】

　　温芯看了看时间，觉得他倒是真挺准时。
　　她回复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随后去主卧的卫生间洗漱。

　　几年形成的晚睡晚起生物钟，没有这么容易调整过来。温芯躺在床上，把手机放在一边，感觉过了好几个小时，才渐渐睡着。

　　-

　　第二天上午八点，闹钟声和隔壁的装修声同时响起。
　　她揉着胀痛的脑袋，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洗澡化妆。

　　穿好衣服收好东西，走出卧室时，欧阳司轩也已经从卧室出来，一脸生无可恋地仰头躺在沙发上。
　　“走吧。”
　　温芯看了她一眼，小声道：“我不去‘渡梦’了，我从今天开始上班…”

　　“……”欧阳司轩挑了挑眉，“你真是，雷厉风行。”

　　温芯难得穿得稍微正式些，一套休闲的神色西装，显得整个人都很干练，倒是真有个上班族的样子。
　　她和欧阳司轩一起出门，到了路口，就分道扬镳。

　　“星瀚律师事务所”在金融街的一栋写字楼里，是一家不大的精品所。
　　到了一楼的门禁前，她给尹玺纬的助理发了条消息，对面马上回复说现在下楼接她。

　　等了没多久，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眼睛的年轻男人下了电梯，刷卡从门禁的闸机走到了她面前。
　　“请问，您是温芯吗？”

　　温芯点了点头，应道：“对，我是温芯。”

　　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刷卡带着她进了闸机，一边走一边做着自我介绍：“我是尹律师的助理律师，张志辉。”

　　温芯：“张律师好。”

　　张志辉年纪看着跟她差不多大，梳着平头，发量少得有些可怜。眼下也是乌青一片，额头和下巴上都冒了痘，一副已经抵不住社会毒打的模样。
　　他点了点头，很客气地道：“叫我志辉就行。尹律师今天上午有庭，下午也不一定来律所。”

　　电梯到了一楼，正是上班的高峰，电梯门口排了很多人，两人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张志辉去侧面按了18楼，这么多人近距离同处在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温芯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好不容易到了18楼，张志辉帮着挡了挡电梯门，温芯侧着身子挤了出去。

　　走到星瀚律师事务所门口，张志辉没着急带她去工位，而是先引着她坐在了一个很小的接待室。
　　接待室不大，两张沙发，一台茶几，应是平时和当事人见面的地方。
　　两人坐定后，张志辉开始给她简单介绍律所的情况。

　　“我们所是做诉讼的，除了尹律师之外，还有四个合伙人，所以一共五个团队。每个合伙人手里有不同的案子，手底下都带着几个授薪律师、助理律师还有实习生。我们团队现在只有一个想留用的实习生，尹律师说你是短期实习？”

　　温芯点头：“对。”不过，她好像没跟尹玺纬说过她是短期还是想留用，他也没问她。
　　张志辉又大概介绍了一下他们团队的工作模式和她平时的工作内容，就带着她去工位，然后替她办手续。

　　一层办公区很明显被分成了五个区域，每个区域侧面都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合伙人的名字。
　　其余所有人都是在外面的工位上办公。

　　正是早上，整片办公区都弥漫着咖啡的味道。
　　一路过去，有的工位上坐了人，都对着电脑或是拿着文件，埋头工作，时不时有人抱着文件在工位和打印间门口穿梭。有的工位上堆满了文件，却没有坐人，应该是去出差或者开庭。

　　到了尹玺纬的那片区域，温芯看到有四个工位上坐了人，两个工位空着。
　　张志辉安排她坐在了另一个实习生旁边，正好对着尹玺纬办公室的门。

　　手机上弹出了消息，张志辉用的那个助理号把她拉近了一个群，她想了想，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温芯。”
　　群里陆续有人发了“欢迎”的表情。

　　没有人主动跟她打招呼，都在埋头工作。但看她坐在那里，便都知道她是新来的实习生。如果视线对上，温芯便会点头打个招呼。
　　旁边的实习生不在，她抬头环视了一圈，发现尹玺纬的团队居然清一色都是男人，整片区域只有她一个女的。

　　没过一会儿，对面一个叫徐佳宇的律师就抱着厚厚一摞文件走到了她面前，轻轻放在她桌上。

　　“小温？麻烦帮我复印一下这些证据材料吧，复印五份。”
　　“好。”

　　温芯抱着材料走进了打印间。
　　她之前没有过实习经历，甚至有点不太会操作复印机。她打开搜索引擎搜了搜，才知道怎么复印。

　　材料实在太多，有些被折了角的还会卡在复印机里。
　　半个上午，她都抱着手机待在打印室，百无聊赖地听着复印机嗡嗡的工作声，偶尔加加纸，或是手动抽出被卡着的纸张。

　　五份复印完，她抱着高高的一摞文件送到徐佳宇的工位上。
　　“谢谢小温，辛苦。”

　　她坐回工位，感觉这实习工作确实有点无聊…
　　刚去旁边倒了一杯水，又有一个授薪律师走到了她身边。

　　“小温，这些发.票帮我贴一下，然后拿给财务报销，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就是财务。辛苦了哈。”
　　“好。”

　　正贴着发.票，旁边工位的实习生和刚才没在的一个律师也回来了，也都是男的。

　　实习生叫董韬，正在读研二，看着年纪却比温芯都大，留了一撮小胡子，看着有点少年老成。
　　他坐在工位上喝了杯水，然后主动跟温芯点头打了个招呼，也没再说别的话，就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满满一信封的发.票，还没有贴完，就到了中午下班的时间。
　　董韬拿起手机，转头看了温芯一眼，友情提醒道：“温芯？别忘了点外卖哈，等会可以一起下去拿。”

　　温芯直接放下了手里的发.票，开始点外卖。
　　其他人都还在工作，她直接刷起了手机。反正她又不想留用，也没必要跟他们一起卷…□□等着下午上班再贴吧。

　　她打开了和欧阳司轩的聊天框。
　　温芯：【欧阳，实习真的无聊到爆炸，我一早上的工作就是：复印、贴发.票，果然是识字的都能干啊…】

　　欧阳司轩又发来了整整三行的“哈哈哈”，【我就说吧！反正让我去天天干这种事，我肯定会无聊到原地爆炸的，笑笑你加油。】

　　群里又有一条消息，她点开，发现是尹玺纬也发了一个“欢迎”的表情。

　　这个时间，应该是刚开完庭。

　　吃完外卖，温芯趴在工位上睡觉，团队里其他人都还在工作。
　　正睡着，她好像听到有人小声叫了声“尹律师”，还感觉后背有些凉飕飕的，好像有人站在她后面。

　　温芯缓缓坐直身子，转身，看见尹玺纬站在她身后，正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