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以光

　　尹玺纬侧过头，看向她，轻声道：“温芯，方便借个火吗？”
　　温芯抬手，偷偷拭去了眼角的湿润，没有看他，只是把手里的打火机递了过去。

　　她听到身旁清脆的一声响，以为他点燃了一支烟。

　　“方便再借根烟？”
　　“……”

　　被他虚晃一枪，温芯觉得这人有点好笑，开头直接说“可以给我一根吗”不就得了？
　　她侧过头，抬手把烟盒也递给了他。

　　尹玺纬低头点了支烟，随后侧头看向她，看到了她眼眶和鼻尖的微红，却没有说破。随后，把烟盒还给她。
　　“你的歌单我听完了。怎么那么多跟我一样的，你是不是以前就偷偷关注我，然后偷了我的歌单？”

　　闻言，温芯被气笑：“那我还想说是不是你偷我歌单呢。”
　　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带了些鼻音，她又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清了清嗓子。

　　尹玺纬摆出一副无赖的表情看着她，贱贱地笑了一声，坦然道：“对啊，我是偷你的歌单了。”
　　“……”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那里面有些还挺好听，我之前没听过的，都加到收藏里了。”
　　温芯：“知道，我看到了。”

　　尹玺纬又笑着说道：“那你以后可以直接听我的歌单了，现在它是两个歌单的融合升级版。”
　　温芯的心猛跳了几下。
　　好像是这样的，歌单被他合二为一了。

　　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瞥了他一眼，说道：“那不行，我以后还要加新的歌进去呢。”

　　尹玺纬低头吐出烟雾，笑道：“也行，那以后我听你的歌单，也省得我淘歌了。你的听歌品味还不错。”
　　温芯听他夸自己，正感觉有点开心，他就补了句，“因为跟我比较像。”
　　“……”

　　果然！自恋狂...

　　她去旁边灭了烟，想在门口多跟尹玺纬说会儿话，但又觉得在这傻站着显得有些刻意，便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放在唇边点燃。

　　温芯想到刚才的场景，犹豫了一瞬，很小声地道：“刚才…谢谢你啊。不过其实我就是个背景音乐，又不是什么正经演出，所以一般基本没人会鼓掌的。”
　　尹玺纬先扫了一眼她手里新点的烟，桃花眼微敛了敛，“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温芯瞥了他一眼。您不是也抽？
　　他说完，便又伸手，要过她手中的烟盒，抽出一支。
　　“……”

　　尹玺纬又扬了唇角，笑着看向她，语气懒洋洋的：“那这个酒吧的背景音乐还挺好听。”
　　温芯低头，认真地问道：“你刚才不觉得尴尬吗？”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开口道：“你是说鼓掌？”
　　“嗯。”
　　“这有什么尴尬的，就算是听到放的背景音乐好听，我也鼓掌。”

　　温芯想到眼前这个俊朗的男人对着放背景音乐的音箱鼓掌的画面，感觉有些滑稽好笑，不由笑出了声。
　　尹玺纬看她心情好了些，径直走到她身前，去灭烟台摁灭了手里的半根烟。
　　“所以，别在意这么多，你也是。”

　　说完，他便转身推开酒吧的门，又走了回去。

　　温芯愣在了原地，手中的小半支烟还燃着。
　　他刚才说，“别在意这么多”，就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一样。温芯确实有被这句话安慰到。

　　六年前，她决定走这条路的时候，看到他的那段文字，就抱着“别在意这么多，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想法。
　　时隔多年，起起落落，这次“落”下来之后，她的心态就好像变了，变得会在意成败，患得患失。
　　她不应该如此的。

　　一根烟抽完，她走到了灭烟台，在一堆烟头里看到了他刚才丢在那里的半根烟。
　　她以为他是出来抽烟的，手里却连烟都没拿。明明不想再抽，却还是陪着她，又点了一根。

　　难道…他是特意出来找她的？

　　温芯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比较小，说不定是特意找她…要烟的。
　　她摇了摇头，推门回了酒吧。

　　欧阳司轩刚接了一个占卜的客人，这会儿把人送出门，也回了吧台。
　　尹玺纬的那桌要了一整桶的酒，度数调得不低。

　　玻璃桶里的酒少了一半，坐在他对面那个胖些的男人开始聊起了自己前不久失恋的伤心事。
　　说话的声音不小，离吧台又近。秦冉在忙活着整理吧台，温芯和欧阳司轩坐在靠后些的位置看手机，都能听得很真切。

　　“你们也知道，这女朋友，我从大学谈到现在，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她倒好，家里给安排相亲，她还真就去了，相上之后就跟我提分手，真他妈的离谱！”
　　胖子说话醉醺醺的，他身旁中等身材的男人时不时安慰他两句。尹玺纬也不多说话，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这种时候，他脸上的习惯性微笑就显得很欠打。

　　胖子自顾自又说了一会自己的事，看向了对面两个人，开启了操心老男人模式。
　　“你说说你俩，赚这么多钱，长得也…还算凑合，都还一直寡着。”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继续道：“萧惟看这样子，估计性冷淡，先不说你。尹玺纬，你不会还喜欢那个拉拉吧？”
　　萧惟和尹玺纬同时抬头看了胖子一眼，萧惟眼神阴郁，尹玺纬则对着他挑了挑眉，唇边带着笑。

　　胖子没兴趣说萧惟，数落起了尹玺纬：“人家一不是单身，二不喜欢男的，大学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他妈还是个恋爱脑？”

　　胖子旁边的人也搭腔：“尹玺纬，你真还喜欢她啊？”

　　温芯一直偷偷听着几人的对话，胖子声音很大，欧阳司轩本没想刻意听，却是不想听到都难。
　　刚才看到尹玺纬过来，还跟温芯说着悄悄话支招，这会儿听到他喜欢一个拉拉，忍不住笑出了声。

　　温芯则脸色很差，尹玺纬心有所属的消息，像是晴天霹雳。

　　酒吧的背景音乐歌单是秦冉选的，正放着一首柔和的爵士乐。
　　在慢悠悠的节奏中，尹玺纬笑着看向对面的两人，语气很不正经，“说不定人家单身了，说不定人家其实是直的呢？”

　　胖子无情道：“你这都说是说不定了，那万一人家喜欢的也是女的你准备咋办，就在这一棵树上吊着？”
　　旁边的人补刀道：“尹玺纬你要不去变性吧。”

　　闻言，尹玺纬也不生气，还是笑着说：“也不是不行，那要不我去变性吧。我变成女的，估计也会很好看，肯定是个绝色美人，说不定萧惟这种性冷淡都要爱上我。”

　　说完，他抬起胳膊撑在萧惟肩上，桃花眼微微眯起，挑逗似地看了他一眼。

　　“……”

　　萧惟抽开了肩膀，无声地吐出一个字：“滚。”

　　坐在吧台后面偷听的温芯满头黑线，内心复杂。
　　原来尹玺纬对谁说话都是这个调调啊！对男的也是！

　　胖子一脸沉痛：“本来以为老子够惨的了，没想到你尹玺纬比我还惨！诶，陈彦平，你之前那个对象怎么黄的？”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人。

　　陈彦平喝多了酒，也有点话痨，开始絮絮叨叨讲起了自己的感情故事。
　　一桌人一直待到了凌晨才离开，后来的话题就没再涉及尹玺纬的感情生活，聊完了陈彦平，几个人就开始聊起了工作和之前的同学。

　　时不时会有女客人走到这桌，问萧惟或者尹玺纬要微信。
　　萧惟会冷冰冰地抛出一句：“我没有微信。”

　　……

　　尹玺纬则会礼貌又温和地朝别人笑，然后熟练地献上“星瀚律师事务所尹玺纬”的马甲。
　　四个人站起身，胖子已经有些站不稳，走路也晃晃悠悠。
　　尹玺纬和萧惟则还是神情自若，听着胖子高声道：“现在我们420宿舍又齐了，以后一周一聚啊，谁都不许鸽！”

　　走到吧台，胖子抢着去跟欧阳司轩结账，身边的三个人却完全没有要跟他抢的意思，都自觉站在一边看着他。
　　胖子结完账，没忍住，小声道：“下次轮到你们结啊…”

　　温芯也站起身，其他三个人都已经走到了门口，只有尹玺纬还在最后慢吞吞地跟着。

　　跟尹玺纬视线对上时，他笑着对她挑了挑眉，轻飘飘地道：“晚上还是早点睡吧，歌，什么时候都能听。”

　　温芯愣在了原地，机械般地点头，淡定地“哦”了一声，“慢走…”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难道知道自己每天晚上在听歌？

　　她确实每天夜里都会往自己的歌单里新收藏一些歌，有的是从他那里偷的，有的是听日推听到的。
　　关门之后，温芯和欧阳司轩走在回家路上。

　　路上来往车辆已经不多了，路灯在道路两侧发出幽黄的光，猛地抬头一看，还以为是月亮掉了下来，落在了头顶。

　　想到刚才几个人的对话，温芯控制不住地心情烦闷。

　　欧阳司轩跟她说话时，她也心不在焉的。
　　“喂，想什么呢？还在想尹玺纬的事啊？”

　　温芯也不想瞒她，认命般地点了点头。

　　欧阳司轩笑了一声，“我觉得吧，你其实也不用太在意。这事我懂啊，就算退一步，他真有喜欢的人。那人是弯的啊，要有戏早有戏了。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该追追你的，他不说，你就当不知道这事。”

　　温芯苦着脸道：“你听到他朋友说了吗，他很可能在一棵树上一直吊着啊…而且他这么大年纪都没谈过恋爱，说不定那女的是他白月光什么的，他就一直想着她才不谈的。”

　　欧阳司轩摇头，“我不觉得有人能在一棵树上吊一辈子，还是棵弯脖子树。他想吊都没机会，不然，他真的去变性啊？”
　　“……”

　　洗完澡坐在卧室，温芯点开微信里和尹玺纬的聊天框。
　　两人的聊天内容还只有之前要歌单的那一段。

　　她之前听欧阳司轩的，一直没主动找过他聊天。
　　晚上听着他的歌单，总有种他人就在身边的感觉，所以也没那么迫切的想找他的念头。

　　但今晚得知了那个消息之后，温芯觉得，如果她不主动出击，尹玺纬估计根本都想不起有她这号人。
　　或者，还可能只把她当成一个音乐品味正好相似的歌单分享工具人。

　　……

　　她决定刷刷存在感，思索了半晌，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温芯：【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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