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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名流阁的园林虽比不了万梅山庄，可在这金陵城内也可算是数二数三的了，第一是哪里？当然是玄武湖畔的烟霞山庄啦，毕竟那里是帝长生的家嘛！
西门吹雪正在梧桐树下练剑，凤翔阁秉承凤栖梧桐的理念，树种只有梧桐，其他的灌木花草都是陪衬。
“西门，用早膳了。”陆小凤笑嘻嘻地招呼着，乐天的性格是他最大的优点。
舞了个剑花收剑，西门吹雪跟着陆小凤进了饭厅，却看到给他们布食的是昨日的女医者白蔹。
“白蔹，今天有什么好吃的？云裳那丫头没有糊弄我吧！”陆小凤大大咧咧地说，他已经被云裳敷衍过好多次了，但他又嘴谗云裳的手艺，被捉弄也就理所当然。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可以保证是云裳做的，里面也没有过量的某些作料，您就放心吧，主子亲自交代过的。”白蔹忍着笑说，她想起了上回陆小凤被芥末辣呛得涕泪横流的场面。
早膳是简单的清粥小菜，搭配上一些点心，米是精选的上品大米，却被雕成了浑圆的形状，颗颗晶莹剔透；菜是最平常的山野菜，却被烹饪得青翠欲滴，鲜香可口；点心是小笼包子、烧卖、水晶虾饺、桂花糕、酒酿圆子、黄金薄饼，量都不大，但胜在种类繁多，甜咸皆备。
陆小凤如同狂风扫落叶般扫荡着桌上的美食，好在他还记得要留下些给西门吹雪，不然以西门吹雪这般规矩的吃法，绝对填不饱肚子。
“白蔹，长生的身体怎么样了？”吃饭的空闲间，陆小凤想起了他可爱的兄弟。
“主子昨晚休息得很好，还要谢谢西门大侠昨日帮忙灌药，不然主子哪有那么容易把药喝下去。”白蔹柔声说道，“不过还是会有几日的虚弱时期，只要休息好便可。西门大侠，白蔹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够答应。”
“说。”西门吹雪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食不言、寝不语，他执行地相当彻底。
“等会主子还要喝药，您也知道主子他……最近他越来越不好哄了。”白蔹有些无奈，话说那叶孤城怎么那么早就离开了，难道不能让主子喝了药再走，有什么事能比让主子喝药更重要。
“好。”西门吹雪毫无条件地答应了，陆小凤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他要悲催的剃了胡子才能找他帮忙。
“对了，白蔹，昨日的剑舞，长生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感悟到的？”陆小凤想起了昨日的剑舞，境界之高让他叹为观止。
“那我可不知道，只是前段时间主子游玩了五岳。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主子回来也没多久，不然你们见到的只能是顾影了。”白蔹笑意盈盈地说，“主子另外还谱了曲排了舞，只可惜他没跳给我们看。白芍、刺蘼和主子比起来，可不够看。”
“我太羡慕长生了，他其实是以感悟自然、寻找舞的灵感为借口，行游玩之实才是真吧！”陆小凤有些微嫉妒地说，“虽然我走过很多地方，可哪次不是别人追着我跑，就是我追着别人跑，什么时候有时间停留下来，好好看看春花秋月过，唉。”陆小凤突然有些感慨。
原来他是如此追求舞之及至的吗？所以宁可自己缠绵病榻也不愿半途而废，每一支舞都是他的心血吧！西门吹雪想着，为舞献身一切，不就和他为剑献身一切一样吗。
在去帝字阁的路上，陆小凤不停地和白蔹调笑着，长生这里的美女们都很可爱，而且有本事，他是相当喜欢。
一阵浓郁的酒香飘来，陆小凤猛得跳了起来：“陈年百果酒，谁这么浪费？”嗖地就不见了踪影，不愧是武林有名的快腿。
白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虽然知道陆小凤的无厘头，可还是不习惯啊！小心地瞥了眼面无表情的西门吹雪，白蔹是相当佩服他能够忍受陆小凤的出人意表，恩，好像自家主子也是如此。
尴尬沉默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帝字阁，白蔹把西门吹雪请了进去后，才松了口气，前去端药了。
此时的帝长生依旧软软地半躺在软榻上，安静地任由彼岸喂食。如此淡然文静的帝长生立刻虏获了西门吹雪的目光，还有稍微跳快了一拍的心跳，敏感的精神力把一切情况都反映给了帝长生。
“早。”帝长生给了西门吹雪一个灿烂的微笑，很纯、很净、很美。
“早。”西门吹雪的脸也不由得柔和了一些。
等着帝长生用完了早膳，西门吹雪这才上前给他诊脉。好在经过一夜的休息，情况有所好转，并没有恶化，西门吹雪暗自松了口气，可一想到这个精致的人儿一辈子都不能尽情地舞，就隐隐地心疼。如果他不能握剑，说不定还是死了的好。
“肌肉筋骨还会痛吗？”西门吹雪淡淡地问道。
不痛，帝长生很想这么回答，可看着西门吹雪绝对难得的关心，谎言根本说不出口。面对这走无情剑道的人，如何能够拒绝他的关心。
没得到回答，西门吹雪只能自力更生，轻轻地在帝长生的手臂肌肉上捏了一下。
“碍…疼……”帝长生立刻缩回了手，疼得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
只是一个试探，就让西门吹雪知道了帝长生的疼痛到底有多严重。指节分明的手抚上了帝长生的身体，轻柔缓慢地揉按了起来，温热的内力流入他的身体，极大地缓解了他的疼痛。
抬头看着面瘫的西门吹雪，过近的距离让帝长生觉得自己被一股好闻的冷梅香气包围。遮掩好眼底的惊讶，表现出来的却是纯然的高兴和兴奋，白蔹可没那么深厚的内力给他这么做。
“原来内力这么好用吗？”帝长生高兴地问，精神力对于□□上的疼痛可没任何作用，除了增强他的忍耐力，让他更耐痛外，最多也就是催眠自己，让自己忽略疼痛而已，但如果实在疼得厉害，还会从催眠状态中强行退出。
“主子，喝药了。”白蔹端着药碗打断了帝长生的兴奋，黑漆漆的药液发出浓郁的药味。
被西门吹雪的内力缓解了大部分的疼痛的帝长生惊恐地手脚并用地迅速地爬到了西门吹雪的怀里：“不要，我不要喝！”
西门吹雪浑身僵硬地半抱着帝长生，他还不知道，原来有人和陆小凤一样自来熟，否则怎么会随便跑到陌生人的怀里，他们才见了两次面，认识了才不到一天吧！虽然他对他总有股熟悉感，心疼他的不健康。
西门吹雪还记得白蔹拜托他劝药的事，注重承诺的他当然不会食言。接过药碗，沉声说道：“喝药。”
帝长生一抬头就见到了那带着浓郁苦味的药汤，立刻又把头埋回了西门吹雪的胸膛，很是任性地说：“不要，就是不要！”天知道，他恨透吃药了，偏偏这个身体还这般虚弱，简直就是个药罐子。
西门吹雪终于明白帝长生一班属下的无奈之处，喝碗药都要求到一个外人身上。
西门吹雪强硬地捏起帝长生的下巴，只能如昨日般把药灌下去。不想暴露实力的帝长生也只能乖乖地被制，任由苦涩的药液流入喉咙。哦，这苦味比疼痛更难忍。
帝长生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一颗晶莹的泪珠随着脸颊滑落。西门吹雪愣了，喝碗药而已，有必要哭么？
“好苦碍…”帝长生干脆地大哭耍赖起来，“你欺负我，唔……”
彼岸见怪不怪地塞了一颗蜂蜜糖在帝长生的嘴里，这几年，为了不喝药，主子什么主意没试过，打滚、耍赖、眼泪、命令，层出不穷，有时候他都怀疑他主子是姓赖的。不过，虽然主子在西门吹雪的怀里挺唯美的，但也太没有礼节了。
“主子，我们去花园晒太阳吧！”镇定自若的彼岸很小心地从西门吹雪的怀里抱起了自家主子，向外面走去，“西门公子也请一起来吧！”
终于解放了的西门吹雪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点了点头。
帝字阁的花园很是与众不同，整个园子只有一棵树，一棵巨大的榕树，树荫遮盖了很大的一片地区，向阳已经准备好了舒适的躺椅和一些零嘴点心，甚至还有棋盘。花园内有一个小池塘，真的很小，就比洗浴用的木桶大了那么点，里面的水却是活水。装点的花卉共有十二种，也只有十二种。
池塘里有两朵花，一朵白莲，一朵紫莲，真不知如今这个时节，这莲花是怎么开的，反正开得正盛。阳光最充足处是一小片向日葵，围墙边是艳红的蔷薇，池塘边整齐地种着昙花和百合，石子路边不时可以见到风信子，几株白色的芍药也开得正好。最令西门吹雪吃惊的是，几本曼陀罗和长成片的断肠草，这可是巨毒。
既然说有十二种花，为什么只说了十种？剩下的两种，一种是水仙，它在花盆里，放在了榕树下的石桌上，还有一种是一株红得很是妖艳的花，西门吹雪他——不认识，大概中原人士也不会有几人认识。
“那是什么花？”西门吹雪指着那株离群的红色花朵问。
彼岸看了一眼回答：“那是蔓朱沙华，传说中生长在黄泉边上的花朵。”彼岸的回答很诚实，惟独漏了那么一点信息，蔓朱沙华，又名彼岸花。
帝长生和西门吹雪的棋力都不错，两人杀了个旗鼓相当，竟下成了平局收场。棋逢对手的两人正想着继续杀一盘，平时稳重的紫火兴奋地跑了进来，她是来献宝的。
“主子，我给你找了具好琴哦！”露出了小姑娘讨赏样子的紫火很可爱。
“好琴？我现在这具琴也不错啊！”温润笑着的帝长生明显看透了紫火想要恶作剧的念头。
紫火撇了撇嘴，老实说道：“主子，我找到的可是响泉哦！”
“响泉？”西门吹雪也感兴趣地确认，“就是大唐宰相李勉制作的响泉？”
“吹雪也擅弹琴？”帝长生歪着脑袋看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一僵，真不知道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好，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吹雪，叫得也太亲密了点，连陆小凤都不敢如此叫他。仿佛对帝长生破例已成了个习惯，西门吹雪也只是囧了一下，却也没去矫正帝长生对他的称呼，淡然地点了点头。
“就是那具‘响泉’了，可惜没找到‘飞瀑’，否则雌雄合奏，不知会有什么效果。”紫火侃侃而谈，“我还在找《飞泉》的琴谱，已经有眉目了哦！”
紫火拍拍手，自有人把琴盒抱了上来。打开琴盒，里面是一具龟断纹的古琴，上面还有唐代书法家李阳冰写的三十九字篆书，紫火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琴音果如响泉，清脆悦耳。
“那吹雪弹一曲吧！”帝长生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即使心志坚定如西门吹雪者也不禁点头答应。哦，上帝原谅他吧，这小子用他庞大的精神力全力发动了魅惑技能，这世上能免疫他迷惑的人当是少之又少。
西门吹雪的琴曲就如他的人一般冷漠，他的剑一般锋锐，杀伐之心在曲中渐渐消弭，原来琴曲也是他压制杀戮欲望、取得心灵安宁的一个渠道。清冷的琴声流淌，帝长生闭着眼睛聆听，音乐向来是心灵的呐喊，响泉的音色也是顶好的，可以让他清晰地见到西门吹雪的内心。
那是冰封的世界，除了剑别无他物，但他不是不寂寞的，玄冰中闪跃着找到知己的喜悦和欲与之相交的意愿。琴音如冰珠弹动，细细密密地讲述着西门吹雪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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