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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寒露时节,万事屋持续近一个月的绵绵阴雨终于停歇,深秋的清晨,露水都透着几分凝冰的寒意。
红枫这次偷偷出去完成委托回来的有些晚,天边已拉起渐变的白布。
心中有了挂念,他每次完成委托都匆匆忙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赶着投胎,就连去朋友那边借东西,都会得到一句调侃,“怎么不像以前那样聊聊了?”
正如他们的调侃,以前的红枫每次借东西,都会一不小心跟朋友聊天吹牛,到差一点委托人就要报警的地步,才恋恋不舍回去继续工作。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不再是回万事屋那个空荡荡的黑暗寂静之地,而是回“家”,一个有人等、有人陪的家。
可他急着回家,夹缝风暴却不急,慢慢悠悠拦个正着。
夹缝风暴是世界之间相互碰撞形成的,据说没有人能够在其中存活,就算侥幸存活,也很有可能被带去未知的世界,迷路在茫茫世界海。
因此,他只能避开,即使拥有千年穿梭经验的也不敢顶风前行,匆匆找了个世界待了会儿。
之后紧赶慢赶,还是比以往晚了点,派出的妖气传回消息,中原中也还没起床,红枫心里紧绷的弦瞬间放松,吐出一口白雾缓缓飘散。
天凉了,等会儿煲汤吧,一勺热气下肚,喝着就暖和。
盘算着做什么菜,他偷摸回房换去一身会不小心暴露的痕迹,再赶到厨房时,中原中也却是已经霸占了他的位置。
年纪轻轻的少年右手拿菜,左手握着手机,菜刀、砧板就放在身前的桌面上,自己常穿的粉色围裙系带环上脖颈,在腰间勒出纤细的弧度,有些不合身,却莫名牵动红枫的心。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男友衬衫?
赭色的发丝比刚来时长了不少,也不知是营养丰盛还是年轻的优势,长得挺快,细长的手指一拨,便松松散散卡在耳后,发尾微卷点在白皙的肌肤上。
打结的眉头下,钴蓝双眼紧盯手机播放的画面,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来了,一副等不急决定要亲手做早餐的模样。
“中也~你怎么想着来厨房了?”红枫凑过去,张开手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
中原中也矮身躲过去,手伸直,用包菜抵上他的胸膛,阻止他继续往前贴。
虽然是员工,但这么久一直白吃白住,中原中也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昨晚刷视频看到了做菜的教程,还挺简单的,忽然就想试试。
要是顺利的话,可以接过做饭的任务,但说出来的却是,“我想来厨房就来了,不行吗?”
“行,当然行,这万事屋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嘛。”红枫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上面正播放着,“往里面加水,搅匀,注意面糊不能太稠……”
听这教程,再看桌面上整整齐齐放着鱿鱼块、鸡蛋、山药、木鱼花……加上他手托起的包菜,不会是大阪烧吧?
“你想做大板烧吗?找我呀,我会做,而且特别好吃,包教包会!”
没有回话,对方正认真学习着,拒绝骚扰。
视频播放到了头,屏幕一黑,中原中也对制作流程心里有了数,放下手机,抬眸瞥了一眼红枫,莫名其妙的自尊心突然作祟。
“不用你教,我已经会了。旁边等着去,等着吃就行。”
包菜再次推挤胸膛催促,红枫没动,死皮赖脸地说:“那些垃圾哪有我做得好,别听他们的,听我的!”
“听你的?不需要,大阪烧这么简单的一道菜,”中原中也挑眉,“看一眼就会了。你赶紧给我滚一边去待着,碍事。”
“……哦。”红枫委委屈屈应了一声,脚下却是一点没动。
中原中也轻哼一声,也没再搭理他,就当不存在,收回手,把包菜按在砧板上,拿起菜刀怼住中间用力压下。
伴随咔嚓声,包菜被一分为二,再成四份,取其一切丝,菜刀上上下下,中原中也的脸色越来越差。
这丝的粗细差别怎么能那么大!
粗的有手指那么宽,细的发丝看了都想要减肥,红枫瞅了眼,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惹来一眼怒瞪,菜刀反射寒光。
“咳,刀工这玩意儿就是这样的,我以前也是练了好久才切的那么均匀,你第一次做菜,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
听他安慰,中原中也面色稍霁,把切好的包菜丝和条置于碗中,又拿出空碗调面糊。
面粉袋剪小口,举在上空,将往里倒却忽地顿住,不小心跌落的粉末散出转瞬即逝的白雾。他停滞良久,自以为隐蔽地瞥了一眼红枫,掏出手机再次打开视频。
“取100克面粉……”
原来如此,动作继续,却又在下一秒再次暂停,中原中也抿唇问:“有称吗?”
“噗——”
红枫早就过了做菜需要称的阶段,适量、少许,用得那叫一个随心,不过,既然是老婆的需求,他还是去杂物房翻了许久,才找到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购买的食品称。
在这段时间内,中原中也又看了好几遍视频,拿到称后,也没有收起手机,而是放在一旁,使其保持随时可以调节进度条播放的状态。
红枫搬了椅子坐在旁边,双手交叠趴在椅背上,见状,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腰,得到对方不耐烦的拍击。
“你又怎么了?”
“我可是特级厨师,有我在,为什么还要看别人的教程?”不让戳,红枫又去扒拉他的手机,“我又不要钱,还不用把进度条拖来拖去,即问即答,超方便的!”
红枫努力瞪大眼,以此凸显他的真诚,满脸都写着“问我问我快问我”。
见红枫这副不要钱的模样,中原中也深深叹气,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不愿意问他。
不过,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好像问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别吵,”他顿了顿,音量减小,显得有一点别扭,“要加多少水?”
经过红枫的悉心指导,中原中也成功掌握了和面的诀窍——稀了加粉,稠了加水,也成功把原本定的两人份大阪烧,做出了四人份的量。
在调面糊过程中,耐心渐失的中原中也看也不看,直接把切好的包菜、鱿鱼块、虾块等材料全部倒进去,转身拿起山药正准备削皮的时候,听见红枫的声音。
“说起来,你洗菜了吗?”
中原中也:“……”好像、大概、也许真的没有吧?
“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还没听说过妖怪因为吃东西而生病的,你大胆放心的做吧!”
中原中也:谢谢你啊,一点没被安慰到。
他扭身看已经和其他材料搅成一团糊的包菜,狠狠地“啧”了一声,刷地转回去。
算了,眼不见为净,就当洗过了。
他拿起刮刀准备削山药皮,又听红枫说:“等一下,你就这样直接动手?”
“啊,有问题?”
“问题可大了,虽然我不会有事,”红枫过来夺过他手里的山药和刮刀,“但你一定会过敏红一片,特别痒的,还是我来吧。”
说话间,红枫的手动作飞快,已经脱完短短一截山药的皮,又帮忙把山药泥搓进碗里。
“好了,你继续吧。”
“谢谢。”中原中也干干巴巴说了一句,接过碗搅拌均匀,起锅开火。
在平底锅里摊开面糊,铺上厚度不一但绝对不薄的五花肉,待一面成型后,使用异能力时显眼的红光亮起,绵延至平底锅上,面饼自动翻了个面,躺回锅底,形状依旧完美。
红枫见了又想笑,中原中也却是提前料到,翻了个白眼给他看。
最后,涂上酱汁,挤上蛋黄酱,完美的大阪烧就出锅了,除了有些焦黑以外。
重复几遍,时间掌握越发熟练,面饼外表的焦黑不见,只剩恰到好处的金黄,把全部的面糊用完,中原中也的厨房行也算圆满结束。
盘底轻磕桌面,一声脆响后,向前滑动,中原中也把形状、外表看起来最完美的大阪烧推到红枫面前,微微抬了抬下颌,眼里尽是亮晶晶的光。
“尝尝?”
红枫不敢直视那双眼,太耀眼了,只能挪动目光,在他脸颊边上的一块白斑处停下,那是他调面糊时烦得搓脸留下的。
心里又是熟悉的痒,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低头让额前的碎发滑落,拿起筷子和勺弄了一小块大阪烧,又抬头就这么盯着他送进嘴里。
面饼松软厚实,包菜清爽,鱿鱼和虾块弹牙,五花肥腻增加一丝浓郁的油香,一口下去,什么都满足了,就是心底的麻痒依旧那样。
他的目光没有转移分毫,碎发很好地掩饰了眼底的攻击性,“好吃!”
中原中也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可脑内的警鸣仍然未停,为什么呢?
没等他想明白,红枫垂眸,转移话题,“没想到你在料理方面的天赋也那么强,再学两手的话,说不定今年的聚会,你就可以跟我一起准备了。不愧是我老婆,真棒!”
中原中也直接把夹起来准备吃的一口大阪烧,全部塞进红枫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嘴里,作为那声称呼的回应。
“谁是你……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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