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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
“纯血种的姐姐，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泣，遇到什么伤心事了么？”
违背季节盛开的樱花纷纷扬扬，坐在树枝上的女子表情漠然地静静流着眼泪，闻言也只是略略抬眼：“你才是吧，看起来如此痛苦的模样。”
若无其事地微笑的伪装被轻易地戳穿了，少年下意识地去触碰自己的脸颊，微微张了张嘴，却无法再说出一句话。
樱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缥缈的幻境。一阵风吹过，扬起女子柔顺整齐的长发，随着凋落的樱花一同飞舞，美丽却悲哀。
“——壹缕？”
“嗯……阿啊啊！？”听到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壹缕猛地坐直身体，脑中空白了几秒，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是靠在绯樱闲的身上睡着了，随即慌忙道歉，“对不起，闲大人！”
对方只是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道：“做梦了么？”
少年毫不掩饰地点头道：“嗯……梦见我和闲大人真正的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了。虽然只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好像已经很遥远了一样呢。”
绯樱闲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优雅地单手支起下巴偏头道：“哦，那真是辛苦你了。这几天不停地应付各方的追捕者，都没有能好好休息。”
“刚才的已经足够了！”为了让她安心，壹缕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闲大人，我们下面要往哪里走？”
她薄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你真的没问题么？”
“嗯，最近身体状况好很多了，也有了体力……都是闲大人的血的功劳呢！谢谢你！”壹缕开心地笑着，却在下一秒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
“不要搞错了，给你血只是因为你是我的仆人，我不需要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废物而已。”绯樱闲轻描淡写地说着，嘴角扬起了冷漠而带着恶质的笑。善良对于吸血鬼而言是最要不得的毛病，尤其是纯血种，因为那什么都拯救不了。
她看着少年因为自己的话微微垂下眼眸，满脸都是显而易见的失落。但是闲知道他不会就这样自暴自弃，也不会自怨自艾，锥生家的双子之弟尽管天生身体柔弱，性子却意外地倔强和要强。
虽然相识不久，但是一次都没有听他抱怨过“为什么选中的是自己”。
因为是双子，为什么壹缕就必须得是被舍弃的那个。这种问题即使重复几万遍都不会有答案吧，所以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长长的指甲在手心划出细细的伤口，细小的血流一下子涌出来，她将手递到少年面前，一如既往地命令道：“喝下去。”
壹缕顺从地捧起她的手，却没有立即去舔血，而是先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心。受伤的皮肤接触到少年柔软的嘴唇，竟然让绯樱闲的手指微微震颤了一下。
“……对不起。”他似乎没有发现这一点，只是闭着眼睛虔诚地道歉，然后伸出粉色的舌头缓缓舔过血痕。这样咸腥的味道无论几次都无法习惯，但这是他熟悉的味道，是属于名为绯樱闲的纯血种的血的气息。
“嗯……唔……”皱着眉头将口中的血液咽下去，睁开眼却看见了闲颇为愉悦的表情，仿佛很欣赏他痛苦的样子一般。壹缕不甘心地扭过头去，却被捏住下巴强迫转回来。
“即使转过脸去也没用的，全部都写在脸上了唷。”
说着这句话的绯樱闲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纯白的仿佛冰雪缓缓融化一般。
但是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虽是萧条的冬季，但是这样的安静也太不正常。朔风呼呼吹过，光秃秃地枝桠在冷风中颤抖地摆动，仿佛有什么就藏在那其中蠢蠢欲动，一触即发。
离开了原先坐的地方，风鼓动着绯樱闲的白色和服与头发，女子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衣袂翻飞。追捕者终于沉不住性子率先发起了攻击，本来仗着人多以为至少可以伤到她几分，但这些吸血鬼猎人似乎低估了纯血种的力量，收紧的包围圈只在一瞬间就被绯樱闲抬手震开。猎人们只得再次组织攻击，一点一点地将两人包围了起来。
这将是一场苦战吧，闲轻皱眉头，老实说突然面对这么多的追捕者，她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站在绯樱闲的身后，锥生壹缕在一众人里发现了几个熟面孔，似乎都是和生前的父母有过交往的人，尤其是领头的那个，好像是叫中野的，和父母关系很好，不时来家里玩，还会给自己和零带礼物。
他们是为了……救出自己，以及给父母报仇吧？
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壹缕下定决心般地冲到了绯樱闲的身前，像要拦住那些人前进的脚步似的张开双手，大喊道：“不要伤害闲大人！”
两方似乎都因为他突然的举动有些吃惊，然而少年只是挺了挺胸，继续说道：“我是自愿和闲大人走的……是我，都是我协助闲大人杀死了爸爸妈妈，所以，要报仇什么的冲着我来就好！”
闲抿了下唇。
“哈啊？”对方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一样从喉咙里发出冷笑，手中的长刀晃了一下指向壹缕，龇起的牙齿森白如野兽，“我说，小子，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啊？”
“中野……叔叔？”
“协会里可是出了通告，杀死或者活捉这个女人的话将会有丰厚的奖赏，同时也可以获得更多的功勋。”男人露出了贪婪的目光，“啧啧，虽然是个美女，但我也不能姑息呢。”
壹缕仿佛不能立刻理解一般发出反问：“诶……”
“别傻了，我们可不是为了给你父母报仇或者救你而来的。”中野从鼻子里发出了令人不愉快地笑声，“你亲爱的父母已经上报给协会了，你只不过是个不能用的家伙，即使不小心杀了你也没关系吧。”
少年睁大了眼睛，随即愤怒地咬紧牙齿，但是依然对他无可奈何。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了，渺小到不能保护自己，甚至无法让对方住口。
人与人之间的牵绊，有时候实在太过脆弱。
明明自己一开始就应该明白的，为何还要抱着可笑的期望？
一只手搭上了壹缕的肩膀，根本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闲。白衣女子只是淡淡地一句“别碍事。”就猛地将他拉向自己身后，同时飞奔而出，抢先发动了攻击。壹缕摇晃了几下终于站稳，就看见白色的影子在人群之中穿梭，掀起一阵阵朱红色的急雨。
那是血的颜色。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慢慢散开，壹缕难以忍受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女人看似纤细的手臂实则蕴藏着令人惊讶的力量，轻易地便扭断了男人的脖子和胳膊，长长的指甲刺入人的身体，连血带肉地拽出内脏。她头发衣服大半都被染红，血点犹如水中花在和服上缓缓晕开，姿态虽然有些狼狈，却也丝毫不见落入下风，犹如战场上的女武神一般，让人心生畏惧。
趁着闲被面前的两人牵制住，中野迅速绕到她的身后，举起了那闪着寒光的长刀。专门用来对付吸血鬼，可以延缓他们的再生能力的武器，划破空气用力挥下。
锵——
闲漂亮地转手捏住了他的刀刃，与此同时刚才还在奋力战斗的两个同伴都倒下了。
没有说话，女子只是勾起了嘴角。然后，加了封印的刀就被轻易折断，发出清脆的一声。
中野蓦地睁大了眼睛，拼了命想要掩饰心中不断涌出的恐惧，刚才的自信大概和手上的长刀一样被折断了吧。他迅速退后，立刻就有人代替自己包围了上去，不过大概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几百年来，吸血鬼猎人都不能随意狩猎纯血种。但这次不一样，这个纯血种所犯下的事情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们追杀。
猎人的祖先因为吃下纯血种而获得力量，从此出生在猎人家的双子都会受到诅咒——就像那个孩子一样。
男人咬了咬牙，一把捉过难受地蹲在原地的少年，尖利的断口直指他纤细的脖颈，对那个可怕的纯血种喊道：“再不停手的话，我就杀了这孩子！”
刚刚单手穿过他最后一个同伴的心脏的绯樱闲动作丝毫不见慌乱地收回手，慢慢转过身来，表情似笑非笑：“哦？”
“别过来！”中野挟持着人质节节后退，对面的女子仿佛很欣赏他惊恐模样似的，故意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地接近，听着他对自己大吼，“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那你就杀吧。”绯樱闲舔了舔手上的鲜血，嘴角微微勾起，“但是，杀了之后，你会怎么样呢？”
“——！？”中野停住了脚步，对死亡的恐惧已经让他几乎失去理智，但是还是立刻明白了过来对方的意思。长刀的断面更加逼近壹缕的脖子，尖端已经刺了进去，一道鲜血倏地流了下来，中野徒劳地大喊：“别过来——！”
观赏着他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与绝望，绯樱闲露出了她惯常的恶质笑容。
只是那么一瞬间就到了他的眼前，还没有反应过来女子的手便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中野瞪大的眼睛几乎要眦裂开，身体也本能地颤抖起来，美丽却危险的吸血鬼侧过头微笑了：“再见了，猎人先生。”
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壹缕感到钳制住自己的力量一下子松下来，抵住脖子的断刀也掉落在地。就在他下意识地回头想查看中野的状况时，迸射而出的鲜血喷了他一头一脸。
中野的整个脑袋被硬生生扯下来，绯樱闲面不改色地将之如垃圾一般丢在一旁。转眼瞥见跪坐在地一边擦着脸上粘稠血液一边干呕的壹缕，便拉住少年的衣领将他拖到结了薄冰的水边，用力将他脑袋按了进去。
冰冷的河水洗清了满脸的血迹，也让壹缕迅速冷静下来，他撑住岸边猛地拔出脑袋，惊魂未定地拼命咳嗽。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他立刻掬起冰冷的河水，想要洗掉一身的血腥味。被冷水冻地几乎失去知觉的肌肤渐渐生出了细微的热度，他对着水面大概整理了一下头发，可惜这样子不管怎么弄都还是显得很狼狈。最终他放弃地朝绯樱闲看去，却发现女子轻闭双眼靠在一边的树上，满脸疲惫。
比起自己，更辛苦的反而是闲吧。
没有好好休息，不分白天黑夜地赶路，刚才还经历了那样一场战斗。更何况白天对于吸血鬼来说，实在不是能够打起精神的时刻。
“……闲大人？”
女子睁开了双眼，表情依旧是漠然：“休息够了么，走吧。”
壹缕没有回应她，只是站起身，沉默走到女子身边，努力把高领的衣服扯开，露出纤细白皙的脖子，仰起头毫不躲闪地望向那双薄红色的双眸——
“如果、闲大人需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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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第一次写这种有些残忍的情节orz好吧不是有些了||||
柔弱的壹缕少年因为残酷的现实而成长……有点想描绘这种故事。
顺便，傲娇美少年最高=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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