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

　　叶太太从沙发上起身，俨然是一副不想再浪费时间的架势，拿起包，同叶希希说话：“希希，我们走。”

　　她甚至没等叶希希一起，直接到了电梯间去等电梯。

　　三伯母追出门去，忙不迭的解释，“叶太太，才到地方你怎么就要走了？”

　　叶太进了电梯，话里带话，意有所指，“这事有劳姜太太，不过我仔细想了想，毕竟是自家事，也不敢让旁人操心太过。”

　　她想到自己被人诓来，险些干些不着调的事情，心里就窝了团火，但叶太太一向自诩名门出身，为人优雅，处事有格调，如果跟人争辩平白就落了下乘。

　　她最多也就是白了一眼姜太太，接着抬腕看了看时间，眉毛也跟着拧起来了，一分钟了，叶希希怎么还没出来。

　　三伯母跟着进了电梯，还在喋喋不休的解释。

　　叶太只觉聒噪，深觉再多待一秒都要压制不住心口的怒气，直接按了关门键，朝楼下去。

　　所以等叶希希出来的时候，她妈妈和姜太太已经下楼去了，电梯间空无一人。

　　姜庭露送她出来乘电梯，电梯门打开，叶希希进去后转过身，想想还是开了口。

　　“姜小姐，其实我之前对你……或者说是对姜家有点偏见，很抱歉，现在我觉得你这人还是挺好的。”

　　就是嘴硬了点。

　　姜庭露轻笑摇头，“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说白了我让姜齐住这里，只是跟楚总的合作而已，所以你不用改观。”

　　叶希希笑容逐渐僵硬。

　　姜庭露补刀：“而且我对你的印象倒是一如既往呢叶小姐，以叶家的身份地位，像你这样的名媛千金，身边蓄意接近你的人多如牛毛，你最好擦亮眼睛，对人轻易改观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叶希希：“……”

　　电梯门合上了。

　　叶希希接连按了几个开门键，等电梯门缓缓打开，姜庭露已经很不屑的走远了。

　　她还想追出去理论两句，手机响了。

　　是叶太的来电。

　　催她下去了。

　　-

　　在安全通道抽了根烟，姜庭露眉间轻蹙，不觉间叹了口气。

　　再回到家门口，她仰头看了眼墙角的监控，手搭在门把手上，大门没关，轻轻一推就开了。

　　时针指向十二点，可能是刚刚那根烟的效果，她现在稍微清醒了点。

　　她把电脑抱出来。

　　傍晚时分叶繁确实来过，大约在晚上十一点半才从这里离开，但这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妈妈今天来抓昨天的奸，当然会无功而返。

　　姜庭露翻开今天的监控记录，大致浏览过后，删掉姜齐出现的画面，再改个时间水印，上传。

　　做好一系列工作，姜庭露窝在沙发上眯了一小会儿，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小会儿，因为才隐约有了点睡意，大门蓦的被推开了。

　　三伯母再进门脸色铁青，这会儿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月光寒澹澹映入窗台，越发衬的周遭静默如死。

　　姜庭露抬起脸，早知道她妈要上来杀个回马枪，所以她连门都没关，这会儿把电脑放到一旁，姜六淡定的唤了声：“妈。”

　　她妈妈不知道那根神经线搭错了，顿时暴躁起来，也不跟她搭话，而是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把里面的面膜和护肤品扔出来。

　　姜庭露缓缓站起身，不阻止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

　　解决完冰箱里的存货，三伯母转移战场，从姜庭露的卧室里抱出来一堆化妆品，一抬手砸一个粉底液、卸妆水，眉笔则是废了好大劲才给折弯了。

　　与此同时哭诉声没有丝毫减弱，“……早知道，早知道，我还给你买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你个没良心的。”

　　姜庭露只是听着都觉得累。

　　她顺上打火机和烟盒，推开阳台门准备抽根烟再冷静一下。

　　姜妈妈站在原地一声怒吼，“你再这样我就死给你看！”

　　啧啧啧。

　　好吧，姜庭露把烟盒放下，坐回沙发上，抬手揉太阳穴，不再轻举妄动。

　　姜妈妈环视四周，发现新目标，她指向茶几上啃了两口的巧克力，气的脸色发白，质问姜庭露：“为什么吃巧克力？”

　　“饿。”姜庭露面无表情。

　　“再饿犯得着两个人吃同一块巧克力？”

　　姜庭露微微抬起头，她妈妈连这两口不是同一个人啃得都看得出来？

　　三伯母本来只是诈她，看她这个反应，居然是真的。

　　她顿时哭的声嘶力竭，“露露啊，你非得把妈妈气死才甘心是吗。”

　　又来了。

　　三伯母哭着摇头，“你就不能像你哥一样，安安心心结婚生子吗。”

　　“我以为你已经改了。”

　　姜庭露沉默片刻，侧身看着阳台玻璃，“我改了。”

　　“那就是块巧克力，真的。”

　　姜妈妈哭声一顿，狐疑的看着女儿。

　　片刻后，“你发誓，你现在喜欢男的。”

　　“我发誓。”

　　姜庭露闭着眼，“我喜欢死了。”

　　-

　　时间来到凌晨，姜妈妈今晚不走了，干脆就睡在这儿。

　　姜庭露打着哈欠打扫卫生，把碎了一地的化妆品清扫干净，出门扔垃圾。

　　方才她妈妈进门时忘记把门带上，大门虚掩，姜庭露拎着垃圾袋打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个人。

　　被人发现，叶希希举止慌乱，喃喃着：“……我手机充电，那个，忘了拿……”

　　姜庭露扫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室内，“嗯，你去拿。”

　　电梯久等不至。

　　叶希希拿了手机出来，不时朝身旁瞥。

　　姜庭露瞥回去，“你看什么？”

　　“没什么，你别误会。”叶希希连连摆手，“我刚刚什么都没听见。”

　　姜庭露：“呵。”

　　虚伪。

　　因为性取向问题，她被她妈妈当成怪胎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被一个在她看来空有其表的大小姐歧视。

　　窒息。

　　叶希希凭什么。

　　电梯到了，姜庭露一秒不想多待，匆匆进了电梯。

　　叶希希跟着走了进来。

　　她翻开包，找出张名片，犹豫着递到姜庭露面前。

　　姜庭露垂眸扫了一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意思？你以为像我这样的都是有病是吗？”

　　名片上写着某某心理咨询工作室。

　　叶希希连忙解释，“没有，没有，这名片不是给你的。”

　　“我听见姜妈妈哭的好凶，想让你找心理医生给她疏导一下。”

　　她就差直说，需要看病的明显是你妈啊。

　　电梯到了楼层，叶希希把名片朝她手里一塞，飞快跑了。

　　-

　　乔然在星星网咖吃睡了两天两夜，两眼熬的通红。

　　“上、上啊，废物，砍死它。”

　　他这边正叫唤的起劲，扒拉鼠标的手突然被人从身后给拿住了。

　　乔然挣了一下没能挣开，不耐烦的回过头，瞬间懵逼。

　　他嗫喏着打了声招呼：“宋叔。”

　　宋怀脸色很不快，不晓得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眼底淤了一片，望着也没比他好哪去，这会儿握住他的手腕，把他从网咖座椅上拖了下来。

　　“撒手！疼！”乔然连连呼痛，小宋总也真的把手撒开了。

　　他抓住机会就跑，结果被电脑线给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屎的造型。

　　再被逮，宋怀一点都不客气，箍着他两只手腕跟拖犯人似的拖出了网咖门。

　　车就停在星星网咖外面，司机看见宋怀把人带过来，很有眼色的下车开了后座门。

　　宋怀把人塞上车，一同坐了进来。

　　他看上去像是很累，上车后一句话都懒得说，靠窗单手抵着额，闭目养神。

　　乔然睁着泛着血丝的眼睛，突然有点害怕。

　　他试探着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在星星网咖？”

　　眼瞅着宋怀不搭理他。

　　他隐约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既视感。

　　车辆在诡异的平静中行驶，直到驶进新宅入口。

　　乔然战战兢兢的窝在车上不敢下去。

　　宋怀也不跟他啰嗦，提着他的胳膊把他拽了下来。

　　之后的流程显得格外简单，期间没有交谈，仿佛也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乔然被拽到二楼，推进房间。

　　小宋总站在门外，全程一言不发，脸上虽然没什么情绪，但周身气压显得格外低。

　　紧接着“啪”的一声，卧室门从外面合上了。

　　-

　　之后一连好几天没看见宋怀。

　　乔然本来还心惊胆战，渐渐卸下心防，又可以心无旁骛的给游戏氪金了。

　　只是氪着氪着，他不免想起支付密码的事。

　　试了好几个密码都不对。

　　他再度调出充值页面，心里隐约有个不靠谱的答案。

　　试一试。

　　看着支付成功的页面，乔然停顿了半分多钟。

　　“咩？”

　　不是他的生日，也不是忌日。

　　靠。

　　他握着手机还在走神，卧室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

　　陈姐把门推开，满脸喜色，“先生回来了，叫你下去呢。”

　　乔然听得浑身一抖。

　　他从床上起来，磨磨蹭蹭的换衣服，正套着卫衣，隐约听见脚步声，而后卧室门开了。

　　宋怀在家的时候很少上二楼，到这间卧室就更少了。

　　阳光倾泄而下，屋子里的人站在镜子前，头发略显凌乱，纯白色卫衣显得这人身姿清逸，脖颈细长白皙。

　　乔然对着镜子捋自己的头发，意识到有人进来，略略回首。

　　他看见宋怀怔在门外，神色逐渐由错愕归于平静。

　　要不说小宋总就是小宋总，短短几分钟情绪过渡的非常丝滑，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乔然：“什么事？”

　　“衣柜里有套正装。”宋怀说，“换好下楼，跟我去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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