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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中
是否天空的心情不好所以落雨?
他喊他:“我看见你头顶的倒计时了。”
“倒计时上面写着什么?”
“上面写着你的生命还有三天,不对,71小时59分又……58分,每秒都在减少,是死亡倒计时啊,好难得可以看见这种科幻巨片里才会遇到的探讨死亡与生的交汇。”
他悄悄碰了碰他的手心,笑着问他:“既然都看见了电影里才能看见的场面,那要不要像电影主角一样,在街道上狂奔到深海里,寻找生命与死亡的恐惧交汇时的恐惧?”
“可以吗?”他的眼睛明显亮起来,下一秒翻身从他身边坐起来,指着面前绿草后的河流,问道:“那可以陪我钻进这条河里吗?我想在里面找一个铁盒子。”
“河里哪里会出现铁盒子,只有垃圾。”他面无表情拒绝了他,在望见他失落的神色后又有些不忍心,站起来去牵他的手。
“去看山,去看山花吧,然后我们去看海,看漫无边际海洋上空的烟花,还有渔船小小的黑影。”
“毕竟只有三天的时间了,还是要抓紧去看没看过的东西嘛。”
“那你等我回家去拿相机!”
“有什么好拿相机的……”他轻声嘀咕了一句,看他的身影朝不远处的小房子跑去,又捧着一台银色的相机出现在他的面前,气喘吁吁回答他:“给你拍遗照啊。”
“我还没死!”
“我错啦我错啦——回头!”他一边躲他伸过来打自己的手,一边举起相机喊他,在夕阳落在他背后而他神色惊惶那一刻,按下“咔嚓”一声的快门。
一张很不遗照的照片新鲜出炉。
“去爬山吧。”他望着这张很鲜活的照片,忽然指着远处那座不知道是被太阳染红还是枫叶泛红的山,一字一顿强调了一遍他的愿望。
“去爬山吧,山上好像有很多枫树已经变红了。”
“好。”
他们就这么蠢的朝那座山奔去,但很近的山只有跑起来才知道很远,他们一直跑到星星挂在黑色的幕布上,那座山还是一个朦朦胧胧的黑影在那里,仿佛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好像距离并没有变短。”他扶了扶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此刻只想瘫倒在地上成为一条晒干的死鱼,而不是一个朝着那座山前进却想依靠双腿努力的人。
“电影主角才是电影主角,我们只能瘫倒在路上,而电影主角却可以跑遍一个城市,所以为什么我们有电影的倒计时,却没有主角的buff短暂赋予我们?”他也想瘫倒在地上,他的肺好像成了一个可怜的风箱,把气吸进来又狠狠挤出去,直到他们不再进行这疯狂的运动。
“因为我们不是主角。”
车站的灯就在这时候“啪”一声打开,照亮他们被汗浸湿黏在脸颊上的头发,还有剧烈运动过后亮晶晶的双眼。
“还要去吗?”
“等明早的班车好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睡在车站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他缓慢把自己挪到长椅上,有气无力对他举起相机:“这种愚蠢的事情我一定要记录下来,写在日志里嘲笑你。”
“这有什么好记的!”他显然有些恼怒,但他的做法好像烂的非常男子高中生,把好友写在日记里嘲笑这种事情太正常了,他甚至找不到自己恼怒的理由。
“为了以后去你墓地给你烧纸的时候,可以更好的嘲笑你啊。”他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又将镜头对准他拍了几张,才放下手中的相机。
“在车站躺一晚,明天早上坐班车去那座山!”
在他的激昂情绪里,他突然问道:“你身上带硬币了吗?”
“没有。”
“明早继续跑吧。”
“太痛苦了——”他扯着嗓子嘶喊,又忽然沉默下来,把声音放的低低的,转头去看躺在地上的他,小心翼翼问道:“我说你的头上有三天倒计时,你真愿意相信我啊。”
良久都没听到他的回答,他疑惑伸手戳了戳他的脸,才发现他已经昏昏睡倒在地上,他的话全部——全部讲给空气听啦!
在他睡着后绵长的呼吸响起时,车站的灯光也悄悄熄灭了。
好在他们在车站等了一天,又等到一个余晖落日,终于等到了愿意为他们支付这一点点车费,让他们去看枫叶山的好心人。
“好漂亮的红枫叶……”他下意识举起了相机,就要喊站在红枫群中的他回头,好记录下面前这样美到几乎让人失语的风景。
快门摁下的声音在万籁俱寂里是如此突兀。
在他若有所觉回头走来,要看看他的相机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删除了刚才那张照片,手忙脚乱解释道是拍的太丑所以删掉。
“去观景台吧,听说观景台看枫叶特别好。”他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明明他们对这座山都毫无了解,他却像是做了多少功课一样,指着不远处的观景台就说上面视野最好。
他全当做自己是一个愚蠢的人看他说谎话。
金红色的余晖与枫叶相互照应,枫树林随风荡起波浪的时候就像是火焰的海洋,他有些愣神,他想到了站在观景台上的风景会比在枫叶中更加震撼,却没想到这份震撼被几米十米几十米的高度距离放大了千万倍,在望见那一刻就是灵魂深处的哑然。
“转身。”
一张相片再度定格此处。
落日的光芒在刷着红漆的栏杆上折射出一点泛金的橙红,观景台上的风无论四季总是很大,天空和大地间被光照填满,他站在天与地与红枫的中心,仿佛是一个被光虚幻的游影。
“说起来你拍照好像一张都没给我看。”他想起来什么似的,就要探头看他手中的相机,却只得到了他慌慌忙忙捂住屏幕的动作。
“为什么不给我看?”
“等等啦……回去就给你看!”他将相机盖上,拉着他的手走下观景台后问他:“现在要不要去海边?再不去就没有时间了哦。”
“现在去吧。”
“毕竟无论什么电影,主角开头、中间、最后,好像都要去潜在水里,或者在海边吹一夜海风才圆满不是吗?”
“那走啦,去海边看看海。”
海边的风景比红枫叶还要漂亮,他们在沙滩上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坐在石头的缝隙里看海浪慢慢翻上沙滩,又化作千万从细小的水流带着沙子悄悄缩回海水之中。
“哪怕坐一天的车来看海也非常值得呢。”
“你永远都那么喜欢海。”他小声吐槽了一句,又抬起相机对准他的脸,又在他仿佛预知到什么的笑容里缓缓放下相机,摩挲着外壳许久最终问道:“要看看给你拍的照片吗?”
他主动把相机放在他的眼前,再度问道:“要看看我给你拍的照片吗?”
“不看。”
“为什么不看?”
“因为相机里肯定只有枫叶,礁石和海,我看相机只想看你的相机里有没有我,但肯定没有我。”他换了个姿势躺在石头上,仰头看向天蒙蒙亮这一刻的月亮。
他好像要哭出来一样,也或许是真的哭了出来。
“我的相机里有你,有好多你,无论是上课的你、下课的你,还是枫叶中或者站在海洋面前的你——”他的一切辩解都被一根抵在他面前的手指打断。
“我想看刚才的我。”
“而不是曾经的我。”
他长久愣在那里,直到相机设置的定时再度按下快门,咔嚓声才把他从愣神里唤醒,好让他擦干净自己脸上决堤一样铺满整张脸的泪水。
“你的倒计时是真的。”
“我知道。”
“但这不是你的死亡倒计时。”
“是我的停留时长倒计时,我也知道。”
他终于像个高中生一样哭出来。
“距离我们上一次来看海……其实已经过了好几年,你看我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胡子拉碴的憔悴社畜大叔了。”他试图用手在自己脸上比出一个笑脸,却比刚才哭的时候更难看一点。
“能让男子高中生变成憔悴社畜大叔,似乎不是过了几年这么多,为了让我回来停留一刻,辛苦了。”他伸手想去触碰他的额头,又停在不远处,犹豫着擦去了他眼下湿润的划痕。
“河里确实有盒子。”
“我把你校服上和我校服上的第二颗纽扣都放在那个盒子里了。”
“好俗套。”他如此吐槽道,又翻了个身,仰头看太阳慢慢从天那边爬出来,月亮慢慢朝着反方向降落进海平面。
“社畜大叔能想到的恐怕只有这些了吧!”
“别急嘛……俗套不是才证明这是最好的被大家选择最多的吗?”
“距离你离开我,只剩十个小时了。”
“十个小时很长,相当长,无论你想要带我去河里找铁盒子,还是我们再这里晒太阳看一天的海都可以,十个小时可以做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那我,那我想和你一起晒海边的太阳,然后我们背对着彼此,或者我背对着你,你离开的时候,能不能不让我看到你的离开?”
“给我讲解你拍的照片,可以吗?”
他又惊喜起来,虽然相机里可能存在,又或者不存在那个影子,他仍像他被定格在相机里那样,一点点对他讲那一刻的心魂震慑。
十个小时好像特别快。
“转身。”这回是他喊他转身,在他依约转身背对他后,他却静静凝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转过身看他温和目光。
“我一直都相信你,无比相信你,无论你是告诉我倒计时,还是海面上涨时的岩石会是唯一的孤岛,我都永远相信你,包括你所相信的我,我将在孤岛下的深海中,永远凝望着孤岛上的你。”
他紧紧拥抱他,在消散意味的光点像萤火虫逸散在空中时,一个跨越定格与流动与生死的吻悄然落在他的额头。
“去把今天拍的相片洗出来,夹在日志里吧。”
“纽扣也要取出来啊,河水要把它们泡烂在河里了。”
“知道了!”
光点最终消失时,他蹲在岩石的缝隙中,紧紧攥住了衣服上永远缺失的位置。
*
他还是选择了将相片洗出来,昏暗的房间里一切都模糊不清,他一点点处理那些相片,一边辨认上面的风景一边想着放在哪篇日志里,手却突然顿住。
“才不给你当遗照。”他抖了抖那张相片,心中已下定主意要将这张相片放在最爱的本子里,为夕阳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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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心情好差……好恐惧,这个故事是这么蠢而朦胧,干巴而生硬,我或许已在恐惧里失去了情感的能力,但我不欲许多天之后再修改,我总要承认我有时候烂的出奇。可能很多错字,很多混乱语序,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稀里糊涂的错误,若能看完并看到作话那是最好的包容,感恩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