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作者:若邻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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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公英(40)


      回到家后,妈妈要我二十四小时都不许出门。我不肯,她便板起脸来,说疏夏她回去看的,不用我操心,我的任务就是好好在家吃好喝好,什么都不要做。我仍是不依,她气呼呼地问:“律庄你是要我跪下来求你你才肯听我话吗?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孩子,只要我一天没死,你就得一天听我的话!”我哼了一声,向门走去。“好,你走,你非得逼我你才甘心,你走好了,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活着也是没什么意思了。你有种,去吧,去玩,去看疏夏,最好被那个坏人找到。”我犹豫了一会儿,固执地出门。
      我告诉了竟禹圣我和妈妈的事情,他问我在哪里,过了不久,他来到我身边。
      我们来到电影院门口,他要和我一起看一部超级搞笑的电影。可是,我压根就笑不出来,他呢在一旁呼呼大睡。好几次,我都想对着他的耳朵大喊过分,然后弃他而去,但是我不敢那么做,太高调了,太丢脸。出了电影院,他不好意思地偷笑,但是,嘴巴像是上了锁,愣是不说抱歉。我们喝加冰的珍珠奶绿,一遍一遍地听《夜莺》;到公园,到郊外;唱歌,大叫,飞奔……在小溪边,我们讲起高考前的点点滴滴,说到应涟和卓越喝醉的时候,本来还饶有兴致的他突然沉思起来,几乎是一秒钟的功夫,又恢复神采,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浅笑,不肯说。我佯装生气地走开,嚷着要回家,他急忙拉住我,老实地招来,刚才我在想为什么醋能解酒。我问:“那,有答案了吗?”他难为情地笑:“我枉为理科生,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在一瞬间就想到的。醋和酒精发生反应生成水,降低酒精的浓度,我早该想到的。”我哑然,他的脑子总是在不断地思考,让我自觉羞愧,我习惯了生搬硬套,没想过自己用所学的知识探索出什么东西来。
        “禹圣,”我欲言又止,他安静地看着我,那样子叫人有冲动捏一下他的脸,可是,脑中那个盘旋了很久的问题蓦地打碎这个念想。我问:“有梦想吗?”他怔住,看着我。我有些慌,马上解释自己没有恶意,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决定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如果连真实的想法都不敢表达,那我们的交往是为了什么?“我不是说想故意提起那段事,但你也知道,高考前我们的摩擦,对我的影响很大的,我就在想,你到底是不是有梦想的人,你的生活难道就为了考个清华?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会觉得,你的人生比我还糟糕。我们很少涉及到这一块东西,但今天,我想知道,你的梦想是什么。”他严肃的表情忽然消失,转为一脸笑容,说:“我才不是那么没出息的人呢!知道为什么我都那么多关于史玉柱的书吗?这个人让我觉得,下海很具风险,很刺激,很吸引我。我想,将来有一天,我会和他一样,对人说,如果下海失败,我就跳海!”
      “胡说什么!”
      “嘿嘿……先把气场给造出来……”
      “不要在我面前随便说‘死’……我……害怕,老实说,经历过上次疏夏被绑架的事情之后我非但没有变得勇敢,反而更加胆小了,我怕这怕那的,生怕有一天死掉或者……或者再失去哪个人……”他陷入思虑,不再言语。我以为这绝不是因为男人面子问题,而是我的话无意中触到了他不愿回首的事情上。我不准备追问。沉默一会儿之后,他说:“过去,从来没有想过,朝夕相处的人可能在某一瞬间离开自己……第一次害怕是在奶奶去世那一天,我很怕,怕不习惯没有奶奶的日子,可是,自己一无是处,怎么可能留得住她?如果我听话,或者学习好,兴许奶奶还会留下来。那天,我甚至认为奶奶是自杀的,她不愿留在这个世界上。希玫走的时候我也很担心,我听过你们姐俩的故事,知道你们其实感情很深。当我发现她身患白血病之后,当我知道你就是她一直牵挂的人之后,我很怕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还带着遗憾。我甚至想要保护她,这个女人,总是不知道怎么爱护自己,可是我又能够做什么呢?你受伤之后,我很想去看你,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害怕,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我回上海,一方面是帮我爸处理点事情,另一方面,我想验证一下自己对你到底是不是一种特殊的感情。其实这次也有点害怕,我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你——今天和你一起出来玩,我想了很久很久,我真的怕没有上次那么幸运,能够救你。你受的伤,太多了……干嘛这副表情?意外吗?我竟然是怕这怕那的人。”他这么说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实在话,心里很高兴,原来他与我的距离并非是很远。他,竟禹圣,有勇敢,也有害怕;有冷漠,也有赤诚;有明白的时候,也有迷茫的时刻……他并不是万能的神,不是没有心扉的怪胎,他有过去,有七情六欲,会出现普通人的想法与问题。我激动得想要拥抱他,但是没有。反而是他,揽住我的肩,将我拥入怀里。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你要是无所畏惧,我还怕了你呢,我喜欢的是人,不是降魔大仙。”
      他抚摸着我的头,笑。
      “你说,怎么样才能做到不恋旧?我总是在怀旧,好像眼睛长在后脑勺上。”
      是啊,我总是忍不住想起过去的事情,总是在叹息,往事如烟,经不得时间的考验。可是呢,走了一段路,才发现没有珍惜身边的人和事,于是又想叹息,往事如烟,经不得人生的等待。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呢?叹息能够让历史轮回吗?那些铭记于心的快乐和刺痛的烙印,要知道,是一道存在于我的过去的。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不是这样的人,不懂你的心情,我个人比较喜欢把那些事情封起来,走一天过一天的日子,能不回头就不回头。可是你,总是让我回头,真那你没办法。”
      “嘿嘿,我也不想的啊!作为赔偿,我送你一个戒指。”我将野草编的戒指戴到他的手上。一开始,他挣扎了一下,想要拒绝,却怎奈我的任性已经到了不怕他的地步!
      “哪有女生给男生戴戒指的!”
      “很好看啊!”
      “向我求婚?”
      “……哎呀呀,你的手指还挺长的嘛,戴戒指好看!”
      他又笑。
      临散前,他说:“今天我大着胆子问你妈借了一天的时间,这个时候我真的不该和你在外面玩。你是危险的,你妈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你应该警惕起来。律庄,回去跟你妈道个歉,这几天就呆在家中,乖乖的,不要出来了,知道吗?你在家里,起码警察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应该……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
        “危险不危险谁说了都不算,这个世界,疯狂的人太多,疯了的人也太多……小心为上。”
      “不要说了!你要是害怕,就不要和我一起好了!我知道,自己杀了他的弟弟,他不会放过我,可他为什么要拿疏夏开刀?为什么不直接找我?难道……”我没再说下去,下面的话太恐怖,我不敢说出口。
      那个匪徒一定是想报复所有和绑架案有关的人,所以首当其冲的是疏夏。但是他的主要目标应该是我才对,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没有动静?难道他要对付的是我身边的人?借此折磨我?那么,竟禹圣应该比我更危险!
      他在我额头上嵌了一个吻,然后离开——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沉重,这是危险的信号,竟禹圣感到沉重了,那事情可能就真的沉重了。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会不会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像疏夏一样……我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过去。
      “怎么了?”
      “没,没事。”听到他的声音,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儿。
      “噢,那我到家了再打给你吧。”
      “不要!”我不假思索地说,后来一想,万一我跟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没有注意,让坏蛋有机可趁,那岂不是我的罪过?我立刻又改口道:“好,但是你,你要尽量走在人多的地方,还有,要仔细点。”
      他答应着。
      我急着又补充了一句:“回家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他笑着说好。
      我回到家,妈妈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我上前,轻轻地叫唤了一下,没有反应,我又重重叫了声,她还是没有反应。我以为她还在生我的气,于是坐在她身边,干咳了两声,大声说:“妈,我错了!”妈妈被吓了一跳,猛地跳了一下:“说那么大声干嘛,我听不到吗!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妈,”我摸摸她的额头,“你没事吧,这么最近老是反应迟钝啊?我进来叫你,你没睬我,我以为你还在生气呢……”“生气?我生气有什么用?你心疼吗?你不心疼,我干嘛生气?”妈妈喝了口水压惊。我说:“谁说不心疼的?大不了我听你的话,不出门,你看怎么样?”
      妈妈正要喝水,一听,呛到了,猛地咳嗽,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心地问我:“真的?想吃什么?我去做!”
      我冲她笑,说老妈做的我都爱吃。她于是更开心了,几乎是一路扭着腰去厨房的——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神经失常时的姿态。
      我问疏伯伯要来竟禹圣爸爸的电话,拨通,轻描淡写,只说你儿子有危险,留在安吉说不定他的尸体警察都没地方找。我不管这样能不能使竟禹圣回上海,反正,多一丝机会就该用,少一个人受牵连也好的。
      我在家呆了三天,没有觉得怎么样,这不过是在重新体验高一的生活而已。
      其间,很多人打来电话——主要是疏夏介绍我认识的那几个人,当然也包括廉城吉,关切地问我有没有事,要我好好在家什么地方也别去。
      我深受感动,却不免要为自己感到悲哀,除了卓越、应连和凌统一,毕业班的同学没有一个主动和我联系过,更别说关心过我。我的人缘好差啊!而疏夏的朋友,和我认识不过一点时间,我们就一起玩过而已,但是他们会打电话过来,会记挂我的安全。
      偏偏老天爱玩弄人。中午,我突然接到医院电话,妈妈出了车祸,住进医院,生死未卜。我几乎是哭着冲进医院的,妈妈还在抢救室里。
      一定又是他!那个混蛋!
      竟禹圣打电话来。我很想听到他的声音,如果现在不听,不知道下一次是明天、明年还是下辈子。他很生气,起先被爸爸的病情吓到,急忙回家,结果发现是谎言,他立即猜出是我的主意。我告诉他,我妈在医院,是生是死还不知道。他立刻转变语气,柔声安慰我。
      手术室的大门打开。
      我冲过去,却因为坐得太久双脚早已麻木,加上我突然用力,脚没迈开,我扑在地上。一只手伸过来。竟禹圣?我抬头,是邱元啸?是他!他拉起我,微笑,眼中带点沉重与愤恨。
      “医生,医生,我妈怎么样?”
      “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你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办住院手续?我没有钱!这时候,疏伯伯过来,拍拍我的肩,说:“庄子,疏夏一直夸你勇敢,你可不能被打倒啊。”随后,他帮我交了住院费。妈妈的病房,在疏伯伯的要求下,被安排在疏夏旁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邱元啸。
      “我想揪出肇事者,我不能让疏夏白白受罪!”他一字一顿地说,看得出来,他眼里积满了仇恨。
      “你不懂,这不是一件普通的车祸,每个和疏夏和我有关的人都可能受牵连。你得走!”
      “如果我怕,这几天就不会跟在你身后了。我要为疏夏报仇!去看看你妈吧。”
      这几天总感到身后有人跟着,闹了半天,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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