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秋渡野

　　少女的语气欢跃柔和，让人完全讨厌不起来。
　　裴颂不再反驳，他一把拿过了创可贴。童渺见他眉头微蹙，所幸他也没立即丢了。

　　将那罐开了一半的猫罐头完全开好后，裴颂便自顾地起身要走。
　　童渺很高兴他没有再拒绝了，她连忙跟了上去，手里还抱着那份检查，“对了，你刚才是说把那个小木房猫窝拿回去了？”

　　裴颂也是没想到那个丑不拉几的猫窝是她做的。
　　因为前些天下了雨，猫窝内部已经完全渗水潮湿不能用了。

　　“我拿回去修了，刷了一层漆。”裴颂说着，又冷不伶仃补充道，“做的太丑了。”

　　童渺脸上倒是呵呵地笑着，她没有生气，说：“我本来就不太会做手工活嘛。”

　　当时那个小木房猫窝，童渺本来都差点没坚持做下去。
　　后来还是勉勉强强完工能用，虽然不怎么好看。

　　童渺询问了裴颂那个猫窝什么时候可以用上。
　　裴颂前天才买的油漆，昨天刚涂好这会儿还得再晾晒风干一会儿，“明天。”

　　童渺高兴问着：“那明天我也来这里可以吗？”
　　裴颂并不上心，“你爱来就来。”
　　童渺对他补充着：“我说，是和你一起把猫窝拿过来的意思。”

　　童渺的语气里透露着期待。

　　裴颂将口袋的耳机拿出来戴上，声调平淡地就像是当时让她把那条手绳项链自行处理一样 ，“随你。”

　　哪怕他这句答应没有什么情绪，少女神情依旧欣然。
　　至少他没有拒绝，是默许的。

　　突然，裴颂注意到了童渺怀里的东西，上面印着摇岛中心医院的字眼。

　　童渺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将其掩了掩盖住，率先说道：“前一个月摔到了腿，拍了下片子，没有大碍。”
　　她说得有些刻意，是别人都还没发问就想要极力掩盖的刻意。

　　裴颂没有追问。
　　他本来也不会去多管别人的事情。

　　“对了——”童渺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急忙想要岔开话题说着，“裴颂，那一天在海边看到你的时候，我记得你还背着吉他包呢，你有没有兴趣找人一起在校庆表演呀？”

　　他们学校的音乐社团只要有活动都很是积极，只要会玩乐器，都会挺愿意拉人一起登台表演。

　　裴颂脚下的步伐微慢了一秒。
　　随后，他脱口说道：“没有兴趣。”

　　童渺：“那你应该也很会弹吉他吧？”
　　裴颂：“现在不弹。”

　　童渺在他身边问什么，裴颂便一字一句答复什么。
　　他的态度平淡附和，童渺只觉得他在故意说着反话，像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这项才能。

　　他就像在尘封着自己的内心，即使表面平淡，却只是伪装起来不想让人过多去触碰。
　　比如，第一天和他重逢见面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

　　这样一想，童渺忍不住开口对他说：“裴颂，你在平日里和大家相处，别老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嘛，其实……”

　　“我就是这样的人。”裴颂打断了她的话，“一直都是。”

　　自从回去临祈市多年，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患上的心理疾病，直到累积压抑许久才愿意去医治。
　　同时，他也发觉自己的性情愈来愈发古怪难猜。
　　哪怕还是正常与人沟通，他却也更加封闭着自己。

　　“你不是。”童渺不认可他的话，柔声对他提醒着，“你喂养了这些流浪猫，还替它们修猫窝呢。”

　　他默默地做着这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分明就是一个内心很柔软，很温暖的人。

　　当时在海边，童渺第一眼虽然没认出他。
　　可是在他踉踉跄跄的那一刻，却觉得那么惋惜。

　　童渺强调着：“裴颂，你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或许在那时，童渺透过他那双无光的眼眸中，看到了写满求救的讯息。

　　那么有生命力和鲜活的一个人，不应该就这样淹没在深不见底的大海里。

　　裴颂反问：“那你呢？”
　　童渺“哎”了一声。

　　裴颂：“你要去登台表演吗？”
　　童渺看着他，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可能不打算去报名了。”

　　裴颂垂过眸子，“你其实很想报名。”
　　童渺沉默了。

　　-

　　回到学校，童渺还是被邱茜然鼓励着一同去找了吴琳报名校庆汇演的节目。

　　两个女生来到办公室，正好巧合地遇到吴琳和几位不同级部的老师们一起商量着当天校庆的安排。

　　与此同时，也有几个学生也围在这里，邱茜然认出了有几个是音乐社团的学弟学妹们。

　　“童渺，你们是来找我的吗？”在众人缝隙中，吴琳一眼就看到了她们，像是有些猜到了她跟邱茜然此番前来回复。

　　邱茜然性子从来都是直率，她害怕童渺犹豫接着说，“渺渺的舞蹈水平足够继续值得报名一个单人节目，不需要和别人串烧拼在一起。”

　　邱茜然断断续续地说着，吴琳看向童渺，脸上带着笑意问：“童渺，你的想法呢？”

　　原本还在交谈的众人，在此时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童渺的开口。

　　童渺暗暗地攥了攥拳头。
　　她有些紧张，却不是抗拒登台表演。反而，她很想要上去展现自己的能力。

　　片刻，童渺鼓足了勇气。
　　她终于决定好说出自己的心声，“吴老师，让我登台表演吧。”

　　就像裴颂说的，她是很想报名。

　　吴琳很高兴她愿意参加这次校庆汇演，旁边一位主要负责这次活动的老师也附和笑着说：“我们高三级部的‘小天鹅’要是登台表演，直接放在压轴节目上面都可以。”

　　童渺抿嘴笑着。
　　这个称谓其实她也怪不好意思的，只是其他老师都知道她跳芭蕾舞很厉害。

　　“学姐加油！”旁边几个音乐社团的学弟学妹也都知道童渺的名字，毕竟学校官网都录制着她在校内其他活动的芭蕾舞表演。
　　童渺笑着，对众人点头，“我会尽力的。”

　　此时，一道身影朝着他们靠近，“老师，表格都打印好了。”

　　童渺刚看清楚来人，身旁的邱茜然向她靠了靠，原本挽着自己的手上力道也加重了些。她侧目着，看到邱茜然像是有些躲避一般。

　　“顾衡，你分给他们拿回去写吧。”那位负责校庆活动的老师这次把音乐社团的人喊来，也是为了方便聚在一起商量。

　　顾衡点头。
　　他先是把表格给了那群学弟学妹，然后目光看向了童渺她们的这边。

　　顾衡有些惊讶，“童渺，邱茜然，你们居然也在。”

　　在高二分班前，他们三个人同窗过一年时间。
　　童渺大方自然地和他打了声招呼，邱茜然小声地支吾应了一声，“嗯。”

　　完全没有刚才在众人面前的直率大胆的模样。

　　看到她们在这里，顾衡没有多想上前走过一步，手里抽出两张表格打算给她们递过去。

　　见状，邱茜然摆了摆手，说：“班长，不用给我啦。”
　　她还是叫着顾衡以前在班里担任的职位称呼。

　　“你给渺渺就好了。”邱茜然说着话，眼神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没有登台表演的经验，暂时不敢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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