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王爷是美强惨啊

作者:言卿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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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院


      这顿饭吃得两个人各怀心思,不知不觉月上中天,如意楼里愈发热闹了起来,顾长思转着茶杯,刚想问一句何时动身,只见霍尘蓦地竖起一根手指,像是知道他要开口似的,神秘兮兮地摇了摇。

      外面“哗啦”一声脆响,喧闹的大厅静默一瞬。

      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些酒醉后的混乱,咆哮道:“叫你们家阿青给我出来唱曲儿!!!”

      不多时,老鸨带着谄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位爷,您有所不知,我们家阿青啊昨晚去侍奉张知府了,还没回来呢。不若这样,给您多叫几个人好不好?我们家阿红、阿绿、阿紫唱曲儿都很好听的,快过来给爷瞧瞧。”

      纷乱的脚步声想起,应该是那一溜姹紫嫣红名字的上去了,顾长思凝神听着,只听那男人很不屑地嗤了一声,旋即便是一声“哗啦啦”的巨响,交杂着女人花容失色的尖叫声,瓷杯瓷瓶瓷碗瓷罐碎了一地。

      霍尘做了个抬桌子的举动——想必是掀桌了。

      “放你爷爷的屁!”那男子厉声道,“张觉晰都他妈死了,他唱给鬼听?!”

      此言一出,顾长思蓦地与霍尘对视一眼。张觉晰之事牵扯甚广、扑朔迷离,现在一切没有定论,不宜闹大,所有消息在当晚一律封锁,一个音都没透出来。就连温知都只知道张觉晰被顾长思扣走了而已,那还是为了上奏不得不跟他串供的。

      他怎么知道张觉晰死了?

      老鸨也急了:“爷,这话可不敢乱说,我们家是生意人,可也不敢如此诽谤知府大人啊,您定是醉糊涂了,还不扶爷下去醒醒酒。”

      顾长思正想起身出去看看,被霍尘一把攥住了手腕。

      定北王一怔,霍尘仿佛也根本没在意自己这个举动是不是僭越,只是悄声道:“随我来。”

      他推门出去,没冲那热热闹闹的前厅走,反而绕到了后门。

      前面越热闹,就衬得后面越冷清,脂粉味儿也没前面那么浓,顾长思眉心骤然一蹙,一缕浅淡的血腥味儿自后门传来,只有一点点,又被浓香掩住了。

      霍尘推了推后门,冷声道:“堵住了。”

      “那就踹——”顾长思还没说完,霍尘已然退后两步,然后飞起一脚,“咣”地一声直接给后门破了个大洞。

      与此同时,他踹烂木门的那一瞬间只觉得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顺着他那一脚的力道直直栽了下去。

      那门是木门,一脚下去分崩离析,洞大得可以容一个人弯腰跨过,借着清幽的月色,已经能将那后院景象尽收眼底。看清那后面是什么情况后,顾长思脸色一沉。

      一个已经咽气了的老婆婆,胸口和腹部各有两个被捅穿的伤口,都是致命伤,肇事的利器还插在其中,那是两根细长的铁条,血洒了一地。

      方才就是她的尸体被铁条钉在后门上,以至于根本推不动。

      血色的脚印乱七八糟地踩在地表,离她尸体不远的地方被撅了一个半人高的小土包,几个人影藏在土包后面,为首的那个被霍尘搞出来的动静吸引过来,狰狞的刺青一闪而过。

      狼族人。
      顾长思猛地攥紧了拳,反手就要抽刀。

      霍尘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立刻不动声色地按住了他的动作,然后弯腰钻过洞口,散步似的向他们几个走了过去。

      “站住。”为首的开口,底下挖东西的听到动静,三三两两跳出来,各个手里拿着与那老婆婆身上相同的铁条,面露凶光。

      顾长思眼风一扫——后跳出来六个,算那个说话的一共七个。

      霍尘听话地站住了脚,双手缓缓举起,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误会,兄弟,别那么紧张。”

      “你是谁?”为首的那个眯了眯眼,“怎么到这里来的?”

      霍尘歪了歪头,露出个混不吝的笑容,嘟囔了一句话,顺手把之前在顾长思面前嘚瑟过的玉佩拎出来晃了晃。

      那句话顾长思没有听懂,但是通过那帮狼族人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霍尘说的是狼族话。

      他怎么会狼族话?

      有那么一个瞬间,顾长思都觉得是自己进了圈套,且看霍尘那熟门熟路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出自己人相见的场面。

      为首的那个果然表情松了松:“是张觉晰的安排?我当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见到姓顾的就不知道北在哪边了呢?那不知这个人是……?”

      他目光看向洞后的顾长思,对方表情藏在门影里,什么都看不真切。

      霍尘像是才想起来这儿还有个人一样,转过去把人拉进来。

      低头的那一瞬间,他极轻极快地交代:“我说我是张觉晰留下的‘活子’,知道定北王要收网,特来襄助他们一臂之力。”

      顾长思面无表情地弯腰跨过门洞,反问道:“那我是谁?”

      “过来帮忙疏通关口的北境官员。”霍尘说完这句,又朝狼族人走过去,一边走一边用狼族话道,“张大人知道事情败露,自己绝不能给王上添麻烦,于是早早安排了我这步后手,一旦事情有变,让我来协助各位将东西带回三十寨,这位是张大人同样打点好了的北境官员,能让关口不多盘查,放我们过去。”

      为首的那个哈哈一笑:“原来如此,张觉晰也算是有点用,我正在愁该如何把这些东西分着运回去呢。好兄弟,你快来帮我看一看。”

      他勾上霍尘的肩膀,把他带到了坑边,只见那深深的地下藏着的,全部都是存放严实了的粮草,用箱子码得整整齐齐,密封性极好,看起来应该是准备了好久,预备长期供应的。

      张觉晰给狼崽子输血输得不是一般的多。

      霍尘笑笑:“这么多,若想一次带走,可确实有些难办。”

      “就是说呢,要不是张觉晰那个废物这么快倒了,也不至于如此匆忙。”为首那个示意其他人继续下去干活,一面道,“不过还好,我们有如意楼这片风水宝地,前面热热闹闹一响,后面天大的动静都听不见,让我们放心大胆地在这里挖东西。”

      顾长思在后面不置一词,却在这一瞬间串通了所有的始末。

      那咆哮的男人应该也是安排好了的“暗子”,他在前面这么吆五喝六地一耍,不知情的只觉得他在酒后胡咧咧,知情的绝对会警惕是如何走漏了风声,这样一来,所有人的视线都会集中在前厅,谁会管后面到底在干什么。

      就连他方才不也险些被拐走了注意力么,还是霍尘悬崖勒马,给他拽走了。

      霍尘很是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我,张大人安排了我这个后手,就是让我护送你们平安回去的。除了这些粮草,还有别的吗?”

      “有的,但不急。”狼族人神秘兮兮道,“其实还有火.药,但那个东西,姓顾的就算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藏在哪里,慢慢运就是了。”

      霍尘问:“也在如意楼?那要不还是早早运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那是你们大魏人的说法,在我们这儿可不讲究这个。”狼族人指着下面的粮草道,“姓顾的抓了阿青,整个如意楼都会被他掘地三尺,但火.药又不在地下,我们怕什么呢?好兄弟,别担心。”

      “不在地下?”霍尘扬了扬眉,但见对方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压下话头,很是哥俩好地拍了拍,“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好兄弟,安心地去吧。”

      狼族人看他笑眯眯的,却说了句听不懂的话:“去哪里?”

      “去见阎王啊。”
      狼族人还没反应过来,霍尘直接飞起一脚,正中腰腹,他好兄弟腿长劲儿大,用踹门踹出个洞的力道把他整个人都抡了起来,如同一只肉球一样咕噜噜滚进了坑底。

      咕咚一声,狼族人狠狠砸在箱子上,尖锐的箱角磕得他几乎喷出一口血,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对着他那好兄弟怒道:“你——”

      “好兄弟,你们狼族人不兴夜长梦多,我不强求,但今天,我可要教你一句我们大魏人常说的话——兵不厌诈。”霍尘刷地打开折扇,从扇柄出摸出一只暗匣,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弹出匣子,被他握在手中。

      “王爷,能解决吗?”
      剩下那六个纷纷手持铁条从坑底跳了出来。

      顾长思从后腰摸出破金刀:“比比?”

      话音未落,那六个狼族人喊了一句听不懂的话,瞬间扑了上来。

      顾长思伸手一推霍尘,两个人身影一闪,双双拉开了距离,六个狼族人手势一比,自动分成两队,追着两个人就砍了过去。

      那铁条做得又细又长,几乎可以算成是将刀身单独拆了下来绑在手上,顾长思是用刀高手,眼风一扫就知道对方起的是什么势,侧身避开,劈手一挥,便给狼族人狠狠破了一道口子。

      鲜血从他大腿上喷涌而出,那人痛呼一声,剩下两名同伴立刻补上空缺,两把铁条如闸刀一样齐齐挥下,顾长思腰身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铁条自他鼻尖掠过,带起一阵摄人心魄的凉风。

      他头都未回,反手便是将破金刀狠狠掷出,打着旋儿正中其中一人腹部,那人痛呼一声倒地,低头一看,破金刀已经扎进他身体足足半尺有余。

      来不及帮助同伴拔刀,方才腿负伤了的见顾长思武器脱手,还以为时机已到,挥着铁条再度冲了上来,顾长思眸色一凛,纵身跃起踏在他铁条上,狼族人下意识推他足底,只见月光一晃,正露出顾长思唇角一抹冷笑,比夜色还沾染三分冷意。

      他那一推正让顾长思借了个巧劲儿,半空腾挪间,破金刀被他握在掌中,自那狼族人腹部抽出,血色迸溅的一瞬,方才与他同行的那一名队友就被从天而降的顾长思一刀扎入肩膀,一路断骨抽筋地捅进了心脏。

      定北王挥了挥手中刀刃,血珠成串滴落砸在地面,他看着最后的那个人,笑道:“哟,好惨。就剩你一个了。”

      那边厢,霍尘也轻车熟路地解决了三个人。

      他手中匕首并不如他平时使的那把捕快刀长,霍捕快自从摸刀后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人缠斗,但他手极稳、眼极准,与顾长思那游刃有余、仿佛在玩猫捉耗子一样的游戏不同,他通常都是及时躲避、观察局势,然后一刀毙命。

      如同丛林中的毒蛇,长时间的蛰伏隐忍只为了最后一击,匕首就是他的蛇信子,每一刀都被他送进了心口或者颈窝。

      最后一个被他扼住小臂,锋利的铁条反捅进他的上臂,那人瞬间凄惨地哀嚎了一声,整只右胳膊都因为疼痛和扎进肉里的铁刃而扭曲得不成样子,霍尘抹掉唇角血迹,匕首捅进他的喉管,送了他最后一程。

      霍尘甩掉他的尸体,变出张帕子擦了下刀锋,笑嘻嘻地看向提刀走来的定北王:“看样子是平手啊,我——”

      刹那间,一阵浓重的杀意从他背后裹挟而至,他猛地回头,只见那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狼崽子终于恢复了行动力,带着狰狞的面孔和锋利的铁条向他狠狠扎来。

      距离极近,霍尘甚至看到了他颈侧刺青,那是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兽头,同他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大意了。
      电光火石间,霍尘想,本来就想耍个帅,这怎么还在阴沟里要翻船了呢?

      “闪开——”

      就在他快要贴到霍尘鼻子上的那一刻,破金刀破空而来,强悍的力道将他整个人直接刮了回去,刀锋扎进心口,将人捅了个透心凉,他如同被钉在哨箭上的哨子,一路栽回了他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坑底。

      他手脚抽搐了几下,每一下呼吸都带着破金刀的冷意,最终冻住了他的喉舌,不甘地咽了气。

      死前最后一个意识,是他忽然想到,到死,他都没有弄清那两个人究竟是谁。

      而顾长思只是轻描淡写地从霍尘手中揪过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污:“谁跟你平手,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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