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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
宴会终于在天降甘霖后结束,萧穆今晚被他父亲带回了丞相府叙旧。
雨还在下着,朱雀跟随朱世尘改乘轿子回府,御赐的软轿很大,但在阴雨天,却显得特别憋闷。
“殿下,属下能不坐轿子吗?”
朱雀觉得有些燥热,人间的酒不比天界,后劲极大,再加上这护卫服的领口颇小,勒得她喘不上气来,所以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扯了扯。
朱世尘看着她脸上的两团红晕,不由得问道:“醉了?”
朱雀知道自己一直就有沾酒脸红的毛病,尴尬地说道:“属下并非醉酒,只是自幼在乡间长大,不太习惯坐轿子而已。”
朱世尘不语,猛然靠近朱雀,单手撑在她身侧,淡淡地药香瞬间充斥在二人之间。
轿中灯光昏暗,气氛暧昧。
朱雀不明所以地看着朱世尘,心中隐隐有些慌乱,万年来,还不曾有男子敢离自己这么近,近到好像只要稍一侧头,便会触碰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颚。
“殿下?”
朱世尘低头瞥了她一眼,随即手中动作一滞,从朱雀脸旁轻轻略过,径直掀开她身后的帘子喊道:“来人,牵两匹马来!”
雨夜,金铄城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氛围,宽敞的大街上,此时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影了。
空气格外清甜,朱雀翻身上马,默默跟在朱世尘身旁,贪婪地呼吸着这份清甜。
“连护卫,给本王讲讲你幼时的事吧。”
朱世尘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寂静,朱雀见他问起,便把鹿蜀给安排的身世,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讲了一遍,见朱世尘不答话,便问道:“殿下可是在怀疑我?”
“你怎知我在怀疑你?”
朱世尘说话的语气总是这般淡淡地,让人揣摩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朱雀语塞,她不信朱世尘只是问问那么简单。
气氛再度降到冰点,朱世尘继续说道:“你离开赤枫山多久了?”
“回殿下,七年有余了。”朱雀的声音清脆,朱世尘手中的缰绳一紧,随即停住了马:“想不想再回去看看?”
“殿下,属下已经没有亲人了……”
“十日后是荣德太后的忌日,你随本王一道去赤枫寺参加祭祀,你当年既然在赤枫寺躲过一劫,如今也理应去参拜神鸟。”
朱世尘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可言语间丝毫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朱雀点了点头,但她不知,朱世尘脸上的笑意,在他转身之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回来后的日子里,朱世尘和萧穆经常不在王府。
常听人说,镇远王武艺高超,十岁便独自夜袭敌军王帐,取人首级,而且轻功了得,宛如鬼魅,朱雀虽然没有和朱世尘正面交过手,但确实是领教过一二,所以她近日都在好好练剑,以备不时之需。
这日,她刚练完剑,便听闻城中和展鸿图有关的所有当铺和钱庄,无一例外,都被洗劫了,展鸿图更是急得当街跳脚,下人们说的绘声绘色,想必,这应该是朱世尘和萧穆的杰作。
就在她听得起劲之时,齐管家突然慌张地跑了过来,说殿下今日去军营忘带东西了,让朱雀赶紧去送一趟。
她起身往齐管家手中看去,是一个精致的暗红色匣子。
“连护卫,这里装的是展鸿图私设金库的罪证,殿下和萧大人费了很大力气得来的,切不可弄丢呀!”
朱雀会意地点点头,接过匣子,双手顿时往下一坠。
这是什么证据?居然这么沉!在齐管家的催促下,朱雀顾不得多想,赶紧将匣子藏进怀里,快马加鞭地出了门。
北宸有两支极为有名的护卫军,一支是赤羽卫,专门守护皇宫,一支则是镇远军,守护整个北宸。朱雀还从未去过城外的镇远军军营,沿路打听过来颇费了一些周折。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看到了那飞舞着的藏蓝色军旗,旗下,是早已恭候她多时的萧穆。
“就知是你要来,我早早便出来接你了!”萧穆微笑地看着面前一袭黑衣,风尘仆仆赶来的女子。
“喏,拿好,金贵的很!”
朱雀用狭长的眸子白了萧穆一眼,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手中的匣子扔给了他。
“哈哈,那我先去向殿下复命,你第一次来军营,先让秦丰衣带你转转吧!”
语罢,萧穆唤来了正在操场训练的秦丰衣,他便是当时和朱雀一同被召入镇远王府之人。秦丰衣见是连山雀来了,十分高兴,连忙为她引路。
阔别多日,秦丰衣已经在营中磨去了很多棱角,丝毫没有了初识时的那副大汉模样。
朱雀跟在他身后仔细观察着,原来人间的军营,无论是步兵骑兵还是弓箭手,都有自己各自的操场和营帐,着实够她参观一会儿的了。
萧穆见二人走远,这才拿着匣子回到了主帐。
“殿下,连姑娘送来的。”
朱世尘拿起匣子看了看,然后说道:“恩,她倒是连这锁扣都没碰一下。”
语罢,他拿起一根银针,从匣子底部捅了进去。
咔哒哒哒,一阵机械的声音响起,片刻过后,匣中的暗器便被全部收起。
朱世尘伸出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掀开盖子,从中取出一本厚实的账册。
“殿下,连山雀的身世已经查验多次,并没有可疑之处,您难道还怀疑她吗?”萧穆不明白朱世尘这是何意,若怀疑她,为何还要把她留在身边。
朱世尘则用手中折扇敲了一下萧穆的脑袋:“就是因为没有破绽才可疑,连山雀说的和咱们查的完全一致,而且当本王问及她幼年之事时,她又对答得十分流畅,七年前的事,你可以做到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吗?”
萧穆摇了摇头道:“她记忆能力出众,我是见识过的。”
朱世尘轻笑:“那日宴会上,她看见展鸿图并没有什么反应,丝毫不像是有深仇大恨之人,反而有些心不在焉,感觉意在其他。”
“那她若是展鸿图的人,今日便一定会想方设法销毁这本账册,若不是展鸿图的人,那她能有何目的呢?”萧穆小声念叨着,他此时只觉得,王爷本就是个难以捉摸之人了,这下又多了一个连山雀。
半晌,朱世尘掏出一根断裂的玉簪,手指来回在簪尾那个小小的“雀”字上摩挲,然后冷笑着说道:“若是狐狸,就一定会露出尾巴的,走着瞧吧!”
正午时分,朱雀已经转得差不多了,军中鲜少有树荫,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一阵困意上涌,朱雀伸了个懒腰。
一旁的秦丰衣对她夸赞道:“连姑娘,在下听闻镇远王从没招过女护卫,姑娘伸手了得,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
朱雀淡淡地笑了笑:“秦大哥真是谬赞!”
两人尬聊了一阵,朱雀便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打个盹,不料,正巧碰到一列新兵壮汉路过,从衣着上看,应该和秦丰衣一样都是弓箭部。
他们几人看到朱雀后先是一愣,毕竟是第一次在军中见到女子,而且还是绝色倾城的女子,顿时兴奋地朝朱雀这边吹起口哨。
秦丰衣一脸严肃道:“休得无礼!这可是殿下身边的连护卫!”
“呦~秦丰衣!你巴结不上萧大人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攀上一个女子,我们怎么没听说过镇远王何时有过女护卫啊!哈哈哈!”
由于秦丰衣年龄较大又是半路参军的缘故,所以经常被其他人排挤,平日里忍让也就算了,但今日当着连山雀的面,他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了,脑子一热,抄起水壶就向他们掷了去。
“你们看!他还生气了!”“你们该不会有私情吧?”“艳福不浅那秦丰衣~”嘲讽的声音越来越大,秦丰衣气得火冒三丈,踮起手中的刀,一个箭步就要冲向他们。
“慢着!”
清脆的嗓音响起,引得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朱雀,只见她将遮阳的手缓缓移开,严肃地说道:“镇远军中严禁拉帮结派和恶性打斗,你们不知道吗?”
她未施粉黛的面庞显得十分清秀,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年纪,美则美矣,却很难让人信服。
那几个新兵蛋子一听,顿时调戏地说道:“小娘子长的如此俊俏,若真如他秦丰衣所言,那定是那方面的功夫了得~”说完几个人面面相觑,嘻笑成一片。
朱雀眉头蹙起,抬手将头上马尾扎紧,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怒意:“污言秽语,今日,我便替镇远王教训一下你们!”
语罢,她反手握住剑柄,腰间佩剑快速出鞘,一道银色的剑光顿时闪过,毫不留情地朝那几人袭去。
镇远军中不养闲人,自然各个都不是吃素的,他们见那犀利剑光已经逼向面门,纷纷抽出随身的兵刃迎战。
秦丰衣只知连山雀的暗器了得,却还从未见识过她的剑术,所以颇有些担心,不过,很快他便解除了这种担忧。
只见,一袭黑衣的连山雀单手舞着剑花,身法十分灵巧,可以毫不费力的来回穿梭在他们之间,她的剑法不似平常招式,攻速快到让人眼花缭乱,捉摸不透。
短短一个回合下来,她的剑尖就已经抵在了那位出言不逊的壮汉胸前。
“可还服气?”
女子声音缓缓,气息平稳,反观那壮汉,此时正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看着抵在自己胸口上的长剑,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头上落下,因为他看见那剑上,赫然刻着一个镇远王府的标记。
朱雀见他不语,手上更是加大了力度,剑尖瞬间刺进他的皮肉,周围几人见他胸前渗出血来,瞬间吓得全部跪倒在地。
“姑娘有话好说,范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姑娘乃女中豪杰,范某甘拜下风!”那壮汉胸前吃痛,后悔自己怎么惹了这么个大麻烦。
朱雀冷哼一声,收回了手中的剑:“今日便小惩大诫,但是军规森严你们莫要再犯,我是殿下的贴身护卫连山雀,你若心中不服,大可来找我。”
此时的阳光有些刺眼,朱雀逆光而立,头发高高竖起,气势逼人,她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宛如透明,护卫服由于是量身定做的关系,非常合身,正好凸显出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
“殿下,这个范广要不要军法处置?”
远处,朱世尘和萧穆已观看多时,萧穆在一开始就想上前帮忙,却被朱世尘制止了,主仆二人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事实证明,连山雀的身手确实也用不上帮忙。
“杖三十军棍,逐出军营。”朱世尘对这个范广其实还是有点印象的,他的才智谋略都是这批新兵中拔尖的,可惜人品如此。
朱世尘看着连山雀的背影,继续说道:“穆儿,那天连山雀和你动手可是为了这个?”
语罢,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小巧精致的葫芦哨子。
“正是!”萧穆惊讶地问道:“这个为何会在殿下手里?”
朱世尘看着手中的哨子,欲言又止,其实那日在轿中,他故意接近连山雀就是为了拿到这个,不过……
他似是一接近连山雀,就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尤其是那双凤眸,如旋涡一般,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要更接近她一些。
朱世尘探究地把玩着哨子,问道:“这是何物?”
“天机馆门前捡的,连姑娘说叫唤兽令。”
唤兽令?这么新奇的名字,朱世尘还是第一次听说,此物定藏玄机,难道是兵符?
想到这,他连忙让萧穆传令下去,安排人手,好好彻查此物,直觉告诉他,连山雀并不是展鸿图的人,但她身上确实藏满了秘密。
连天红叶,山雀相迎,这个连山雀绝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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