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莓果

　　送初霁回去后，景彻直接去了学校总监控室，以手机被偷为由去调昨晚晚会现场的监控。

　　他昨晚到的时候接近十点，他知道初霁的位置，锁定区域后按时间倒看半小时，看着赵敏静离开座位，随即有奇怪的男生靠近坐下，很快就发现了初霁匆忙离场，抱着他直哭的原因。

　　画面很暗，他只能看见那个男生大概的衣着和发型，个子不高，样貌模糊，他越看脸色越差，面容越冷，监控室的大叔不知内情，还安慰他道：“最近丢手机的学生太多了，能找回来的还是少，想开些吧。”

　　画面中的女孩子六神无主地站在位置上，出不来，只能想办法往另一边走，偏偏男生还不依不饶在身后跟着。

　　不怀好意的男人通常会做什么？他知道，却也不想知道。只知道要不是他来了，后果无法想象。

　　他小心翼翼宠爱了十几年的女孩子，从没让她遇见过这种情况，小姑娘昨天肯定被吓到了，不然不会慌不择路就扑进他怀里，还放下矜持死死不放手。

　　甚至连睡前来牵他的手，身体都还有控制不住的轻颤。

　　不想靠这种令她伤心害怕的行为来获得和她亲近的机会，景彻眼神冰冷，按下暂停键，久久盯着画面上的男生看。

　　大叔也好奇地凑过来：“是这个男生吗？可惜这个监控的角度拍不到正脸。”

　　出口走廊的监控没有拍到他最后离开的身影，像一场不可思议的人间蒸发。

　　景彻没有放弃，又转而开始查入场监控，画面一帧帧在眼前闪过，不知过了多久，连大叔都在旁边看得打起了呵欠，景彻终于从攒动的人潮中将那人揪了出来。是一个算不上太清晰的正脸，但足以辨别脸上的特征。

　　小眼睛，厚嘴唇，没戴眼镜，头发稍长，下巴瘦削。

　　大叔难得见有人找小偷这么执着，最后还真给找着了，心里暗暗惊叹。不过有些话他也没忍心说出口，光凭一个模糊的正脸视频，哪怕是去警局报警立案，学校这么多人，也和大海捞针差不多，就算侥幸找到了，往往也会因为涉事金额低或其他原因不了了之。

　　总之是徒劳白费功夫的事。

　　景彻拿到视频截图，去找了初霁的辅导员。辅导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听完事情经过有些发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组织语言：“这个找人的难度太大了，学校这么多人，何况学校不是封闭式管理，还会有其他社会人士进出，晚会入场也没有太多限制，恐怕……”

　　说来说去都是推阻，景彻理解，但心底仍有不可抑制的烦躁升起，单手插兜，提议道：“那，报警。”

　　辅导员明显不同意，受害者本人没来，看视频上的画面，也不算太大的事，她也在综合考虑报警对整件事的影响：“现在报警也要讲证据，光靠一个视频和只言片语，警察不一定会立案，就算真的找到了人，能不能达到量刑标准也是个问题，可能就是道个歉和解了，同学……”

　　景彻成长到现在，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像是被人抽掉了骨头，他只要动一动，就会直接痛到心脏里。口袋里空空如也，他却忽然想去抽一支烟。

　　其实理智里知道辅导员说的话并非全是在推卸责任，很多事情并不是想做就一定能做且做到的，感情上却不可控地陷入黑暗焦躁的漩涡中。

　　直到书包里的专属铃声响起，像一道和煦的光，亦或是温柔的手，将他从自责的深渊中短暂拉了出来。

　　他去走廊无人的角落接她的电话，初霁在那边的声音好像是刚睡醒，带着点软糯的腔调，像在撒娇般问他要什么时候回家。

　　没什么计划，他的事情太多，其实在学校更方便。

　　初霁却忽然约他明天回去，再细问，原来是她表妹许宛琪来了。

　　表妹一家不在禾阳本地住，偶尔会来探亲，顺便玩玩，这次舅妈身体不太好，提前预约了医院想去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表妹人活泼呆不住，带着自然不方便，舅妈和舅舅就想着寄养在初霁家一天。

　　说起来初霁这个表妹，有意思的事也多，才十岁，正读小学四年级，却人小鬼大鬼灵精怪得很，和初霁争论任何话题从没输过，爱吃又贪玩，才见过景彻几次，就格外喜欢黏着他，也莫名很听他的话。

　　初明辉和许宜晴都不在家，照顾表妹的重担自然而然压在了初霁的肩上，初霁接到电话时感觉很苦恼，她是制服不了这个调皮蛋表妹的，唯有寄希望于景彻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才好。

　　初霁生怕景彻有事不回去，一直在电话那边祈求道：“拜托拜托，救救孩子吧，我真的管不住那个捣蛋大王。”

　　电话里她的情绪听上去又比上午分开时好很多，他脸上阴霾散去一些，终于有了点笑意：“好。”

　　因着这一通电话，第二天一早，初霁和景彻回了家。

　　许宛琪来时，也没和初霁客气太多，大大方方享用着她早早准备好的零食和游戏，左手抱着柴犬玩偶，右手抱着星黛露，上蹿下跳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把休息室搞得一团乱。

　　初霁简直欲哭无泪，又不想和她一个小女孩计较太多，只能默默跟在后面收拾，像个富豪家的女仆。

　　景彻过来的时候，许宛琪正拿着感应手柄在那玩体感游戏，一见到景彻，嘴巴张得老大，身体却像被按下了静止键，迅速放下手柄整理刘海变成了一个淑女。

　　初霁累得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许宛琪倒充当起了主人的角色，跑去厨房给他倒了杯鲜榨果汁，乖巧地递给他喝。

　　两人年龄身高都差距太大，景彻弯腰将果汁接过，见许宛琪脸上亮晶晶的都是汗，抽了张纸巾递给她，笑着问道：“小朋友玩累了吗？”

　　许宛琪脸有些红，撇撇嘴，胡乱擦了汗，应声道：“景哥哥，你是不是又忘了琪琪的名字了。”

　　景彻挑了挑眉，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去年分开的时候，你明明答应过我，下次见面会叫我名字的。”

　　景彻失笑，将手中的果汁放下，从桌上的零食框中挑了个葡萄味果冻递给她：“没有忘，琪琪是不是最喜欢吃这个。”

　　“嗯！”许宛琪接过果冻紧紧握在手里，瞬间又开心起来。

　　景彻带了白露上午烤的小蛋糕过来，许宛琪兴奋地在里面挑了一个葡萄杯子蛋糕，拿着小勺子就在那吃起来。

　　景彻拿了柠檬芝士蛋糕递给初霁，初霁已经累到动弹不得，没接，景彻便直接喂了她一勺，许宛琪正低头吃得欢，没看见这一幕。

　　初霁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看着景彻的举动，淡淡的柠檬香气进入唇齿充盈口腔，混合着芝士顺滑绵密的口感，是她最近最喜欢吃的蛋糕。

　　景彻面色如常，用只有初霁能听见的声音问道：“等会儿去我家吃饭？”

　　白露在家，肯定是会做饭的，但初霁可不敢把这个混世大魔王往景彻家带去祸害他们，万一她要看上什么，赖着不走了，这可让人更头疼。

　　于是初霁赶紧摆摆手，拒绝道：“不用了，等会儿我点外卖吧。”

　　“啊，表姐，我才不要吃外卖。”许宛琪听见初霁的话，立马开始反抗并向她发起“人身攻击”，“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还不会做饭吧。”

　　初霁：“……”心好累，想把这个说实话的小女孩叉出去。

　　景彻在一旁好脾气地问道：“琪琪想吃什么？”

　　“想吃鱼！”

　　景彻点点头，又问初霁：“那芝芝想吃什么？”

　　初霁：“……饭。”

　　景彻知道初霁肯定是不想带许宛琪去他家，很快做了决定：“那我们现在去超市买食材回来做。”

　　许宛琪开心得手舞足蹈：“好耶。”

　　别墅区内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大型连锁超市，生鲜蔬果都是专链特供，品种丰富。三个人一起去买菜，许宛琪看见超市入口的购物车，又突发奇想非要坐进购物车让人推。

　　初霁头疼不已，只能同意她胡闹，手刚搭上购物车把手正想推她进去，没想到许宛琪拧回身来，将她的手从把手上拨了下去。

　　初霁正疑惑，见许宛琪脸红了红，小声说：“姐姐你累了，让景哥哥来推吧。”

　　她累了吗？

　　初霁后知后觉品出一丝不对劲来，看看景彻，全然没有发觉小妮子的心思，自然接过了手，等两人都走了几步了，初霁还在原地发愣，景彻停下笑看她：“快点跟上，迷路了还得回来找你。”

　　初霁“哦”了一声，心里没来由的失落。

　　三人去海鲜区根据许宛琪的意思买了八宝鱼，又买了新的零食和饮料，她坐在购物车上活脱脱像个娇纵小公主，指挥两人给她拿东拿西。

　　景彻选了些新鲜蔬菜，初霁有些心不在焉，回过神来时，发现他买了芝士、土豆和鲜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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