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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糖
穆晚在孟攸的来信上得知，下月他就要回来了，算算日子，孟攸走了一年又两个月了，也不知他的课业有没有落下。
想着想着，穆晚勉强睡了。
第二日下值，穆晚便跟着贺玉泉去了他家。
邱氏张罗着留了穆晚过夜，穆晚有许多事要过问便留在了贺家。
邱氏道：“信已经送到长安去了，等过些时日祺瑞就有回信，事情成不成届时便知。”
穆晚再三道了谢，又道：“钱我们愿意出，只要大夫愿意来，只要润姐儿能好。”
邱氏道：“我知道你娘为了润姐儿的事操心，我也会尽力而为，依我看，润姐儿前两回大病都捡回了一条命，想来她是个命硬的，一定会健康长大。”
“借您吉言了。”穆晚道。
第二日天还未亮，就有人来到邱氏屋外通报。
穆晚还未睡醒，邱氏就来敲门，“穆娘，我进来了。”
穆晚听见声儿从床上爬了起来，刚下床就见邱氏急急忙忙进来了。
“你娘连夜回了甄家，听说茹姐儿的夫君不行了。”邱氏皱着眉道。
“怎么突然就不行了？”穆晚瞌睡都醒了大半，“前阵子不是还用着药，说能下地走两步吗？”
邱氏道：“具体的我也不知，听说是突然人就晕倒了，家里把寿衣都备上了，你要不要回外祖家瞧瞧去。”
穆晚听了邱氏的话，遂去了甄家。
甄氏果然在，舅母抱着甄氏哭成一个泪人。
“我家茹姐儿怎么这般命苦，一嫁过去夫君就出事，连日里躺在床上喝药……”
甄氏安慰了几句，潘氏还是止不住伤心，又道：“喝了一年的药，现在说要去就要去了，怎么忍心叫茹姐儿年纪轻轻做个寡妇娘子。”
甄学义道：“不是还没死吗，你咒什么。”
潘氏收起眼泪，“你以为我想吗，是不是咱们退了闻家那门亲事遭了报应，毕竟闻家一门都是死于横祸，死不瞑目，咱们……”
“荒谬！”甄学义打断她的话，“你胡说什么，慧琴你在家里跟她好好聊聊，省得叫她整日胡思乱想，净说鬼话，我还有事忙先出去了。”
甄氏道：“阿兄你去忙就是，我陪着嫂子说说话。”
甄学义出了门去，剩下几个妇人家在家里互相安慰。
潘氏还是接着上面的话头，“我就是觉得有鬼，那闻家死去的人是不是在怪我们，怪我们退了亲事，不守承诺。”
甄氏道：“都说了叫你别瞎想，退亲是闻家那孩子亲自同意的，阿兄也给足了他财帛，大家都是满意的。”
“可这件事就是挂在我心里，茹姐儿都嫁人了，我还放不下。”潘氏道。
甄氏道：“别想了。”
穆晚在一旁听着，眉头也皱得老深，巧茹今年才十四岁，这么年轻就做了寡妇，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但此事谁也无可奈何。
当初看着卢乐正是个人高马大的家伙，却没想到命途如此艰难。
卢乐正是与好友出行时不慎落马，当时人就晕了过去，在家躺了几日后才醒来。
从此就下不来床，整日里喝药养着。
这种飞来横祸谁也无法预料，只能听天由命。
晚间，穆晚携母亲归家，安慰了舅母一整日，她也算是好了许多。
回去的路上，穆晚问甄氏：“娘，你算得润姐儿的命如何？”
甄氏道：“乌大仙说润姐儿天生就是个体弱多病的，但于性命无碍，只要顺利过了二十岁，便能一生无忧。”
“当真？”穆晚听了高兴道。
甄氏点点头，“你当时不也找他算的命，你信不信得过他？”
穆晚道：“信得过，他说得有些道理，润姐儿的事我真希望如他所说，到时我一定备上厚礼去谢他。”
“谢什么。”甄氏道，“等到润姐儿年满二十，他不知还在不在人世呢。”
穆晚道：“总之，希望如他所言。”
过了好几日，卢家也没传来有人病逝的消息，看来卢乐正又一次挺过来了。
邱氏来穆家时，穆家所有人都来迎她。
见邱氏脸色不太好，众人便知道了结果。
邱氏拉起甄氏的手，一脸歉意地道：“实在是对不住……”
甄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哑着嗓子道：“我不怪你，若不是你尽心尽力写信去寻大夫，我们还不知道有人能看这样的病症。”
邱氏十分内疚，眼眶都红了，“可终究他还是不来。”
“我们再去寻别的法子，你快别这样，我看着过意不去。”甄氏道。
两人说了会儿话，留邱氏吃了饭就送她回去了。
得知长安的大夫不愿意来，王夕文的心跌到了谷底，穆晨也是一样。
穆晚去王夕文屋里看了润姐儿，见她躺在小木床里咿咿呀呀，肉乎乎的手指举起来想抓穆晚袖腕上的红带子。
穆晚提着红细带在她眼前晃，一边逗她玩儿一边道：“润姐儿好好长大，将来小姑带你去长安看曲江云霞、灞桥风雪……”
润姐儿的樱桃小嘴弯了弯，一把抓住穆晚的红绳，咯咯笑了两声。
王夕文缓步走过来，“她很喜欢晚娘你呢。”
穆晚笑笑，“我相信我们润姐儿，一定能百岁无忧，开开心心地长大。”
王夕文嗯了一声，“孟郎君可是要回来了？”
穆晚道：“嗯，月底就回，我问问他，洛阳可否有合适的名医。”
王夕文道：“不必麻烦，长安的大夫都不愿意来，洛阳的我也不抱任何希望，我会仔细照顾润姐儿，不叫她冷着热着，盼着她好好长大。”
穆晚戳了戳润姐儿的小手指，“会的，一定会的。”
卢家
甄巧茹端着药侍奉在卢乐正床前，她仔细吹着碗里的热气，用勺子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地喂到郎君嘴边。
“不要嫌苦，我给你备了蜜糖。”
卢乐正斜靠在床上，原本半眯着的眼睛难得全睁开了，看起来似乎比平日里多了更多神采。
他冲甄巧茹笑了笑，“辛苦娘子了。”
甄巧茹摇摇头，眼眶有些微红，又舀了一勺药送到他嘴边，这药她是自己尝过的，苦得没天理，乐正真是受罪了。
王氏是在外边悄悄哭过才进来的，她看着儿子一勺一勺的喝药。
一碗药只喝了一半，卢乐正就抬头将药碗推开，“娘子，把药倒了吧，这药喝不喝都是一样的，于我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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