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圈日常

　　洛安然原先还不觉得什么，可在听见门口男孩子的那句话后，有些不受控制地朝身旁扫了眼。

　　可因为距离过近，她扫见的只有模糊的黑影。

　　意识到这点，洛安然不动声色地朝一旁挪开了些。同时，她也在期待着季星年会如何回答。

　　耳旁响起的声音恢复到了往常一贯的慵懒，季星年说道：“是不让你带人过来。”

　　言下之意，他的地盘他做主。

　　一瞬间，尴尬的气息，飞速从橙黄的光芒下流淌而过。三个人面对着面站着，无人开口。

　　最后还是季星年：“还站着做什么，开始工作吧。”

　　经他这么一说，男孩子才犹如大梦初醒般，赶忙拎着背包快步走到另一张办公桌前，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数位板和线。

　　季星年则捏着鼠标，将磁盘里的几个文件发给对方。

　　尽管他们的交流看似正常无比，可来自季星年的威严与压迫力，似乎在无形之中渗透到了各个角落，让人难以抗拒。

　　电脑软件加载完毕，男孩在数位板连接成功后便立刻投身到工作中去。

　　只不过今天，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画几笔草稿便抬起头，若有若无地朝洛安然这边看过来。

　　刚好她也朝他那边看去，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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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消散下去的尴尬，又重新缓缓升起。

　　洛安然收回眼，心思却流转在过去的一帧帧画面中。

　　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男孩子这么眼熟呢？好像以前在哪见过。

　　但寻便回忆，洛安然也没找出来任何答案。

　　她忍不住皱了下眉。

　　“郁久扬。”

　　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季星年仍然看着电脑上的资料，却出声叫了对方的名字。

　　“在！”男孩子瞬间坐正，回应的声音底气十足。

　　季星年头也没抬一下：“认真工作。”

　　郁久扬似乎轻轻地“啊”了声，有些疑惑。

　　洛安然也有些不明所以，眼神朝季星年的方向打去。

　　此刻他们目光的焦点人物，正慢条斯理地审阅着电脑上的一张张画稿。温和的目光映衬着屏幕的亮光，隐隐夹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犀利。

　　沉默再次占据了工作室的全部。

　　洛安然看看他，再看看办公桌旁的文件夹，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她和季星年两人的手机不约而同地响起提示音。

　　是柔光工作群有了新的消息，而且多半还是秦至光发的。

　　洛安然立刻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界面。

　　秦至光：[@松果安安，现在过来一趟，速速。]

　　看这严肃语气，应该是那个视频出现了问题。

　　洛安然看着那一行字，飞速回复了收到。

　　她看着顶端显示的一百多群成员，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之前还和季星年说过，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点名。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耳旁，季星年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一次，那里填充了满满的温和。

　　洛安然抬头，目光闪过一丝诧异：“嗯？不用不用。”

　　她补充说道：“这点小事，我自己就可以解决的。”

　　他们两人对话间，郁久扬似乎又抬头一眼扫过。

　　在容纳了三个人以后，工作室终于凸显出了它的狭小。橙香无处散发，最后颇有些撑顶的趋势。

　　洛安然见他们还有工作要忙，便准备差不多走人：“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正好，从这边去到柔光工作室，还需要坐上近一个小时的地铁。时候不早，她得抓紧了。

　　季星年听闻，便跟着一同站起了身。

　　他对洛安然点了下头，说道：“如果他为难你，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因这句话而回头，心却在接触到季星年眼里那鲜明光亮后，剧烈且欢欣地跃动起来。

　　洛安然知道自己现在一定不可以笑，起码不能像真实内心那般，无所顾忌地笑。

　　只是嘴角略有些失控，她赶紧深呼吸几口：“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分寸的啦，没事的。”

　　一开口，声音就止不住上扬。

　　洛安然赶忙转向门口，不想自己这点欢呼雀跃的小心思被发现。

　　只不过，很快她便又转回头，看着季星年，平静地说：“今天的参观也很愉快，再见啦。”

　　这句话说完后，洛安然似乎再也没有任何停留的理由。

　　视线飞快在工作室扫了圈，她最终转身离开。

　　这狭小充足，又橙香四溢的空间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并且一切声音与动静，就仿佛跟着洛安然一道溜走，徒留下了寂静无声。

　　季星年打开绘图软件，正调试着触控笔的力道。笔尖的轻碰声被安静放大，在工作室里显得无比清晰。

　　在这有节奏的小动静里，郁久扬时不时地抬眼看着季星年。

　　他的眼神里，明确地写着欲言又止。

　　“想说就说，说完我有事要问你。”

　　季星年的声音有些突然地响起，终于打破了工作室内的僵硬。

　　郁久扬立刻重新坐正：“没有，没有。”

　　季星年将草稿图层的透明度拉低，又换了个笔刷，流畅且大方地画下一笔：“你认识她？”

　　他问得很直接，丝毫不拐弯抹角。

　　郁久扬顿了下：“啊？季老师你说的是——”

　　季星年手上动作没停，继续道：“装傻对我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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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了解他师父的真实性格，郁久扬甚至不带思考的时间：“我就感觉有点眼熟，好像是我高中的学姐……”

　　一边说，他的声音一边小了下去，似乎有些没底气。

　　季星年朝对面瞥了眼，但没有开口。目光形成的浮光掠影里，沾染上了浓厚的看不透彻。

　　郁久扬：“要是我没认错的话，我对她印象有点深，刚……刚就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季星年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怎么了？”

　　对话逐渐流畅、正常了起来，郁久扬也没在停顿太久：“以前还在高中的时候，我有次撞见她被一群人欺负，挺惨的……就不知道我认没认错人。”

　　这句话说完，工作室又重新回到了曾经的沉闷、压抑。

　　对面办公桌那没再响起什么声音，连触控笔的摩擦动静也没有。

　　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奇怪，可郁久扬也不知道眼下该怎么办。

　　思考了番，他轻轻将数位板放下，侧了侧身体想看看对面的季星年正在干什么。

　　可谁知，视线刚穿过主机机箱的缝隙，便猝不及防地与那一边的季星年对视上。

　　郁久扬：……

　　我真的是，就不该在这个点过来。他心想道。

　　季星年依旧维持着那个动作，只是打量的眼神落在他徒弟面上：“你是哪个高中的？哪一级？”

　　郁久扬皱了下眉，显然还是因这个问题而诧异：“西南区十五中的，哪一级……好像是13级吧？不太记得了。”

　　说完，他的内心还在纳闷。

　　季星年问这个干什么？

　　而对过，男人双指夹着数控笔，习惯性地晃着。

　　他将目光从对面收回，重新落到屏幕上那还未完成的线稿上。

　　信息倒是都能够对上，就是刚刚郁久扬说的，她被很多人欺负的事情。

　　季星年微微眯了下眼。

　　他好像，终于对一个人产生了主动的关心。

　　扫了眼日历，季星年似乎看到了什么。

　　-

　　洛安然从柔光工作室出来时，时间再一次擦过了冬日的夜幕。

　　好在只是秦至光发现了视频里的一些小问题，及时将她叫了过去。一番交流后，两人商量好应该如何修改。

　　秦至光：“回去改一改这几处，就直接发了吧。”

　　他的这句话对洛安然而言，简直就是临近新年时的最好的祝福。

　　融入了下班高峰的人群，洛安然加快步伐，只想快点回到家中，把视频改好了发送完事。

　　那块几乎悬挂了一礼拜的石头，终于要在此时坠落了。

　　还在电梯上，猛烈的寒风不知从哪边的缝隙里蹿入。洛安然将外套裹紧了些，前后左右的那些人也不约而同地缩起肩膀。

　　晚高峰的地铁间隔很短，洛安然瞬间踏入了温暖又闷闷的车厢里。

　　她松了松围巾，隐约闻到了周围不知哪儿散发的酸臭味道。

　　想必是某个为生活奔波了一整天的人，无奈被沾上的烟火气息。

　　洛安然解锁了手机，无意间看到日历上的数字。

　　她蓦地意识到了新年正在逼近，过去的一年即将被画上句号。

　　对洛安然来说，被巧合、喜悦、期待与激动充斥的一年。

　　她突然想着，一生要度过很多个新年，但过去的这一年将被永远地铭刻在心。

　　因为在这一年里，原以为再也不会拥有交集的季星年，进入了自己的生活。

　　就好像他那独有的浪漫色彩，不小心滴到了她的灰白记事簿上，从而留下了浓墨重彩，且挥之不去的一笔。

　　美好的回忆果然是一发甜味剂，即便洛安然身处拥挤沉闷、气味还难闻的车厢里，心情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正准备随便刷些什么来消磨时光，手机最上方弹出的消息瞬间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

　　季星年：[跨年有什么安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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