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青山

　　中午，明先生刚走出九盈厅，萧毓盈就赶忙追了上来。
　　“婶婶，你怎么把人都带走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他们都抱在一起了……”
　　明先生立即打断了萧毓盈的口无遮拦：“不要乱说话。你不好好听课，一上午就是在想这个？”
　　“我……我听课了……”萧毓盈心虚地不敢直视明先生。
　　“你这几天不要去宣府，莘儿要是找你你也躲着，不要说漏嘴了。”明先生叮嘱道。
　　萧毓盈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我们还帮他瞒着？！”
　　“不是瞒着，太傅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找了人去苏州打听清楚，等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告诉宣家，这样不是稳妥一些吗？”明先生尽量让自己显得耐心些。
　　“找谁啊？”萧毓盈可不知道萧家有什么亲戚在苏州。
　　“你未来二哥，他以前是你叔叔的学生……”
　　萧毓盈更惊讶了：“啊？叔叔怎么从没说过？”
　　林昭也没提过。
　　“没事突然提这个做什么？”明先生反问道。
　　“不是啊……”萧毓盈亲热地挽着明先生向前走，“林大哥哥是老师的学生，二哥哥是叔叔的学生，昭哥哥是婶婶的学生，这林家人怎么老占我们家的便宜啊？”
　　“那你弟弟不是也占了林家的大便宜吗？在人家家里住了好几年。”明先生叹了好长的一口气。
　　“那倒也是。”萧毓盈也叹了口气，低声问道，“婶婶，杨家会不会也还想着昭哥哥啊？”
　　“你早说你关心的是这个我直接告诉你不就好了吗？绕这么一大圈。他们应该记不起昭儿了，我让湘儿见了颐笙两次，我瞧湘儿的样子应该是很喜欢颐笙的。本来颐笙长得清秀，学问也好，也有了功名，最重要的是……”明先生故意卖起了关子，看了一眼萧毓盈。
　　“是什么？”萧毓盈很好奇。
　　明先生称赞道：“颐笙是个很细心很体贴的孩子。湘儿第一次见颐笙的时候，有一根手指刺绣时受了伤，第二次颐笙就记得给湘儿带了个顶针。是个很精致很漂亮的顶针呢。”
　　“一个小小的顶针就把青湘妹妹给收买了？”萧毓盈还好好回想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哪个手指破了林昭没发现的时候，结果怎么想也不记得有手指受伤这种情况。
　　“我只是举个例子。”明先生正色道。
　　“那……那婶婶觉得昭哥哥呢？昭哥哥是怎样？”萧毓盈好奇地问到。
　　明先生掩嘴笑了起来，一直笑到膳厅也不肯说，萧毓盈跟着进了膳厅还是不知道明先生笑什么。
　　萧先生见明先生这么开心，走上前夸了萧毓盈：“盈儿还会哄你婶婶开心了，真是不错，晚上带你逛街去？”
　　明先生对萧先生笑道：“可不是她哄我的，她问我觉得昭儿怎么样？我可不知道怎么回答。”
　　已经坐到饭桌旁的张先生大笑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左右林先生也不在，我来替老师说。”萧毓盈满怀期待地听得张先生道，“昭儿嘛，就是个木头，不然怎么会一直害毓盈输棋呢？我就没见过比昭儿还不给姑娘面子的男子，半点也不像林先生，林先生分明是很体贴入微的。”
　　萧毓盈大囧，闹了半天是在笑话自己输棋，还说林昭是木头，想赖在这里用饭的欲望也没了，拔腿就要走，可惜被萧先生一把拉住了。“可跟你说了，最近不许去宣府，也不准见南莘，更不准把昨天的事胡言乱语宣扬出去，不然……”
　　“不要扣光我的零花钱！”萧毓盈用祈求的眼神注视着萧先生，萧先生已经找了各种岔扣了好多钱了，还把这一招热情分享给了景院长。
　　在景院长家吃住的费用也从萧毓盈的零花钱里扣。
　　萧先生不屑道：“看你那点出息。你放心，我们萧府的姑娘怎么能寒酸，每天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你要是不乖乖听话，这一个月，你都别想见到那个木头，我说到做到，听明白了？”
　　萧毓盈面上老实，心下气愤地答道：“知道了，不敢不听叔叔的。”
　　退到门口了，萧毓盈还想扳回一局，争取一下表现好多见一次林昭：“叔叔，能不能……”
　　“不能！”萧先生背对着萧毓盈一口回绝。
　　“我都没说呢……”萧毓盈挣扎了一下。
　　“还要说什么，赶快走吧！”萧先生连背影都会赶人。
　　萧毓盈憋屈地走出了门，还未走远就听到萧先生不太小的声音：“你现在出息了，当着我的面也敢取笑我们家女婿？”
　　萧毓盈的憋屈一扫而空，兴奋地对溪亭道：“叔叔还会帮昭哥哥出气呢！昭哥哥确实不是木头啊，只是下棋很有原则。”
　　“是呢，而且先生还说林公子是女婿。”溪亭哄着萧毓盈说话。
　　萧毓盈害羞地捂着脸，“那也没有这么快……”
　　用过饭，王韫问起了昨日的事。萧毓盈确定王韫不是外人，但是不知道萧先生指的不准宣扬出去的人里包不包括王韫。这件事也不可能跟景夫人讨论，萧毓盈倾吐给了王韫。
　　见王韫大惊失色，萧毓盈又把萧先生的警告一股脑丟给了王韫。
　　“那莘儿怎么办？”王韫只关心这个。
　　“可能要先取消这个婚约吧，不然……不然就不行。”萧毓盈皱着眉头。
　　“怎么会有这种事？梁哥哥也太糊涂了！”王韫难得情绪这么激动。
　　“应该林二哥哥就会帮忙把他们的婚约取消吧。”萧毓盈想着这也就是个顺水人情。
　　“这……这……不是这么回事。表姐，假如你突然知道林哥哥有个还没解除的婚约，难道婚约解除了，你就又能开开心心跟他在一块儿了吗？”王韫更激动了。
　　萧毓盈被问懵了，可是林昭没有过婚约啊……萧毓盈无法想象自己会怎么样。
　　萧太师根本就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萧太师对待林昭就是先把林昭的全家人都摸了个清清楚楚，已经去世的祖父祖母都没放过。之后，才跟萧毓盈说了这件事。
　　之前萧毓盈跟梁桢就来往了一回，破天荒地被萧太师骂得狗血淋头，还得了颇为唬人的威胁。说是倘若日后再跟不清不楚的人有不知分寸的往来，不仅要把对方揍一顿再轰走，还要把萧毓盈送回蜀地去，以后都跟着祖父祖母一起生活。萧毓盈对跟着叔叔婶婶一起生活的抱怨只是离开了爹爹而有些委屈，跟着祖父祖母就完全不一样了。不管是萧先生嘴里说的，还是兄长嘴里说的，祖父都很凶很严苛，也就没心没肺的萧凌风说祖父对他很好。萧毓盈不指望祖父对自己另眼相待，也不想待在蜀地再难见到爹爹，因此吓得好一阵都不敢随便和书院里的师兄搭话。
　　打梁桢的事发生之后，确实也没有书院的师兄随便找萧毓盈搭话。萧毓盈没有证据，但能猜到多半是萧先生偷偷威胁了的。
　　又见到林昭的时候，萧毓盈总想着婚约的事，下棋也没心思，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会不会有个你不知道的婚约？”
　　林昭惊得差点从榻上摔下来：“绝对没有！盈儿，你这些奇思妙想是哪儿来的？”
　　“我只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而已。”萧毓盈假装若无其事地拿起一颗黑子，专注地盯着棋盘。
　　“应该没有人闲得发慌编造这种谣言害我吧？”林昭不确定地问道。
　　“什么呀，真的就是问问，没有我就放心了。”萧毓盈冲着林昭甜甜地笑了笑。
　　林昭很想跳过这个话题，但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怎么突然会问起这个。怎么可能会有一个不知道的婚约嘛！
　　“盈儿，我长这么大，就只喜欢过盈儿一个姑娘，我跟别的姑娘连话都没怎么说过。”林昭很认真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萧毓盈幸福又满足，脸上却嬉笑着不搭话。
　　“你在笑什么，看起来怪怪的。”林昭还以为萧毓盈也会这样表明心意。
　　萧毓盈嘟嘟囔囔道：“就是因为你没跟姑娘说过什么话，所以是个木头，害我输那么多盘棋，前两天还被张先生笑话了。”
　　“什么木头啊，怎么说闲话的又多了一个张先生！”林昭很不满地走到萧毓盈面前，拦腰抱起了她，“木头会抱盈儿吗？”
　　“你快放我下来！这又不是我说的，是张先生说的。叔叔还帮你说话了呢！”萧毓盈被迫搂着林昭的脖子，有些挣扎。
　　“不放。萧先生说什么？萧先生难得替我说句话，我得好好听听。”林昭把耳朵贴上了萧毓盈的脸。
　　萧毓盈的脸都羞得发烫了，轻轻打了林昭两下：“你放我下来，我才要说。”
　　“你不说我就一直不放你下来。”林昭及时地反击了。
　　“哎呀，你是无赖吗？在老师府上呢！”萧毓盈使劲打了林昭两下。
　　林昭嬉笑道：“盈儿提醒我了，我就抱着你去见院长，让你羞得几天都不好意思见院长。看你还说不说我是木头。”
　　“好了好了，我投降了，我告诉你就是了。”萧毓盈拎着林昭的耳朵，低声道：“叔叔说张先生不能当着他的面取笑我们家的女婿。”
　　“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林昭笑着亲了萧毓盈一口。
　　“明明就听见了，不准耍赖，放我下来！”萧毓盈再也不想提木头的事了，确实不是木头，是无赖才对。
　　“确实没听清，盈儿再说一遍。”林昭装傻。
　　萧毓盈没法子了，只得又在林昭耳边重复道：“说你是我们家的女婿！女婿！女婿！满意了吧！”
　　林昭把萧毓盈放回榻上，顺势坐在了旁边，手还揽着萧毓盈的肩膀。“不怎么满意，口头上的和事实上的还是有很大区别吧。”
　　“那可不关我的事，我又不能决定我什么时候出嫁。”萧毓盈实话实说。
　　“当然不会把这种事交给盈儿。我们家已经定好了，过完年，就去萧府提亲。”林昭的额头蹭了蹭萧毓盈的额头，“这一年我等得真是够久了，明年盈儿就是我的妻子。”
　　“昭哥哥，你不是木头，你是盈儿最喜欢的人。”萧毓盈将整个身子都靠在了林昭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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