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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里的爷爷
  小麦上学后,爷爷总是觉得自己的生活缺了点什么,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一天的时间也好像变长了两三倍,煎熬而漫长。
  现在,爷爷认为最开心的时光便是每天放学后和周六周天了。
  学生每天放学的时间和爷爷结束放牛羊的时间大致是一样的,每次小麦刚到村口就能看见爷爷带着小妹妹赶着牛羊从河滩里走来。小麦总是一蹦一跳地背着书包朝爷爷和妹妹跑去,帮爷爷一起追赶牛羊。
  爷爷每天放的五六十只牛羊并不是小麦一家的,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牛羊。爷爷小时候就是给地主家放牛羊的,经验比较丰富,所以村里的人愿意把自己家的牛羊交给爷爷放。当然,爷爷每天也可以赚几块钱,来贴补家用。
  冬天和春天的时候,白天的时间较短,爷爷把牛羊赶回来就不用再出去了。可是夏秋的时候,白天的时间要长一些,牛羊赶回来还需要在附近的树林里再放两个小时,加了饮水的项目。
  村子附近有一片青岗树林,夏天的时候,树林里草木茂盛,正好适合爷爷晚上再次放牛羊。树林里面有一口神奇的清泉,泉水夏天冰凉,冬天温暖,听村里的老人说它是南水,应该也就是所谓的温泉。
  每天晚上放学后,爷爷都会带着小麦和妹妹到青冈树林里二次放牧。这一段不太长久但无比美好的二次放牧时光成了小麦一生刻骨铭心的怀念。
  夕阳透过繁茂的树叶照在草地上,照在牛羊软绵绵的毛上,照在好像怎么也流不完的泉水上,照在大树下躺着的爷孙三人身上。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小麦幸福地给爷爷分享着自己在学校里学习的故事,虽然爷爷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他都会夸小麦背诵得很好,鼓励她要继续加油。
  小麦也会给爷爷和妹妹分享自己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她都会像讲故事一样讲给爷爷和妹妹听,无论精彩与否,都会赢得爷爷和妹妹的笑声。
  笑声赶走了夕阳,天气变得微凉,爷孙三人有说有笑地赶着牛羊回家了,空气里弥留着他们幸福的笑声。

  有一天晚上放学回家,小麦在村口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爷爷和妹妹赶着牛羊从远处走来,她慌了,感觉像丢了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小麦收起她的六神无主,奋不顾身地向家里跑去。平时看起来很短的一条路,现在跑起来却感觉好长好长。
  “爷爷,爷爷。”
  小麦跑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但她的嘴里一直不停地叫着爷爷,生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喊一样。
  看到在院子里玩泥巴的妹妹,小麦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进屋看到爷爷躺在炕上,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爷爷,您吓死我了。”小麦的责备声里带着哭腔。
  “爷爷没事儿,麦娃儿乖。”爷爷看起来没事儿,只是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他看着气喘吁吁的小麦,满脸欣慰地安慰道。
  原来啊,爷爷在前几天放牧的时候忘记带雨衣了,结果遇上大雨,被淋湿了。前几天只是有些咳嗽,他不想浪费钱,就一直死扛着。今天感冒加重了,他觉得头晕眼花,晚上赶回牛羊就没有再去饮水。
  不久,小麦的妈妈干活回来了。看见在地上玩泥巴的妹妹,妈妈有些惊讶。因为平时妈妈回家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等她做好晚饭爷孙三个才会赶着牛回家。
  “爸,你怎么了?”妈妈看着躺在炕上的爷爷,惊讶的问道。
  “没事儿,就是感冒有些严重了。”爷爷笑着回答。
  “前几天不是让您去看医生,抓一些要吗?您没去吗?”小麦的妈妈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自从嫁给小麦的爸爸,虽然说话总是会让人不是很舒服,但是她对老人的孝顺是远近闻名的。
  “感冒又不是什么大病,干嘛要浪费那个钱呀!我的身体很好,过几天就没事儿了。”爷爷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但还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强行辩解呢!
  “小麦,明天你在学校旁边的老大夫那里给爷爷买一些感冒药,千万不能忘记。”妈妈不想跟爷爷辩解,就直接嘱咐小麦买药。
  第二天早上,妈妈在小麦出门的时候给了她五十块钱,那个时候的五十块钱可以买很多东西。妈妈对小麦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忘记给爷爷买药。
  小麦到学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给爷爷买药,在她的心里,爷爷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爷爷的健康远胜一切。
  晚上放学,小麦恨不得长上一双翅膀飞回家。一进家,小麦就忙着给爷爷煎药,照顾爷爷吃药,她是多么的希望爷爷能够早日恢复健康。
  小麦越来越懂事了,可爷爷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身体也越来越消瘦了。药,每天都按时按点地吃着,可他的身体就是不见好转。

  金秋十月是农人丰收的时节,田间地头的人们都在忙碌着。
  可是,爷爷却没有战胜病魔,选择在这个橙黄橘绿的季节离开。
  院子里站满了左领右舍,屋子里挤满了爷爷的至亲骨肉,这些人都是因为躺在炕上的那个奄奄一息的老人聚集在这里。
  爷爷看着眼前的这些人,都是平日里忙得见不到面的大忙人。他心里清楚,大家忙里偷闲地站在这里,主要是因为他将不久于人世,大家都是来送他最后一程的。
  从大姑姑开始,爷爷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地悬着一口气,一一地对大家嘱咐,一一地跟大家告别。
  “麦......娃......儿......”爷爷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他的小麦,即是他的嘴唇已经裂开了,即是他已经不能说话了,他还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喊出了孙女的昵称,他还是紧紧地握住了孙女的小手。
  小麦刚刚握住爷爷的手不久,还没有等到她喊出“爷爷”两个字,她亲爱的爷爷就撒手人寰了,双手缓缓地掉在了炕沿上。
  屋里的人哭起来了,屋外的人也哭起来了,那哭声感天动地。
  眼泪像水珠一样从小麦的眼睛里往外流。
  看着眼前这个体温逐渐下降的老人,小麦明白爷爷再也不能背她了,再也不能听她讲故事了,他永永远远地离开了她。
  爷爷的丧礼持续的时间很长,六天的时间都在下雨,或许老天爷都在为爷爷的离去而悲伤呢吧?
  唢呐声,哭泣声,下雨声,各种声音共同营造着生死离别的气氛。
  爷爷出殡的日字,天只放晴了半个小时左右,但是已经很幸运了。
  八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慢慢地把爷爷的棺材放进了提前挖好的坟里,在盖上土之前,阴阳师要检查死者的尸体是否完好,家人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见死者最后一面。虽然爷爷的丧礼是在夏天,虽然爷爷在家里放了很久,可是因为天天下雨的缘故,他的尸体并没有腐坏。
  一铁锹一铁锹的黄土被填进了放着爷爷身体的长方形土坑,一铁锹一铁锹的黄土填平了坟墓,一铁锹一铁锹的黄土又垒高了坟墓。
  这是爷爷的新家,他的□□将长眠于此,他的灵魂游去了天堂。小麦对爷爷的话深信不疑,爷爷一定会去天堂,爷爷一定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爷爷一定会一直守护着小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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