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再续前缘的老婆

　　“我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褚西珏动了动嘴唇，头靠在孙霖君颈侧，声音很低，宛如气音。

　　孙霖君后背一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把之前说的话吞进喉咙。

　　他讪笑一声，“小西，我嘴巴快过脑子，你别理它。咳，现在我、我抱你回房间涂药……”

　　褚西珏垂下眼帘，淡淡说道：“那先回去，我们等下坐着聊。”

　　孙霖君：“……”

　　“太记仇了吧。”他手臂一紧，将怀里的人抱起，笑容无奈，“大人有大量，忘了那句话呗。”

　　“嗯，忘了。”褚西珏感觉到一瞬间的失重，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人已经稳稳地落在对方臂弯。

　　孙霖君嘴巴闲不住，又接上，“太敷衍了，我不信。”

　　“那待会儿聊。”褚西珏闭着眼，凉凉地说道。

　　孙霖君大笑，进了更衣室，动作小心地把褚西珏放在凳子上，毛巾、衣服递给对方后，自己转过身，速度极快地换了一套新袍子。

　　褚西珏眼睛扫了几下，顿了顿，立刻移开，漫不经心地想：这家伙锻炼得还不错……

　　等等，他捏了捏鼻梁，褚西珏你关心这个干嘛？

　　他不敢细想，脱下衣袍，快速用毛巾擦了擦身子，换上新的袍子。

　　“崴得严重吗？”刚才在水下，孙霖君不好查看。

　　“应该不严重。”

　　“是吗？”孙霖君挑眉，“我看不像啊，脚踝都肿起来了。”

　　他说着，半蹲下来，手掌托住对方的小腿肚，手指轻轻碰了碰脚踝处。

　　褚西珏一个激灵，痛叫刚到喉咙，又被他硬生生咽回去，“……别……”

　　“好好好，我不碰。”孙霖君连忙撤开手，温声安慰，“待会儿我去买点药，你先回房间等我，到时……”

　　他嘴里这么说，手却悄无声息地攥住对方的脚踝，利落地往回一掰。

　　“咔啦——”，清脆的关节声响起。

　　褚西珏眼睛瞪大，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孙霖君：你这浓眉大眼的，怎么还学会骗人了？

　　孙霖君轻咳一声，“我看了看，骨头应该有点移位，就顺手……咳，放心，我学过的，证也考过了。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疼。”褚西珏抿唇，小声说道。

　　“啊，你……我、我送你回房间，然后去买药。”孙霖君听到那声“疼”，眉心跳了跳，悬在半空的手有些慌。

　　他握拳又放松，抱着人几乎是飞奔回房间。

　　孙霖君将人抱到房间安置好，又急匆匆地夺门而出，但门掩上的那一刻，脚急刹车，猛地转过头，扒拉着门沿，问：“小西，房间密码多少？”

　　褚西珏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眼皮懒懒掀起，“728839。”

　　“好的，我很快就回来。”

　　“嘭——”一声，门狠狠砸回原位，连墙也颤了颤。

　　房间恢复一片安静，褚西珏微微蜷缩起身子，仰头看着天花板，目光涣散。

　　他的头歪着，侧靠在沙发把手旁，一动不动的，只有落在眼睑处的阴影时深时浅，昭示着一切的不平静。

　　终于，他的手指动了动，慢慢往下，很轻很轻地碰了一下受伤的脚踝，又慢慢缩回去。

　　那一丝若有似无的触感，就像蜻蜓点水，惊的往往是站在池边的人。

　　“真怪……总是倒霉见到他，见到他又总是倒霉……”他低声呢喃着，语气飘忽，“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

　　接下来的几天，孙霖君准备的几个娱乐活动都直接取消，开始和褚西珏在度假村提前过养老生活，觉得生活也是很放松、愉悦。

　　“……才多少岁，你就想着养老生活。”褚西珏无语，“孙总，拿出年轻人的朝气来。事业刚到黄金期，怎么人就夕阳红了？”

　　“但你不觉得很像吗？两个人慢悠悠地在花园里转，环境隐秘、安静，没有尘嚣与喧闹……”孙霖君深吸一口气，只觉脑子嗖嗖地通了，“……世外桃源啊，小西，你说是不是？”

　　“……”褚西珏冷静地回答，“我觉得不是。”

　　“至少我对晚年生活的想象，不包括坐在轮椅上，和一个……”他斜斜地扫了一眼孙霖君，“……朋友安度晚年。”

　　原本褚西珏是拒绝坐轮椅的，脚踝照了蓝光超分子仪器，估计没几天就能好，但拗不过孙霖君的“盛情邀请”，半是强迫性质地坐上了轮椅，美其名曰：出来感受大自然的美好，呼吸新鲜空气，有助于加快伤处的痊愈……

　　呵，简直扯淡。

　　孙霖君耳朵一动，重点跑到了后面的话，不满地说道：“小西，我们是普通的朋友吗？”

　　他弯下腰，脸很近地怼到对方面前，掷地有声，“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的‘唯一’朋友！”

　　褚西珏：“……”

　　吓死人了，还以为对方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比如……

　　曾经交往过的朋友之类的。

　　“褚小西，你又走神了。”孙霖君捏了捏褚西珏的脸颊，幽幽叹息，“怎么回事啊，我算是发现了，断联的那几年是真的磨灭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见鬼的，我和你有什么感情？褚西珏差点脱口而出，可理智告诉他，对方其实并没有那种意思。

　　但怪引人误会的。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嗯，磨灭了，重新培养。”褚西珏侧过头，故作冷淡地说道。

　　“真的？”孙霖君面色一肃，高声问道。

　　“真的。”才怪，怎么可能呢？褚西珏想着，眼眸垂下。

　　孙霖君捧着褚西珏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你再说一遍。”

　　褚西珏无法躲避那双眼睛，对方漆黑的瞳孔映照着自己的脸，是显而易见的慌张。

　　“……开玩笑啦，哥哥，以后一起进老人院的。”

　　孙霖君失笑，“也不一定非要老人院吧。”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你说得对，才多少岁，想这个是太早了。”

　　“说不定啊，你未来会遇见一个合适的人，幸福快乐着，然后携手相伴一生。”

　　褚西珏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合适的……人？携手相伴一生……

　　他慢慢咀嚼这句话，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想象这个合适的人会是谁。

　　“那你呢？”褚西珏下意识地问。

　　“我？看缘分，一个人能过，两个人肯定会更好……吧。”孙霖君不太确定地说。

　　缘分吗？褚西珏思绪杂乱，空白的纸破裂成碎片，又缓缓拼凑起来。

　　像一只胡乱涂鸦的画笔，于重叠交错的色彩中，依稀显现出铺垫已久的成品。

　　居然长得有那么一点点像……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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