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他的美人计

　　“撒点胡椒粉进去，文思豆腐就做好了。如果不做演员，我就当美食家了。”

　　“从云贵高原来的紫花杜鹃，跟大家打招呼，你好~”

　　“最近饰演了一个船长角色，所以——今天拿到了船舶驾驶证。”

　　台灯下，宫翡靠在床头，浏览朗怀臣的私人微博。他的动态不多，几乎都是分享生活，从书法国画到烹饪园艺，并且因为演戏还学了各种额外技能，甚至还考了日语N2。

　　他当然也分享了很多他的云顶农场视频。漫漫草地与林海依山势起落，云雾从山顶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诡异的是目之所及没有一只动物。牛或者羊，统统没有。连一只苍蝇都没有。朗怀臣对此的解答是：草地树木也需要休养生息。牲畜被关在栅栏里。

　　翻完微博，宫翡将手机丢到一边，躺下闭着眼睛。脑海里思绪依旧纷乱，偶尔划过昨天朗怀臣穿过女演员发丝朝她看过来的眼神。

　　卧室门突然被碰碰敲响。蔡文强的声音传来，“冯伟要来了。”

　　宫翡拿起发绳起身，开门瞧见蔡文强端着一碗加了海参的泡面站门口，“你打算跟他说什么？”

　　“朗怀臣是人，不是妖。”这是她的结论。那么整件事就告一段落了。

　　她翻箱倒柜地找八卦镜和水晶杯，要还给冯伟。结果水晶杯是找到了，但八卦镜不知所踪。

　　客厅，五只鸟安静如鸡地蹲在盆景枝丫上。

　　宫翡的眼神扫过去。不看还好，一看就愣了——五只肥仔每个的脖子上都挂着细绳儿，串着一小块不规则镜面。由于羽毛太厚，所以绳子勒进毛里，只看到胸脯上的小镜子一晃一晃。

　　宫翡听过白泽喊它们花花五圣。这几日她也确定这五只仔不是寻常鸟儿，也分清它们的细微特点，分别视作大花，二花，三花，四花和小花。虽然它们的称号是花花五圣，但并不代表它们算数好——宫翡见过这五只鸟试图给白泽补课，教他从一到五地报数“一，八，三，六，五”。

　　宫翡深呼吸，努力平静，“你们偷了我的八卦镜？”

　　几只鸟继续装傻充愣，用鸟喙啄啄树枝，又抬爪梳理羽毛。可宫翡的眼神过于直勾勾，于是大花只能开口，“唧唧咕咕唧唧咕咕。”

　　“说人话。”

　　“我们发现了一个镜子。”大花改口说普通话。

　　“我们找到的，就是我们的。”二花帮腔，声音尖细。

　　人类会在大门口挂八卦镜来辟邪去煞。它们依样画葫芦，摔碎镜子，每只鸟挂一块，就是为了反制宫翡。它们不像白泽个猪头没心没肺要跟道士住一起，它们可拥有无敌智慧，绝对要将宫翡个小道姑拿下。

　　“镜子重新拼起来还能用吗？”白泽问。

　　“当然不行啦。”小花说。

　　三花立马一脚踢过去，“笨蛋，干嘛说出来！”

　　被踢的四花腾地飞起，“不是我！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几只鸟齐齐一愣。它们就是一家子，这不就是自己骂自己？瞬间五只鸟陷入混战，在盆景周围上下翻飞打得不可开交，羽毛乱飞。

　　宫翡反复告诫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她努力半晌才平静地将自己长发上黏着的羽毛摘下来，问白泽，“以前在青岗林场，你就天天跟它们玩？”

　　“嗯。”白泽听到门铃响，去开门。

　　“挺好的，以后不许了。”

　　冯伟依旧穿着衬衣夹克，掖着公文包。他过来是要了解宫翡的调查进展，却没想到坐定后，宫翡直接给出结论——朗怀臣是人。

　　冯伟很惊讶，“我看一下八卦镜？”镜子有回放功能。

　　“不好意思，已经摔碎了。不过我还有水晶杯。”宫翡道歉。花花五圣此刻正躲在侧卧里。

　　冯伟皱起眉头，虽说他本就做好了牺牲法器的准备，但那镜子有一千年历史，非常珍贵。

　　“要我们赔偿？”蔡文强立即问。

　　“不用。做任务哪没损耗。杯子你们就留着吧。”冯伟笑一笑。

　　“我能证明朗怀臣是人。”白泽突然开口，“他没有任何妖气。”

　　冯伟深深蹙眉，这就麻烦了。难道他们的调查方向完全错了？不可能啊。思来想去，他只能拜托宫翡再继续观望。

　　“我们也会寻找其他调查方向，但眼下还请宫居士费心。”冯伟说，“若有事，提前联系我。最近我在备考兰城公务员。”

　　这话一出口，宫翡和蔡文强齐齐看向他。

　　“你已经是妖届公务员了，还是处长。”宫翡提醒他。

　　“其实我这个部门是整个掌妖司地位最低的。”冯伟咳嗽几声，“我每年都参加妖界公务员考试，希望能考去总局。报考人类公务员就是去练手。咱们考题类似。”

　　蔡文强恍然大悟，怪不得冯伟是个光杆司令，事事亲为。

　　而冯伟刷地掏出一张准考证，上面有姓名，身份证号等信息。大家凑过来一看——

　　“你今年24岁？”宫翡匪夷所思。

　　冯伟沉思数秒，反问她，“你觉得报什么年龄合适？”

　　“42岁。”

　　“哦，我觉得这两个数字也没有很大区别，才差了……”他沉默足足两分钟，“18年而已。”18年，对妖怪来说简直白驹过隙。

　　“冯处长，不是我说，你们妖怪神通广大，何必亲自去考，找枪手啊。找人类啊。”蔡文强建议。

　　“我们的考试是这样的，地点安排在海边，题目参考人类的算数公考题，一共五道，时间是一个大潮。不准提前交卷。”

　　他们没有具体的时间概念，所以得参考大潮。一个大潮周期是半个月，所以就是用半个月的时间做对五道计算题。而之所以选在海边，就是因为总是观错潮海。而一旦潮汐观错，那就不是半个月的问题，是好几个月的问题。人类不可能半个月乃至好几个月蹲沙滩上暴晒且不吃不喝，只为了五道加减乘除算术题。

　　“所以，有事请提前通知。”冯伟夹着公文包站起来。

　　……

　　晚上，宫翡没有参与道观线上讨论，也没有读经，而是在看朗怀臣的一些影片。他提起过自己参演的几部有名电视剧，所以宫翡就从这几部电视剧里挑他出现的戏份看。

　　他的演技很好，而且剧抛脸，乃至剧抛身材。他的每一个角色都性格独立明显，就仿佛是不同的人出演。

　　看完这些影片，她望着柜子上蔡文强留下的《廊桥夜雨》碟片出神。她还没有看这部电影。

　　门突然被推开。“我有个办法帮你——”

　　宫翡立马抓起被子拉至胸前，有些愠怒，“我说过了要先敲门！！！”她已经换上睡裙。

　　白泽一愣，伸手在敞开的门上敲两下。

　　宫翡：“……”

　　“我有个办法能直接确认朗怀臣的身份。”他径直跨上床，盘腿在宫翡对面坐下。

　　“我说过你能坐我的床吗？”宫翡直勾勾盯着他。

　　“你的就是我的，不是吗？”白泽的表情非常单纯。

　　她的确这么说过，但还是哪里不对劲。宫翡沉思半晌，决定说要紧事儿，“有什么办法？”

　　“明天我跟你一道去见他。我会变成饕餮，如果他是妖，绝对会吓得仓皇而逃。”饕餮，上古凶兽之一，贪食吞天下。

　　宫翡思考着，“你要吃了他？”

　　“如果没有‘手铐’的话。”白泽指的是手腕上的壁虎尾巴。

　　“如果他是妖，那么他就能看出你施了障眼法。”

　　少年毫不犹豫地说道：“妖有两种形态，一种是真身，一种是人类形态。首先，处于人类形态的妖怪是看不出真身的。其次，并不是所有妖都会在此基础上变身成另外的形态。他们顶多变成树木花草，而且坚持不了几分钟，很容易被识破。可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可以变成任何我见过的妖怪，并且变身期间拥有它们的能力。”

　　此刻的白泽，是普通高中生夏日打扮，黑色短裤白色T恤。宫翡清楚此刻她应该震惊，但是更撼动她的是白泽话里的漏洞——“你见过饕餮？”

　　白泽眼里闪过一丝飞快的光，但也不打算掩饰，“嗯。”

　　“饕餮是上古凶兽。”宫翡一字一句地说。白泽如果见过，那么就一个可能，他们在同一时代出现过。甚至……宫翡的视线落到依旧盛放的莲花上，然后又转向白泽，“冯伟找的是你？”

　　“不是。”

　　“他知道你的真身么？”

　　“他不屑于打探我的消息，我还未成年。”

　　宫翡沉默数秒，“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

　　白泽想想，“一个月前，我的确只有七岁外表。”他不是孩童，但因这一次苏醒后，懒得生长，便一直保持七岁外表，因为黑熊精事件，他催化自己的生长，短短一个月之内长成如今模样。

　　“我父亲，是怎么‘领养’你的？”

　　“原始森林里，我一直沉睡，是他唤醒我。他以为我是白泽。”他沉睡多年，风吹日晒，早已成化石。而蔡青平不知从哪里探得方法，将他唤醒，并取名白泽。蔡青平坚信自己唤醒的妖是上古神兽白泽。只可惜，他压根不是。

　　宫翡撇开目光。“以后你离冯伟远点。明天你还是在家学习。”

　　“为什么不让我去？”白泽问。

　　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朗怀臣是妖，那么——“我怕他情急之下为了自保，掏了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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