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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舍（9）
诊室门没有再敞开的意思。
余凌确认周围环境恢复正常，低头看看小白猫，淡定地另选了间诊室。
新诊室里是双圆眼睛，长相甜美的年轻医生，穿着令人心安的黑色大褂。
柳眠并不反感她身上的气味，勉强接受了年轻医生的看诊。
与其说检查诊治，不如说是宠物店的美容套餐。
柳眠不算愉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毛巾擦了一通后，又被年轻医生柔声哄着烘干了毛发、清理耳朵。
余凌看折腾得差不多，打算带柳眠折回去找沈星芽。
“等等。”年轻医生声音很细，说话也柔柔的，“还得给她梳梳毛。”
余凌：“我回去给它梳。”
年轻医生有些着急，“除了梳毛，还要修毛和刷牙的。”
“诶，对了。”她想起什么，颠颠跑到办公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我这有几套小裙子，它穿一定好看！”
柳眠：……
刚才好像被多摸了好几把，或许不是错觉？
余凌本着不得罪NPC的原则，客气拒绝：“不用，谢谢你，我们先走了。”
“你等等！”年轻医生急得双眼隐隐泛红，动作加快，胡乱往个黄色塑料袋里装东西，直到实在塞不进去，才小跑过来递给余凌。
余凌一手提着鸟笼，一手抱猫，两只手占满了，没法去接，“这是什么？”
“衣服玩具和些吃的，反正它都会喜欢。”年轻医生目光热切，“你提的是垃圾吗，有点臭，我帮你扔了？”
余凌下意识将罩着牛仔外套的鸟笼移开些，最后不得已把鸟笼挎在臂弯，提着拖地的黄色塑料袋，黑着脸走出了门。
刚洗完热水澡的柳眠浑身懒洋洋的，况且现在小爪子那么干净，她一步都不愿多走，心安理得地窝在余凌怀里。
由于太过引人注目，余凌半路试图把塑料袋丢弃。
柳眠疑惑地“喵”了一声，余凌脸便又黑了几分，高跟鞋踩得哒哒响。
快走到D区时，沈星芽捂着侧肋慢吞吞地迎面走来，脸白得跟纸扎的似的。
“怎么样？”余凌压着火气问。
沈星芽苦笑一声，“折了根肋骨，医生给我敷了药。”
她没说那个医生手有多重，现在治完比治疗前还疼！
余凌刚要把猫还给沈星芽，闻言又把手臂收了回去，“先上楼吧，等下我看背包里有没有对症的药。”
“谢谢。”沈星芽有气无力道。
两人从来时位于B区外的暗绿木门回到长廊，余凌迁就着沈星芽的速度。
直至坐上货梯，余凌终于忍不住问：“你新手礼包开出什么了？”
她从来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可到底是什么等级的道具，才能让沈星芽在危机四伏的房间里支撑30分钟？
“啊？”沈星芽费解地看着她。
余凌再次会错意，“抱歉。”
道具和技能都属于玩家的隐私，尤其在PVP副本里，必要时可以保命或作为杀手锏。
她这样直白打探，存在欺负新人的嫌疑。
沈星芽：“什么新手礼包？”
余凌：“……”
双双沉默。
显示到达楼层的面板仍是卡在“-2”半天，直接跳到了“1”，而后顺利升到3楼。
沈星芽主动邀请：“能请你去我房间坐坐吗？”
余凌点点头，拖着大包小裹和沈星芽一起进入309房，将黄色塑料袋放在床边，“猫没事，这都是医生塞给我的，你看看它用不用得上。”
柳眠从她怀里跳上床，好奇地盯着塑料袋里花花绿绿的东西。
沈星芽颤颤巍巍地在床尾坐下，躺平会减少对肋骨的压力，但多少有些失礼。
她勉力维持着坐姿，说话也不敢太大声：“怎么拿这么多啊，我那个医生连药都没给我开。”
余凌把书桌前的椅子拖出来，抱着鸟笼坐到沈星芽对面，不打算讨论这个话题，直白发问：“你没收到新手礼包？”
沈星芽茫然摇头，“没有。”
余凌用手指轻点了两下太阳穴，“个人信息面板看过了吗？”
沈星芽眼神透着清澈的愚蠢，“什么面板？”
余凌基本可以确认沈星芽的系统出了问题，于是怀疑地看向小白猫。
正在翻塑料袋的柳眠：？
关她啥事？
鼓鼓囊囊的超大黄色塑料袋，对小猫咪而言是寻宝的好地方，她折腾大半天肚子饿得厉害，挑来捡去，扒拉出一罐配料表干净的金枪鱼罐头。
“喵喵~”
余凌弯腰捡起罐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喵？”柳眠歪过小脑袋，蕴着片星空的双眼澄澈真挚。
余凌还是给她打开罐头，放在了面前，直起身又问：“你进来时就没收到游戏提醒？”
沈星芽：“我在酒店大堂看到了副本介绍。”
“那是公共信息，所有玩家都能看到。”余凌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柳眠听着两人对话，鼻尖微微耸动，水浸金枪鱼的鲜味钻进鼻子，她试探性地舔了舔，带着倒刺的舌头卷起星点汤汁和小片鱼肉，味道意外的鲜美。
沈星芽看着开始大快朵颐的小白猫，咽了咽口水，“我们不回去继续参加宠物聚会没关系吗？”
“问题不大。”余凌回答，“是康文允许我们离席的，现在有问题的是你的伤。”
沈星芽表示理解：“之后还有需要逃命的时候？”
“不止。”余凌神情凝重，“你觉得行动不便的饲主，还有继续饲养宠物，参加考核的能力吗？”
答案显而易见，沈星芽抿着唇说不出话。
余凌手中凭空多出个小瓷瓶，“接筋续骨的内服药，商城打折时候买的。”
她将瓷瓶放在沈星芽手边，提着鸟笼离开了。
在柳眠眼里，沈星芽接下来的通关之路必定困难重重，余凌肯这样帮一个新人已经仁至义尽。
最重要的是，游戏里的死亡意味着什么。
柳眠经历溺水，有过濒死体验，再无法把这事想得无关痛痒，死亡大概就是死亡，玩家是这样，NPC也是这样。
柳眠一边为自己和沈星芽担心，一边炫完了整个罐头。
叮咚。
门铃声适时响起。
躺平在床的沈星芽艰难爬起来，亦步亦趋地走去开门，她还记着余凌的话，刻意忍痛把腰板挺直了些，生怕让人看出有伤在身。
柳眠舔着嘴巴跟上去，门刚开到一半，就被束黏糊糊的目光粘住。
康文站在门外，笑容大不如初见时热情，凉飕飕的让人骨头缝里冒寒气， “看过医生了？”
沈星芽如临大敌，“医生说没事。”
“那就好。”康文红艳艳的唇开合，“你也去看医生了？”
沈星芽表情管理失控，出现短暂的呆滞，最后只憋出一声：“嗯。”
康文：“医生也说没事？”
沈星芽：“……对。”
阴冷的注视下，沈星芽背后开始冒冷汗。
“饲养手册。”康文忽然说。
沈星芽看了册子上新添的内容，总算意识到册子的重要性，拉下脸小声讨饶：“我从来没有质疑手册的意思，相反，它对我帮助很大，能不能请你别收回去啊？”
一副求着老师不要没收手机的模样，沈星芽觉得自己言辞恳切，认错态度良好。
“可以啊。”康文痛快答应，可紧接着就说，“宠物用品到了，正在一楼卸货，酒店人手不够，那你去帮帮忙吧。”
沈星芽怔住，她现在把自己搬下楼都费劲，哪儿还能去卸货？！
康文补充：“毕竟爱心和体力都是饲养宠物的基础。”
换言之，这也算考核的一部分。
柳眠蹲在墙边目睹这桩惨剧的诞生，默默给康文贴上枚“老阴逼”标签。
身为酒店经理，想要知道沈星芽的病情太容易了。
康文清楚玩家肯定不愿意交还手册，一个“医生也说没事”的问句，彻底堵死沈星芽退路，让她除了去卸货别无选择。
直接淘汰已经不解恨了，康文是想折磨死她！
小猫咪听了都摇头。
沈星芽直播间里正吵得不可开交，之前眼看要黑屏的观众回来了大半。
【什么情况？有课代表吗？孩子不理解！！】
【一直在的班主任都不理解，主播就算没淹死也该被疯狂小王八吃掉啊！】
【刚才水下太暗看不清，是bug吗？我去发帖举报。】
【写着实习主播呢就是新人啊，什么鬼？！】
【蹲死在这个直播间（绝不是为了吸猫）】
【诶…不会是猫猫干的吧？快一天了猫猫还没弄死新人，有点奇怪。】
【猫猫救她图啥啊？不过这确实是猫猫爪下活得最久的新人了。】
【我截到了猫猫老师湿身图！猫猫不是虚胖实锤！】
根本没人在意沈星芽眼下的困境。
“但是我得照顾小白。”沈星芽垂死挣扎，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偷瞄康文脸色。
康文十分大度：“我可以暂时帮你照顾它。”
柳眠：……
目的不要太明显。
遭受毒打的沈星芽成长了，她把“那你去卸货不就好了”生生咽回肚里，苦着脸应下差事，失魂落魄地往出走，一步三挪。
“你身体不舒服？”康文明知故问。
沈星芽打了个激灵，“不是！我就是没吃饭，饿得有点虚。”
她说完站在原地，奢望能唤醒NPC一点人性。
康文：“那搬完东西就去吃吧。”
沈星芽吸着鼻子走了。
没了碍眼的人，康文抬腿跨进门里，眉梢眼角尽是不加遮掩的真切笑意，落在柳眠眼里，浓郁得甚至有些病态。
“前辈。”嗓音柔腻得可怕，“不是说好了只来混分，不绑客人的么？”
柳眠没心思理解NPC间的暗语，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对康文表示抗拒。
眼见康文苍白手指搭上门把，唯一的逃生通道正在她眼前缓缓关闭。
跑！
小猫咪的反应速度总是比脑子快，柳眠念头刚起，四驱的小短腿已经先一步冲出去。
康文正为猫猫难得的热情感动，俯身准备迎接，一道白影从他两只脚中间穿行而过，径直蹿出门。
他心碎成八瓣。
柳眠才不管身后悲愤交加的同事，马力全开，专注跑路。
反应过来的康文立即追上来，速度远超柳眠预料。
短短几秒，康文就出现在弯腰能把她捞起来的距离，“要去哪儿？”
语声四平八稳，透着渗人的调笑。
柳眠慌不择路，忽然瞧见转角墙根有处不知是排水还是通风的口子，上面隔档的铁栅栏缺了一根。
她匆匆瞄了眼大小，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去。
事实证明，猫猫的确是液体，柳眠连磕碰都没有，顺利“滑”入缺口。
康文慌了神，忙趴在地上伸手进去抓猫。
柳眠只能向更深处跑，铁皮管子在爪下吱嘎作响，身后还传来康文的呼唤，在管道里被放大数倍。
“前辈你听我解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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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猫猫：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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