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葬剑

作者:方糖镜点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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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变


      叶庄主今晚在水阁设宴,于是弱水山庄所有的热闹都在那边。叶星洲忍着厌烦应酬了半夜,终于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她爹仍是不待见任长平,还在明里暗里地给她介绍那些所谓的年轻才俊认识。

      水阁外清净了许多,但竟然也和里面一样闷。天边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一片,低得仿佛要坠下来,不时划过几道形状扭曲的闪电。黑云翻涌,天际响雷,竟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叶星洲心里无端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任长平深知自己不是岳父眼中的乘龙快婿,识趣地没去凑热闹,就安安分分地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养伤。

      叶星洲早些时候给他送去了一些名贵的伤药:“长平,我晚一点再来看你。”

      “你不用…这么担心……我…我其实没受什么伤……”任长平伸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毫不在意地道。

      叶星洲闻言在他小腹上按了一下,任长平被她偷袭,一下没躲开,痛得“嘶”了一声,登时破功。

      叶星洲松开手,又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没好气道:“我爹说了,你这是力竭,丹田损耗太大,谁让你非要逞能用那一剑的……”

      任长平揉着额头,委屈地看着她:“这不是…为了娶你吗……”

      “行了,”叶星洲受不了他这种眼神,恶狠狠地威胁道,“这药你记着吃啊,别等我晚上过来发现你半点不见好……”

      她嘴硬心软,任长平已经习惯了,当下回了她一个干净的笑容:“星洲…早点过来……”

      叶星洲一时脸上有些发烫,落荒而逃。

      ……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叶星洲一路从水阁过来,心中的不安之感不减反增。直到她方才踏上园中那道贴水石桥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异样之处——太静了,静到仿佛连桥下流水都凝固,四周虫鸣也消失。

      叶庄主虽然嘴上说着那小子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关系,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给任长平的院子添了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

      往常任长平听到声音会到园门口来迎她,但今天白天任长平受了伤,不方便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应该不会有事吧。

      叶星洲过了桥,身侧假山错落,奇石峥嵘,数竿翠竹点映在水榭之间,玲珑的景致在沉沉的夜色下隐隐约约地露出半个轮廓。

      她正穿过一条雕梁画栋的游廊,游廊左侧荷塘里的荷花已经开败了,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荷叶,挨挨挤挤地抱团浮在水上。

      一阵带着泥土味的黏稠夜风吹过,吹得游廊上灯笼的红穗子也跟着轻轻摇晃,叶星洲忽然顿住脚步,莫名地朝左边荷塘看了一眼。

      为什么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叶星洲四下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异样,不禁摇了摇头,自嘲地想: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她走完了这条游廊,塘中荷叶掩映之下,竟慢慢地,密密麻麻地浮起一张张浮肿的脸。

      一具…两具……十五具……

      任长平院中的窗户纸上映着一团微弱的光,不仔细看还以为没点灯。叶星洲皱着眉推开门,试探地叫了一声:“长平……”

      无人应答。

      叶星洲环顾一周,屋里只有一簇摇曳着的昏黄烛火,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只是没有任长平的影子。

      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她抬脚要往里走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缓慢但清晰的“吱呀”声。

      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又阴魂不散地粘上了她的后背。

      门被从后面关上了。

      叶星洲猛地回头,一不小心撞翻了架子上的烛台。屋子里的烛火“噗”地灭了,霎时一片漆黑。

      她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摸索了片刻,才把烛台放回原位,又摸黑找了个火折子重新把蜡烛点燃。然后才借着光线,神经紧绷地朝门口探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她暗暗松了口气:“一阵风而已,怎么一惊一乍的……”说着便举着烛台往里走,又叫道,“长平,你在吗?”

      “星洲……”

      叶星洲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真是的,刚刚叫你怎么不应啊……”

      突然,她手中烛台上的火光扑闪了几下,又灭了。

      叶星洲身形一顿,僵硬地慢慢扭过头朝两边看去,入目一片漆黑,也是一片寂静。

      任长平的声音好像又从远处传来,她便顾不得再多想,摸索着朝里走去:“长平,你在哪里啊?”

      又来了…那种感觉又来了……

      黑暗之中,影影幢幢。叶星洲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周围静得发慌,脚底却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接着慢慢窜上来一股凉气。

      像是……踩到了一滩水?

      她愣神间,那水已经渗过鞋底浸湿了她的罗袜。凝固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是血……

      叶星洲抬起脚,登时浑身汗毛倒立,烛台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被这声响惊醒,然后像是发了疯一样往里冲去,颤抖着道:“长平…长平…你别吓我……”

      叶星洲心惊胆战,一路跌跌撞撞,脚下的黏稠感如影随形,像是每一步都踏在血泊之中。

      血腥味越发浓重了。

      她转过最后一个弯,整个人却像是突然被雷劈了一样呆在原地。

      ——屋顶横梁的正中吊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双脚正被风吹得轻轻摇晃,鲜血顺着他的足尖不断滴落下来。

      滴答、滴答……

      而她背后,也有一个影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立在黑暗中静静地看了她多久。

      叶星洲浑然不知,脸色惨白地尖叫出声,浑身颤抖地踉跄着后退,却突然被扯着衣服猛地往旁边一拽。

      “唔……!”

      那个影子一只手臂紧紧地箍她的腰上,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道:“嘘……”

      他不是长平。

      叶星洲惊恐地瞪大眼睛,双脚乱蹬,眼角控制不住地流出眼泪。

      那人感受到手上的湿意,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就这么轻易地放开了她。

      叶星洲突然被松开,一时间双腿发软,哆哆嗦嗦地转过头去看他。在黑暗中辨认出那人的一瞬间,她身体突然僵住,难以置信地道:“谢…谢银汐?”

      谢银汐面色苍白,脸上还有着没擦干净的血迹,活像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他随意地把手上的血在衣服上擦了擦,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柔声道:“叶小姐,好久不见。”

      叶星洲被这种怪异的神色吓得后退了几步,扶住身后的墙才勉强没倒下去,强作镇定地问道:“长…长平呢?”

      谢银汐听了又低低地笑起来:“你没认出来吗?我还以为你们感情很好呢。”

      屋里的窗子大开着,吹进一阵带着血腥味的凄厉秋风,直把那横梁上吊着的尸体吹得转过身来。

      天边突然传来“刺啦”一声巨响,紧接着窗外划过一道明晃晃的闪电,迟迟未落的雨竟是在这时候倾盆而下。

      屋内霎时亮如白昼,刹那间照见了梁上死人惨白的脸,也照清楚了谢银汐脸上渗人的笑容。

      叶星洲像是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一样,一瞬间如坠冰窟,面无人色。

      窗外电闪雷鸣,那雨下得正急。

      ……

      关山越没有去赴宴。他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跟那些人虚与委蛇。

      但他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临安,只因逍遥派首徒也逃不过帮门内师妹带丝绸的命运。

      关山越牵着马,在城里找了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小的布坊,面无表情地听老板介绍着——这是纱的,这是缎的,这是绫罗的……这是团花的,这是折枝的……

      他听了半天没听出任何区别,想到山上的女弟子到时候为了一块布吵起来就头疼,便开口道:“你刚刚说的,一样一匹。”

      老板见这位公子如此爽快,一时间喜笑颜开。

      关山越出了布坊,想了想,又找了家铺子给师父买了几盒西湖龙井。

      这么一来二去,他一个人是拿不下这些东西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旁通体漆黑的盗骊马,然后又去买了一架四轮马车。

      盗骊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下不满地冲他打了个响鼻,死活不乐意。

      关山越无动于衷,敷衍地安慰了它几下,面不改色地把绳子套在了它身上。

      他从城北逛到城南,本来可以正好顺路从东南面望江门出城回逍遥派。望江门是各来商人进城的必经之路之一,整日车马不息,道路两旁栽种着松树,平坦而繁华。

      但他性格偏执,宁愿多绕远路,也不愿跟别人挤在一起。便叛逆地找了个更南,更偏僻的城门出去。

      若是他回头看一眼,便会看见城门洞上的“乌山门”三个大字。

      这条路明显比不得望江门外,不仅人烟稀少,而且狭窄了许多。天色还早,他不赶时间,又考虑到盗骊的情绪,于是没赶多久便停了下来。他等盗骊在原地自己休息,然后进了马车里闭目养神。

      一人一马各干各的,谁也没打扰谁。

      原本一派和谐,怎料这时变故突起,黑色的神骏忽然扬起前蹄,发出受惊的嘶鸣。

      关山越一下被颠得撞上车壁,但还没等他稳住身形出去搞清楚状况,突然有一人掀开车帘闯了进来。

      来人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浑身发抖,像是在极力压着什么。他左肋到小腹有一道足足半尺长的伤口,一身白衣已经被晕开的鲜血染红。

      “谢银汐!”关山越看清来人,震惊道。

      谢银汐不置一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顺势跨坐到他的腿上,没给他一点反应的时间,径直就吻了下来。

      关山越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走向,整个人瞬间从头到脚地僵住,一时间呆若木鸡,甚至忘了推开他。

      谢银汐坐在他身上,颤抖着慢慢呼出一口气,两个人略微分开,灼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

      关山越猛然回过神来,抬手就要把他掀下去。

      怎料谢银汐却像是用了浑身的力气拽住他,一时竟没有成功。

      谢银汐又贴上来。随后,他口腔中的温度骤然上升。

      关山越脑子里“嗡”地一声,用力在他舌尖上咬了一口,然后面红耳赤地去推他。

      谁知这次竟然轻而易举地就把他推开了。

      谢银汐被推得撞到另一侧车壁上,发出“砰”的一声,登时面如金纸,汗如雨下。

      他仰起脸,捂住腰侧伤口,艰难地喘/息道:“你先别说话……”他说着兀自吐出一口血,脸色更加灰败,“捎我去神医谷…快……”

      说完就昏死过去。

      关山越半天没缓过神,以为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红着耳根,犹疑不定地伸手去碰他:“喂……”

      入手竟是一片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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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能猜到我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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