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喜—寻寻觅觅

　　跨年那天的事情方一凡和许寻都默契的略过。方一凡不问许寻为什么哭，许寻不问他是怎么找到的她。那天他们很晚才回的家，也不知道林磊儿给他找了什么借口，童文洁和方圆也都没去问方一凡干什么，去了哪儿。

　　日子依旧这样一天天的过。

　　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该集训的集训。

　　时间慢慢往后走，假期越来越近，冬令营也越来越近，可他们觉得英子离他们越来越远。就连沉浸在要好好学习的季杨杨都发现了英子不对劲儿，尤其是丁一跳楼以后，英子的状态就越来越差。他仔细一想，如果说真有人能劝英子，那这个人只能是许寻。

　　“所以，你想要我回北京看看英子是吗？”一月份的天气比十二月份还要冷，就算是比较抗冻的许寻都围上了围巾。

　　“嗯，我是真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儿。”自从刘静生病以后，季杨杨就有心去观察身边的人，英子的状态跟刚上高三完全不一样，让他不去注意都难，“你要是回了北京，就去看看她，我们——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了。”

　　“……行，我知道了。”许寻低头翻着这两天的行程表，“一月中旬的时候我回北京考试，那个时候我去看看吧。”

　　当天晚上跟方一凡聊天的时候，许寻并没有说这个事情。方一凡没跟她说，大概是没发现英子的反常，现在跟方一凡说这个事儿他肯定露馅。

　　-

　　跟季杨杨通过话的四天后，许寻失联了。

　　“你呀，着什么急啊。”季杨杨给他一瓶水，让他放心，“人不都说了吗，人家去联考，各个城市飞奔的。说不定就是这两天太忙没看手机，就两天没跟人家打电话——”

　　“你瞧瞧你那个小媳妇样儿。”季杨杨特别喜欢挤兑他，尤其是他嗑到方一凡和许寻cp以后，他每次看方一凡的眼神都不太对。

　　“不是！什么叫小媳妇样儿！”方一凡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层，他也没注意到季杨杨一看他提起许寻就一副嗑到了嗑到了的表情，“她一个小姑娘，天天东跑西颠的。”

　　“她爸妈又都不管她，那身为朋友，身为好朋友我们关心一下她怎么了！有错吗？”方一凡据理力争，“你说英子，陶子她们不关心寻子吗！你！你不关心吗！大家都关心！”

　　“话说回来这孩子怎么就不报个平安联系一下呢！真是急死我了！”方一凡拿着手机，他跟许寻的手机界面一片绿，都是他给许寻发的消息，许寻从前天开始一条没回。

　　英子被方一凡带的也有些担心：“是啊，这寻子以前去集训去哪儿她都跟我们报平安的，这次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啊！”

　　从前天开始，许寻就失联了。电话，微信，短信□□全部石沉大海，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联系的上她，更令人无奈的是，其他人失踪了他们能去找家长，而许寻失踪了，他们谁都找不了。

　　“我前两天跟她打电话，她说今天回来的，大概是有什么事儿吧。”季杨杨还记得许寻说的话，想着是不是因为英子的事儿没回他们的消息。

　　“是谁在想我啊？”

　　许寻的声音冷不丁的从众人身后冒出来，吓得英子手机差点掉地上：“哎呦！你吓死我了！”

　　“干嘛啊这么大反应。”许寻把方一凡往另一边推了推，跟她们挤在长椅上。季杨杨嫌挤，就自己站起来靠在了长椅旁边的电线杆上，“大家都在担心你呢，好几天不回消息，干嘛去了。”

　　别看季杨杨话少，也老用许寻挤兑方一凡，他也是真关心许寻。人在外地两三天都没个消息，他们是真的很着急。

　　许寻讪讪一笑：“在上海考试的时候跟人打起来了，手机……碎了。”

　　“碎了？”

　　“不是，你怎么还能跟人打起来呢？”英子把许寻拉起来，拽着她原地转圈，“手机碎了就碎了你人没事儿吧？”

　　陶子和方一凡也都凑上来，许寻笑着推开他们三个：“我没事儿！”

　　“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在考场跟人家推搡了两下，手机磕地上碎了。我想着没两天就回来了，就借了同学的备用机。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许寻一个个回答他们的问题，“至于打架，那就是我们艺术生之间的事儿了。”

　　“我们美术考试，年年都有人换卷子，年年都有人往自己画后面抹颜料让人家画没分的，我那时候就长了个心眼，结果真让我抓找了！我气不过，就跟人推了两下。”

　　方一凡恨铁不成钢的推了许寻的脑袋：“你这么个小身板你跟人打你能赢吗！”

　　“怎么没赢我赢了好吗！”“哦，废了一个手机的赢法啊？”“方一凡！你一天不跟我斗嘴会死是吗！”“这是斗嘴吗！这是一个长辈在教训小辈！你下次能不能长点心眼！”“我怎么没长！你长了！你有！你厉害！我心眼都长你身上行了吧！”

　　英子抽了一下嘴角，拉着陶子坐下来：“得，又吵起来了。”

　　季杨杨看的很开心，他坐在陶子旁边看的津津有味的：“这不也挺好吗，省得这俩人浪费电话费了。”

　　跟方一凡吵够了，季杨杨借了她点儿钱先去买了个手机，把该弄的东西都弄好。他们又久违的出去吃了顿饭。今天是许寻掏钱请的客，就是能成对面那一家，为了给大家赔罪，许寻可是出了血本。在吃饭的过程中他们才知道，许寻是因为考试才回来的，等考完试人家还要去南京。

　　趁着三个姑娘手拉手去厕所，季杨杨又开始揶揄方一凡。

　　“某人啊，又要开始望穿秋水了。”季杨杨为了妈妈去剃头的事儿许寻知道，他的毛线帽已经戴了有一阵子了，在吃饭期间许寻无数次都想要把他的帽子摘下来，只可惜被季杨杨和陶子给联手拦了下来。

　　“你别幸灾乐祸！等你考了大学，你不也是异地恋！”方一凡正烦着呢。

　　“我？”季杨杨开口想要反驳他，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再说话，反而有一种默认了感觉。

　　磊儿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这俩人都没注意到方一凡那个“也”字，暗自偷笑。

　　“望穿什么秋水？”许寻洗完手回来，“我去深圳都得是你们冬令营的事儿了——走吧，我还得去英子家一趟呢！”

　　“干嘛啊，大半夜的串门？”

　　“是啊，商量着我能不能把英子娶回家！”许寻一手揽着一个小姑娘，“回头我就去找潘帅，我连陶子一块打包带走！”

　　季杨杨起身，把陶子从许寻的魔爪里拽出来：“赶紧回家，你明天不还考试呢吗！”

　　许寻左手一空，陶子已经见色忘友的跟季杨杨出门了。方一凡把英子也拉出来，一手摁在了许寻的脑袋上：“就你个小蹦豆子还娶人家！”

　　“你还不如求求我，将来你没人要了我说不定还能大发慈悲放过我那些小粉丝把你给收了！”

　　“你滚！”许寻一脸晦气的推开方一凡，“磊儿你回头拴着点儿你表哥那张嘴啊，不是所有女孩都像我这样聪明的，万一那天有人信了你表哥的鬼话，你可得拦着点儿！”

　　磊儿精准补刀：“没有吧，表哥除了对你以外，都不跟别人说这么过分的话的！”

　　许寻一听更来气：“好啊你方一凡，净可我一个人嚯嚯是吧！”

　　“哎不是！你到底是不是个小姑娘啊！”方一凡一边躲着许寻的拳头一边吐槽，“这要是别的女孩肯定就痛哭流涕的抱着我说非我不嫁了，你怎么还打人呢？”

　　“你要不要脸啊！”

　　-

　　去宋倩家，她原本是想要去拿一份复习资料的。

　　“今天回来明天就考试，来得及吗？”宋倩端来一碗药膳给许寻，她是好久都没见到许寻了，“还要考多长时间，你这功课可耽误好多了？”

　　许寻乖巧的坐在椅子上，接过药膳闻了一下，讪讪地把药膳放桌上：“北京考完以后联考就结束了，寒假大概集训个十几天，跟冬令营结束的时间差不多。考完了以后我就跟英子他们一起专心备战高考了！”

　　宋倩想了想，这时间还是耽误的太多。她起身在一堆资料里翻找，找出来两本跟王后雄差不多厚的资料来：“这是我一个学生总结的，我看着还不错。”

　　宋倩把那两本资料给许寻，许寻也收下了。俩个人闲聊天，聊到未来报考的专业，宋倩就想让许寻劝劝英子。

　　“你说说英子，好好的一个北京姑娘，死活要去读什么南京大学。”因为这个事儿，宋倩和英子吵了不止一次，“哎，寻子你想去哪儿啊？”

　　许寻抬头看了一眼玻璃里的英子：“我准备考北电。”

　　宋倩一拍大腿：“对嘛！你说咱们北京姑娘干嘛非要往外考呢，你说这不是白折腾吗！南京跟北京能一样吗，那么远，英子去那儿上学生了病还是怎么的我都看不到我多担心啊！”

　　“那是因为南京大学又最好的天文学专业啊。”许寻一口气把药膳喝光，“我留在北京也不过是因为北电有最好的动画专业而已，如果说最好的动画专业在其他地方，我绝对不会留在北京。”

　　把许寻送走了以后，宋倩躺在自己的床上，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多，很乱，她其实也有些不知所措。去年高考成绩优异的丁一因为没上自己喜欢的大学而得了抑郁症，跳了楼。英子也因为这件事情受了影响，尤其是她拦着英子不去南大冬令营以后英子就越来越不爱笑。距离高三越来越近，孩子的压力大，大人的压力也大……

　　可是南大真的太远了！

　　英子要是去了南大，她看不见摸不着，她就空落落的。自从离婚以后宋倩的注意力全都在英子身上，她怎么舍得让英子离开她的视线。离开了英子的她，真的就没有活头了。

　　“那是因为我们不甘心只留在北京，不能接受身边除了父母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许寻一口气把药膳全都喝光，这股子中药味无论喝多少次她都会忍不住皱眉头，“我们还年轻，年轻就是要去撞南墙的。您是过来人，想要给英子指一条明路让她少走弯路很正常。”

　　“可是日子还是我们过啊，只有我们才知道有一些事情是值得还是不值得的。也只有我们知道，这个南墙到底该不该撞。”

　　“谁的生活都不只该只有一个人，如果想要个能一直留在身边的寄托，养只狗，养只猫，它们的一生都在爱你，并且不会离开你。可孩子不一样，孩子是要自己生活的，”

　　“宋倩阿姨，如果一直不肯放手，会把英子逼疯的。”

　　许寻的话就像是魔咒一样在宋倩脑子里跑了一整晚，可一个孩子说的话并不足以让宋倩松口。

　　她离不开英子，英子也绝对不能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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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俩……干中介去了？”

　　北京的学校不少，光是联考就花了还挺长的时间的。北京的最后一个考试考完，许寻久违能放松一下，原本是打算跟画室的同学们一起去酒店玩儿一晚上的。

　　但是在回酒店的路上，许寻望着窗外看到了两个很熟悉的身影盯着寒风走在大街上。她当时借了条围巾就跟同学们告别，下车追上了他们两个人。果不其然，是方一凡和林磊儿，这俩人穿着并不合身的西服，看上去又正经又滑稽。

　　许寻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递给方一凡，手边的围巾递给磊儿：“还没放假呢，你们俩西装革履的要去干嘛？”

　　两条围巾给他们的不仅仅是脖子那一圈的温暖，而是来自寒风中的姜汤和期中期末考试时递过来的答案！方一凡拿着围巾丝毫不客气的围上了自己的脖子，还帮着磊儿把围巾给围上了。

　　两个大男孩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围着女士围巾，盯着寒风走在马路上，许寻看着心里都不是滋味。

　　他们家的事儿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方一凡决定先回家，有什么事儿回家再说。只是现在正是家长和老师们来来往往进出书香雅苑的时间段，他们两个这样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寻就站在他们旁边，让他们俩放进去，有什么人问都别说话她来应付。

　　要么说许寻是大神呢，三言两语就能把小区那帮长舌妇给忽悠走了，就连王一笛她妈都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这一路大大方方的进到单元楼竟然没有人怀疑这俩孩子穿西服是要干嘛！

　　“寻子你真是神了！这世界上还有东西是可以打败你的吗？”磊儿这一路都要佩服死许寻了，她这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刷新了他规规矩矩的高三人生，简直是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啊？打败我？”许寻下意识就回想起跨年那天，她不自主的看向方一凡，发现方一凡也在看她，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方一凡还以为许寻会跟其他女生一眼逃避开他的眼神，或者是如同英子那样抬手打他，却不成想许寻仍然那样盯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说：“这世界很多事情都能打败我。”

　　“恐惧，死亡，面对已发生事件的无能为力，还有失去我所重视的人和事儿。”

　　许寻转头，摁了电梯：“所以啊，磊儿，方一凡。”

　　被提到名字的两个人莫名立正站好，听着许寻继续往下说：“不要让我在担心了。”

　　“千万，不要让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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