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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塞罕坝万亩草原一马平川,风兜着披风,猎猎而鼓。纵马疾驰,一种驭风而骋的畅快与豪情。
几匹马进了深林,便慢下来。非常寂静,清晨淡金的阳光透过参天的樟子松、落叶松、白桦与云杉。啾啾的鸟鸣,云雀、柳莺、画梅和百灵在枝桠茂叶间婉转。
偶尔蹿过一只獐子,或是飞过一头红隼,侍卫们指指点点。雍正并不停蹄,直奔‘夫诸’。
芙惆从没骑过这般的高头骏马。扬鬃跃蹄的乌珠穆沁马飞驰在起伏的草原上。她死死握了缰。人在颠簸,心惊悸难安。
风吹来,张不开眼,风把她贯穿。万里草原,心事杂杂蔓蔓。
整个一上午,獐子十几只,野兔野鸡不胜数,装满了竹篓,却没什么大猎物,更没见到‘夫诸’。侍卫们意兴阑珊,不敢多言。
向更深处走。
马尔塞提马赶上御驾:“皇上——”
“什么事?”
“再往里走,天就黑了。”
雍正觑眼看日头。
马尔塞顺着他性子,道:“春天天短,怕马看不清路,伤了蹄子。”
雍正想一下:“也罢,明日赶早。”言罢一拨马,调头。
马尔塞挥手,所有侍卫策马跟上。
赶了一阵,已是边缘。林木渐疏,日头也偏西了。
一阵沙沙响动,枝叶摇动。
头马警觉,止蹄不动。训练有素的,并不鸣叫。
几个侍卫翻下马,悄悄的,不带一些声息。
那响动越发大。密叶间,‘哞哞——’闷声的叫。
渐渐显露头角,硕大的支叉。
大家齐齐看向雍正,以目视,不敢出声。
雍正目中灼灼闪着光。很镇定,缓缓的,弓袋抽弓,箭箙拔箭。
那巨兽走出丛灌,腰腹内捆炸药,异常庞大,颤巍巍。
果然是状入驼鹿,头生四角,正符传闻所说‘夫诸’。
雍正挽弓搭箭。一寸一寸,无声无息,拉个满圆,对准了‘夫诸’咽喉,犀角扳指扣紧弓臂——
一阵叶动蹄声。有马疾奔而来。雍正聚精会神,毫不分心。
芙惆大惊失色——快马加鞭赶来,心纷纷乱乱,理不清。只是急,只是赶。赶到了,寻到了,她看到他挽弓凝神,箭在弦上的一刻,只有惊。
身体最深处,那个血汩汩而流的地方搐动了。一霎时,她什么也想不起,亦或干脆不愿想,只仓促下马,踉跄奔过去:“皇上——”
雍正略分神,她已拦在他马前:“皇上!”几番挣扎,话还是咬出口:“不要射。”
‘夫诸’听到响动,略回头,目光呆滞。下腹太臃肿,行动迟缓。
雍正犹搭着箭,皱眉道:“快闪开,伤了你。”
身后几个侍卫亦抽弓拉满,蓄势待发。
芙惆扑通跪在马前:“皇上开恩……不要射。”
雍正一怔,没奈何。放下弓,欲下马,犹豫一下,俯身朝她伸出手,低声:“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芙惆攥住他一只手,却不起身:“那鹿……”心神慌乱,随口应付,“那么粗的腰腹,肯定有了身孕……”
雍正哑然,手中使劲,拉她起来:“傻……头上那么大的过门叉,是头……”
芙惆扑在马侧,手扶马鞍。焦急、矛盾、懊愧……万般千种冲上眼眶,止不住的一颗一颗往下淌。她咬牙支撑:“稚雏无辜,母鹿可怜……皇上开恩……”
雍正心里一软,无奈长叹一口气。撤下箭,空弦一弹,‘铮——’传出很远。‘夫诸’受惊不小,摇头摆尾的,缓缓逃了。
众侍卫面面相觑,只得纷纷收了弓。
雍正淡淡道:“圣祖的训示,繁衍生息,严禁滥猎。凡母兽幼兽,一律不得射杀。
“皇上,那明明是头公……”
“‘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所谓‘夫诸’、怪力乱神之说,不可尽信。”雍正说着,一带马,对着芙惆,“上马吧,天不早了,一道回去。”
马尔塞禀道:“既遇‘夫诸’,皇上恩释,并非力所不及,今夜可入东庙宫。”
雍正点一点头:“放狼烟,通知东庙宫的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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