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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闹剧之后，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没多久就染白了院子。
唐伊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身边的母亲纳鞋底，弟弟唐文杰则在看《西游记》小人书。
她脚上踩着的棉鞋便是母亲亲手制作的，暖和而精致，只是因为是布料的容易渗水。
李雪英正在用锥子扎眼，熟练地在鞋底纳好勒紧，一针一线整齐印在鞋底上。
唐伊百无聊赖，看了一会纳鞋底，便安静地坐在一旁。
屋里的柴火正在燃烧，李雪英又添了一些煤炭，这才回到唐伊旁边，边纳鞋底边叹了一声气。
随着叹气声，屋内突然变暗。
“停电了。”李雪英说道，接着又在身后的柜子抽屉里取出一根蜡烛，划了好几下火柴，点燃蜡烛。
屋内的小亮光乍起，橙色的烛火照亮了一小片天地。
“早点去睡觉，明儿我这就让保纤说媒的婶子过来，你好好跟人说说想要什么样的对象。”李雪英拾掇了下沙发，又用扫帚把屋里扫了一遍，这才正经说道。
“不用，明儿我看看去找工作。”唐伊一听这话，困意立刻消退。
她刚来这里，这第一天就闹得鸡飞狗跳，明天还是得正经适应起来。
“找什么工作，咱家外面那小饼店还不够忙活的，再说了，你也不小了，该找个相好的。”李雪英继续劝道。
屋内响起来小孩子的哄叫声，夹杂着村子里狗吠以及村民吵嚷声，整个村子因为一场雪的到来，仿佛又活了过来。
唐伊看着坐在跟前的母亲，她情不自禁地靠在母亲肩膀上。
“真的不用，我才21岁，还小呢。”唐伊想今天就得把话说清楚，不然以后说媒的会更多。
李雪英把鞋底放在针线筐里，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相片镜框，说道：“都成，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妈就不催你了。”
唐伊嗯了一声，本来谋划着后面的说辞，乍然听到母亲爽快答应，轻轻舒了口气，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坐正问道：“妈妈，我的名字怎么来的？”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李雪英剪了下蜡烛最上边的灯芯，接着说，“老大的意思，你是第一个，便叫做了一。”
“是一个的一，不是别的字？”唐伊继续问道。
“嗯，是一个的一，字也简单，不过后来户口本登记的时候，把你的字写错了。”李雪英解释着。
唐伊点头，不免觉得一切都是缘分。
她在新世纪的名字，是因为女孩，才被唤作伊儿，来到这里却是因为是家里的老大，又是第一个孩子才被唤作“一”。
她不免对眼前的李雪英感情加深了一些。
***
窗外的雪花飘散的很大，屋内的炭火熊熊燃烧。
沉简正在村委会坐着，屋里没生火，但因为人够多，又是土窑，并没有那么冷。
对面的村长搓了搓手，哈了口气，问道：“你确定要在这待着？”
其他几个人均好奇地看向沉简，村民的眼睛在蜡烛的微弱光下，显得炯炯有神。
沉简点头：“村里来年得修路，还要盖房子，初步估计得在这里待大半年。”
村长刘富强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无奈地摇头劝：“你说你年纪轻轻的，不赶紧去做公家的正经工作，非得来我们村里待着。”
刘富强虽是这样说，但现在经济已经放开，有很多村里的农民都出去了，甚至有好几个出去了一年再回来的村民赚了大钱，不仅给家里盖上了新房子，还买了新的自行车。
再看眼前的沉简，虽没有打听出来这个人的来由，只是手里握着的介绍信，却是真实暴露了沉简的复杂。
他又打开介绍信仔细看了看，介绍信是市里农业局局长发来的，上面写着希望沉简在基层一线多吃苦多锻炼。
虽然介绍信上没说什么，但让年轻小伙吃苦，万一吃过了苦头，那最后还不是他的责任？
多年村委会的工作经验，让刘富强不敢怠慢。
他继续说道：“村里人家不多，你暂时先在村里看看，哪家需要帮忙的就去。”
沉简点点头，劳动局那个信封是他舅舅写的，他本来想悄悄来村里干活的，却没想到舅舅先行暴露了他的行程。
他从小就在舅舅家长大，后来出国镀金几年之后，刚回国没多久，为了了解现在国内的经济情况，这才打算做些基层调查，接着再开始创业。
来到这个村里主要是因为市里给唐家庄拨了一笔款，计划来年春天批复修路的事，他很有兴趣帮忙。
只是这不还没正式开始，却已经被舅舅安排的明明白白。
沉简站起来跟村长握了下手，这才把犹豫说了出来：“现在最主要的困难是急需要住的房子，我看村里好多人家都不方便让陌生人住进去，您看能不能找找空房间，我这边可以付钱。”
坐在长凳上正百无聊赖的几个人一听，便拍着大腿七嘴八舌：“那个铁柱家不是就有空房子？”
“铁柱家不行，他家三两天就吵架。”
“那谁，咱村里二狗家行不？他家地方大。”
“也不行，二狗家在山里，听说那边有狼出没。”
坐在长凳上的都是村委会的人，这次是被村长张罗着来认认人，万一以后在村里用得上了，都能互相帮忙。
刘富强听着其他人说话，虚摸了下巴，没摸到胡子，这才去像个老领导似的挥了挥手。
“都安静，我看啊，既得找安静的，又得找干净的，没那么容易。”他说完眯着小眼瞅向沉简。
沉简又站了起来，他以为找房子的事很容易，村里那么多空房子，怎么着也有他的容身之地。
只是没想到，因为劳动局舅舅的一封信，打破了这个想法。
他摇着手，尽量像农民一样，憨厚笑笑说道：“我这人比较糙，没那么多讲究，只要有住的地就行。”
刘富强却不这么想：“那怎么行，你还年轻，不能瞎折腾。”
一句话暴露了村民的想法，原来症结在这里。
沉简长着一米八七的身高，人又高挑俊秀，风采翩翩，不管走到哪，跟村民的气质都不相符，这就容易造成误会。
现在村里适婚的妇女也多，万一一不小心沾上这小伙子，被这小伙子骗了，再出点什么事，那都是村长的责任。
沉简也想到了这一层，此时他只好默然没说话。
对面长凳上的一个人正在抽着旱烟，想到了主意，激动地把旱烟在地上摁灭：“那谁，老唐家就行。”
“哪个老唐？”刘富强没好气地说道。
他们这个村名字叫做唐家庄，姓唐的多的是，老唐更是村里年龄大一点的村民普遍称呼。
“唐锁啊，他家地方大，还干净。”另一个村民补充道。
“是，就是唐锁家。”提建议的村民连忙点头。
唐锁家，开着饼店，房间多院子大，据说那些房间是好几年前为了给刚六岁的儿子提前建的......
外面风还在吹着，风声似是能把村委会的玻璃敲碎。
屋里的众人均同意这个说法，不约而同地点头。
刘富强又摸着下巴，好一会才说：“得问问唐锁，他家这几天也是有事缠身，不知道会不会同意。”
“我这就去找他。”提建议的村民立刻站起来，没等村长同意，便小跑了出去。
屋里的众人吸着旱烟，不时搓搓冻僵的手。
沉简没想到他个人的事会这么麻烦，又怕一会问题还解决不了，他想了想解释道：“我住哪都行，村委会的房子也行，只要有个小屋子就成。”
“那不行，村委会的房子没炉子，也没人给做饭......不行不行，不能委屈你。”刘富强急忙否认道。
这可是介绍信特意叮嘱过的，那就不能让这小伙子受委屈，不管这么说，来到他们村里那就得负责。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沉简咳嗽了几下，打开门帘，走出屋子。
刚出屋便看到头上满是雪的人进来，是刚才的村民，还有一个稍胖些身材敦实的中年男人。
唐锁本来还在生自个闺女的气，他是一时冲动之下才打了老婆一巴掌，在邻居家睡了一觉后，便直后悔，又觉得没脸回家。
正发愁时便被人喊着说是村长找他有事，这才跟着来了村委会。
进门后，村长给他递了一支旱烟，唐锁想到了老婆不喜欢他抽烟，便摆了下手，等着村长发话。
“是这样的，这里有一个上面介绍过来的人，要在村里住一段时间，我们就想着看能不能在你家给安置下这个小伙子。”村长长话短说解释道。
村长在村里的人缘很好，不仅是因为他是干部的缘故，更多的是他给村民干实事了，村民都信服他。
唐锁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这才看到旁边毕恭毕敬站着的小伙子。
他皱了下眉：“这小伙子不行。”
“他给钱呢。”一边长凳上的村民说道。
“给钱，你咋不让住你家去?”唐锁呛声回应。
村长刘富强缓和着气氛：“不是我说，为啥不行？你家里那么多房子，让小沉住一段时间也不耽误什么。”
“那不行，我那老大伊儿还没嫁人呢，万一名声坏了，那可不是小事。”唐锁直说道。
闺女虽然今儿跟他顶嘴了，上午还去城里找男人去了，但毕竟是亲闺女，再怎么说还是顾忌着闺女的。
“你闺女一心只想跟李田观，村里人都知道了，没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村长堵住了唐锁的嘴。
唐锁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这头的沉简一听李田观，便知道了这就是上午他刚送回家的唐伊父亲。
他对唐伊的印象不是很好，就是觉得她太单纯了。
村长无奈地抽着旱烟，其他村民显然对唐锁也是一脸没办法的表情。
眼看着屋内的气氛不对了，沉简说道：“没事，我先随便凑合着，旁边我看有一家没人住的木屋，我先住那去。”
“那木屋是危房，随时都能倒塌。”长凳上的村民急忙说道。
沉简摇手：“没事，过两天我修整下，也能住人。”
村长环视了一圈，屋内的几个人家里要么房子不多，要么都有老小的，让这么一个大伙子住进家去，确实都不方便。
尤其是现在村里的人爱说闲话，这万一传出去不好的，都没人反驳。
他只好点头：“先凑合几天，我们看看谁家出去打工了，你再住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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