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

　　贺时平时和朋友相处也是十分冷淡的，也不算冷淡，就是那股劲，也会笑，就是没有见过他哈哈大笑的样子。

　　姚也上了副驾给宋文发消息，“车你开着，回头我找你。”

　　宋文发了两个问号：那我车呢？

　　姚也哎呀一声，看看贺时，挺舍不得，干脆一咬牙：那就把我车锁了扔这儿吧。

　　宋文发了两个大怒表情，两人没了下文。

　　等姚也聊完，贺时把车打火问：“吃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姚也拉上安全带，半眯着眼睛惬意靠在后座，“姚二少不挑食，贺老师请什么吃什么。”

　　贺时倒车从车队里出去，视线随意的扫过后视镜，像在看林天纵他们，也像是在看姚也，动作挺帅，姚也一动不动盯着，好看，爱看。

　　草原上没有路，车走多了地上就有痕迹，贺时一路沿着痕迹边开出去，就卡着半轱辘的距离，死活不上好走的路，姚也在一旁摇的头晕，对贺时伸了伸手，“喜欢摇摇乐？”

　　贺时侧头看他一眼，轻笑一声，“晕车了吗？”

　　姚也摇头，“还没有，马……”

　　上字还没出来，贺时换档加油，一脚油门就轰出去了，姚也狠狠撞在座椅上，惊得拉住安全带，脚不自觉就想抬起来踩前面，看了一眼挺干净，算了。

　　贺时头也不回，气定神闲操控着方向盘，坑坑洼洼的路时不时被他开出来飞一样的感觉。

　　姚也是一点儿都不敢动，不是胆小，要是他自己这么开什么事都没有，可坐别人车上心里没底，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翻车。

　　本来还想路上找点话题聊来着，聊个屁啊，姚也心脏都快从嗓子跳出来了，哪儿有心思想别的，他就在害怕之余转头多看了贺时两眼。

　　贺时好像心情不错，眼里带笑，嘴角始终有个上扬的弧度。

　　劲劲儿的，一耍起酷来老流氓似的。

　　姚也觉得自己这想法好笑，侧面抓着扶手仰头笑起来，又看见旁边有牧民骑摩托跟车，收了收自己脸上的笑意大声道：“去路上，别压草！”

　　贺时也看到了后面的牧民，缓缓收了车速，把车开到一旁路上，哪有什么路，都是车辙罢了，上去时还猛的颠了一下。

　　姚也看后视镜里的牧民，见他们老实了就走了。

　　姚也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追车，像小时候老师教育淘气小孩儿一样，他忍不住笑，拍了拍贺时胳膊，比了个大拇指，哈哈大笑，“贺老师威风，这车开的，要是不被追就更帅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那个字点了贺时笑穴，他侧头咳了一声，转回头时努力绷着表情，却还是没绷住，咧开嘴笑出了声，收敛的低笑和舒展的眉毛让贺时一下子明媚起来，再也不是绷着脸的酷哥了，就是个肆意在草原驰骋的男人。

　　姚也新奇的看着贺时，发现他怎样都好，不过好像之前一直不算真的开心，这一刻才终于释放了些什么。

　　贺时转头看他，两人视线相对，没人去管前面的路，反正草原这么大，旁边又没别的东西，管路干嘛，姚也只看到对方眼神柔和带笑，轻声说了句什么。

　　他转头那一刻姚也就被他得意带着点儿狂的表情迷住，没注意听他说什么，愣了一秒，笑着啊了一声，“什么？我没听到，贺老师再重复一次。”

　　贺时问他：“害怕吗？”

　　姚也收回视线往自己衣服里缩了缩，冰凉的拉链碰到鼻尖，只露出眉眼，眉眼盛着欣喜，闷声道：“喜欢。”

　　贺时轻笑一声，转回视线继续开车，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姚也始终老实着，还是快到地方时贺时问了一句：“真不怕？”

　　姚也反应慢半拍，也没说话，就点点头，贺时扫他一眼，不再说话。

　　到地方时贺时给他扔了盒烟，自己先下去点菜。

　　等他下去姚也才常常舒了口气，把烟盒扔回原处，伸手拍拍自己脸颊，把脸贴在玻璃上，贺时进门时回头，姚也猛地弹起来，若无其事转开头。

　　过了小十分钟姚也才进来，贺时坐在角落看手机，像个老年人一样眯着眼看，姚也立马什么心思都没了，赶紧过去惊讶的弯腰看他，“眼睛不好用了啊？”

　　贺时莫名其妙看他，姚也哎呦一声，“你也没那么大岁数，眼睛怎么还不好用了。”

　　贺时这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还以为他开玩笑，但姚也一脸的认真，似乎都开始思考去哪个医院做手术了，他一把把对方拉着坐下，“没瞎，字太小了。”

　　说完还怕姚也不信，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上面是一个及其小的表格，那字姚也都看不着。

　　姚也把手机推回去，“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年纪轻轻就得考虑给你养老了。”

　　贺时微微皱起眉，收回手机咬着牙强调：“我只大你八岁。”

　　姚也挑挑眉，“怎么，不是你们平时老说我小孩儿的时候了。”

　　话落他还扫了眼店里其他顾客，微微靠近贺时小声道：“没事，养老也有钱，我养得起你。”

　　贺时一脸不耐烦的把他推回去，“用不着你。”

　　姚也撇着嘴笑，摇头晃脑学他语气，“用不着你。”

　　那气人模样和之前又是不同的样子，贺时无奈叹气，“老实待会儿吧，别等下又回车上坐会儿。”

　　他一说这个姚也老实了，耳尖开始发热，“我那是意外。”

　　贺时也撇撇嘴，小声学他说话，姚也气的扑过去，“不许笑话我！”

　　贺时笑着抱了他一把，怕他从椅子上摔下去，无奈拍拍扎在自己身上作祟的人，“快老实会儿吧。”

　　姚也看不见自己身后，不知道有人再看他们这边，贺时和看过来的人一一对上视线，店里一下安静了，只有姚也咬牙切齿的威胁，说了两句他自己也感觉到不对，丢人的坐起来。

　　贺时没再笑他，伸手拉了下他衣服，把露出来的锁骨盖回去。

　　姚也注意到他动作，顿时觉得有意思，把自己纹的小痣露出来，“你看，真好像我自己长的一样。”

　　贺时啧了一声，用眼神警告他，姚也适可而止，又悻悻的盖上。

　　贺时点的烤肉，也算草原比较常见的吃的，店面不大，挺干净的，顾客也不多，两人这么等着时不时聊两句挺有意思，不知不觉就等到了林天纵他们收工。

　　姚也一看他们车来了顿时不高兴了，“怎么他们也来这儿啊，我还想单独和你吃呢。”

　　贺时看他一眼，“别小孩儿一样。”

　　姚也哼了一声，“是，你们老人家聚会，我年轻，参与不进去。”

　　推门进来的林天纵气的直笑，也不给贺时再说话的机会，对着姚也抬抬手，“一会儿哥给你喝趴下你别回去跟我兄弟哭。”

　　姚也哎了一声刚要反驳，余光注意到贺时笑了，他立马收回脾气，往贺时身边靠靠，仰头得意道：“我有人给我挡酒。”

　　贺时看他一眼没表示，也不说拒绝，林天纵笑骂了一句，拉着人咋咋呼呼坐在他们两个对面，“行，今天就我们八个喝你们两个，我看贺时能给你挡几杯。”

　　姚也酒量一点儿都不好，几杯就能给自己喝晕，但是贺时在旁边坐着呢，他就莫名其妙来了自信，“我们贺老师千杯不醉。”

　　“谁说的？”林天纵问。

　　“我。”姚也干脆答。

　　匆匆而来的宋文进来一脸懵逼，还没落座就问姚也：“你怎么了？”

　　姚也眼疾手快去把他拉到自己这边，“我说你看着最能喝，所以得坐我们这边。”

　　其他人都笑了，林天纵笑得最欢，老男人也不顾形象，拍着桌子几乎笑趴下去，宋文一脸羞耻的哎了两声，“快别笑了。”

　　没笑的三个，一个贺时，算计一会儿怎么躲两杯，一个姚也，想要一会儿多让宋文抗两杯酒，还有一个宋文，这群人里就他酒量最差，回回被抬回去。

　　他们笑了半天收不住，姚也哎呦一声，气道：“快别笑了，一会儿你们喝趴了就笑不出来了。”

　　八个对三个，怎么看都是三人那边更吃亏。

　　贺时点菜时就点的十几个人的量，所以上的慢，几个烤好的羊腿被端上来时姚也啧了一声，小声对贺时道：“咱俩这么早来有什么用的。”

　　贺时摇摇头，“买单吧。”

　　姚也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对贺时的话是一点儿都不怀疑，也不多想。

　　林天纵他们在对面坐着看，实在看姚也反应不过来就提示一句：“他老男人迎春，想多和你单独待会儿。”

　　姚也一下眼睛更亮了，意外的看向贺时，“真的？”

　　被一个长的显小也确实挺小的漂亮男生这么看着本来就容易招架不住，更别说贺时挺喜欢这性格，他少有的不自然，拿起桌上的匕首去切肉，底气不足又重复一遍：“买单吧。”

　　姚也也不多问了，得意的坐好抖了抖腿，突然想起来有人说抖腿穷，又生生止住，得意的晃着头。

　　他真像个小孩儿，行为举止都直接，高兴就摇头晃脑，不高兴就沉着张脸撅嘴赌气。

　　贺时余光看着他，眼里带上笑意，对面林天纵撇嘴和他对视，贺时扬眉挑衅，对面立马坐不住了，起来两个人去拿酒。

　　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别的不说，在座的都还单身老男人呢，贺时现在碰上个喜欢的就够让人嫉妒了，偏偏还不用他自己主动，人家想尽办法哄着捧着，兄弟们牙都能咬碎几口。

　　就喝啤酒，这边啤酒按箱算，他们先抬了四箱过来。

　　姚也刚吃两口肉，看他们把酒放下懵了，他哪儿见过这架势，进货似的。

　　“这么喝不得进医院？”

　　“都多少年了，一直没喝进医院。”对面一个大大咧咧摆手，笑着又塞了一口肉。

　　林天纵一看他傻了就笑，“现在知道害怕了，大放厥词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赶紧吃两口垫垫吧。”

　　姚也从来没这么喝过，他低头问贺时：“真这么喝？”

　　贺时点头，“没事儿，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那可不行，”对面立马来劲了，说着就开始拿出来两瓶，一瓶递给姚也，一瓶递给贺时，“说了要好好喝一顿，一口都不能少。”

　　姚也表情僵硬的接过酒，还没反应过来另一边的宋文就把他酒抢过去在桌底下一卡，开了瓶口递回来。

　　贺时的酒是自己开的，拿瓶子往前比划一下，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放下道：“先吃饭。”

　　姚也默默观察着他们一桌人，都是一样的开瓶就喝，原来他们喝酒都就瓶闷的，他把手里酒放到桌上，终于开始担心了，他好像小鸡崽子进了老鹰窝，这哪儿喝的过啊。

　　于是趁着还在吃肉，姚也逃着去老板那里要了个喝白酒用的小盅，回来给自己倒了一小盅啤酒笑嘻嘻说好话，“让让年轻人，我喝不过你们。”

　　林天纵大声叫喊着不行，肯定让他喝个够，其他人也笑着附和，但最后还是没为难姚也。

　　喝酒本来就是为了高兴，能喝多少就喝多少，热闹一下就行了，桌上都是亲兄弟，谁能为难谁，更别说为难兄弟媳妇了。

　　后来就姚也喝一小盅他们喝一大口，贺时是结结实实被灌了不少酒，最后靠在椅子上笑着认输求饶，见他这样其他人舒服了，林天纵也醉了，端着酒杯对桌上唯一没喝醉的姚也声音含糊道：“你把他那半瓶喝了，今天就绕过你们。”

　　姚也看贺时脸都微微泛红，肯定喝的难受，就干脆把他手里酒瓶拿过来，往前一转，和一桌人碰了个遍，“各位哥哥大气，今天就放过我们了啊。”

　　话落仰头一口气把剩下半瓶多都喝了。

　　贺时歪着身子看他，看自己嘴唇碰过的瓶口正贴着他唇，看滚动的喉结，垂眸看姚也在桌下伸过来握他的手。

　　姚也喝完抱着瓶子一笑，干净的和这一桌醉醺醺的人格格不入，他道：“都喝醉了谁开车送我们回去啊。”

　　“还回去个屁，一开始喝就没想着今天回去。”本地的那个站起来拍拍身边的人，走路摇摇晃晃的，走出去两步又回头闭着眼对一桌人道：“走吧，对面那小宾馆凑合一晚。”

　　一行人起来跟他走，姚也还记得问一句：“付钱了吗？”

　　贺时给他提溜起来，“逃不了，一会儿宾馆钱还得我们出。”

　　姚也没忍住回头看他一眼，美滋滋走了，在外面哼着小歌等贺时，一看时间，都十二点了，路上一辆车都看不到，偶尔几家开着的餐馆供夜间来往的大车司机吃饭用，其他的，就开着对面一家宾馆。

　　几个人就把车放这边，互相搀扶着先过去，还挺有素质，出了餐馆自觉降低了音量，不知道正笑什么。

　　贺时慢悠悠从里面出来，抬脚踢踢姚也小腿，姚也没忍住回头瞪他一眼，假装凶巴巴道：“干嘛？”

　　贺时不说，双手插兜往前走，姚也抬脚跟上，声音在半夜的凉风中显得有点闷，“喝多了？”

　　贺时淡淡瞥他一眼，把自己右侧插兜的胳膊抬起来，跟身体形成个小空间，姚也一脸懵的看着，过了一会儿试探问：“你是……在耍酒疯吗？”

　　贺时没好气的吐了口气，“是，酒鬼都快扎地上了，也不知道扶一把。”

　　姚也顿悟，原来是等他扶呢，他没忍住笑起来，赶紧伸手去扶。

　　他没带证件，其他人都带了，各自安排了房间上楼睡觉去，姚也跟贺时最后到，他听着贺时和前台订房莫名有些心虚。

　　小地方开房间没那么严格，而且他们一群大男人来的，都规规矩矩定双床房，两人一间，没人会多想什么，说一声就把姚也这个没证件的通融过去了。

　　姚也和贺时一间，床是双床，最后睡不睡就不知道了，姚也舔着嘴角笑嘻嘻进房间，贺时喝了不少酒，进房间先去了卫生间。

　　房间隔音不好，姚也坐在床上隐隐能听见旁边房间的说话声，还能听见楼道里的走动声，更别说屋里的声音有多明显了。

　　姚也又要坐不住，赶紧把手机拿出来刷会儿娱乐新闻，等贺时出来见他玩起了手机，把自己外套脱下挂好问：“你先洗澡？”

　　姚也逃似的进了卫生间，连话都顾不上说，出来时也是，一下就窜进被子里了，把头往枕头上一埋，“你去吧，我睡了。”

　　贺时看他一眼，自己进去洗澡。

　　姚也浑身发热，越想忽视水声就越忽视不了，这怎么忍啊，里面洗澡的是贺时！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姚也总觉得贺时在里面控制着水声，一下一下扰乱他神经。

　　终于，姚也还是忍不了，苦着张脸来卫生间门口敲了敲，“贺时？”

　　贺时没理他，姚也又敲，“贺时，你什么时候洗好？”

　　贺时关了水，悉悉索索一阵过来把门打开，他身上就围了一块围巾，头发往下滴水，顺着他腹肌往下。

　　姚也看一眼就闹了个大红脸，转头觉得自己没用，亲密事都做过了，看一眼还不敢了，就又抬头。

　　贺时上下扫了眼，挑眉看他，“有事？”

　　“你洗好了吗？”姚也不自然问。

　　贺时摇头，“马上。”

　　姚也立马苦了脸，“别马上了哥哥。”

　　贺时又挑眉，像是没懂，“干嘛？”

　　“小孩儿有需求。”

　　贺时哦了一声，故意使坏，笑问：“用卫生间啊？”

　　“贺叔叔啊~”姚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羞，都不敢看着贺时说，低着头小声讲，“帮帮我。”

　　贺时还是装不懂，“你要干什么？”

　　姚也干脆咬咬牙上前一步抱住他，隔着薄薄一层衬衣贴着他，把头贴他肩膀上，拖着长音，“贺叔叔。”

　　贺时没动，姚也又道：“贺哥哥~”

　　贺时还是没动。

　　“好哥哥~”

　　姚也实在难受，被他这么架着欺负，没忍住哼了两声，声音更软了，“我脸皮都要用完了。”

　　贺时突然嘶了一声，“我记得你和别人说过什么。”

　　姚也福至心灵，搂着他脖子在他下巴亲了一口，笑着喊了一句：“老公~”

　　贺时垂眼盯着对方涩气又害羞的样子，眸色深了深，抱着他“啪”的一声把门关上，水声里混了些别的。

　　这床质量不错，折腾几个小时没散，姚也觉得它比自己骨头架子还结实。

　　最后姚也挤在贺时怀里睡得，睡得挺好，没认床，除了起来时头也疼身上也疼，这一晚哪儿都挺好。

　　他醒的晚，贺时没叫他，等他醒了两人收拾好退房出去，姚也才看见对面车少了一排，“他们人呢？”

　　他说话声音都是哑的，昨晚顾及到隔音不好还特地憋着，没想到憋哑了。

　　贺时看他这傻样笑笑，“知道我们小少爷能睡，提前走了呗。”

　　“这么不够意思？”

　　姚也又皱眉，“宋文把我车也开走了？”

　　昨天宋文到底没舍得把他车扔草原上，今天一早又开着走了。

　　贺时扫他一眼，“你能开车？”

　　姚也笑了，靠着他走，“还坐你副驾，那你得把我送回去。”

　　贺时带着他往前走，奔着一处早餐店去，“跟我去吧。”

　　姚也顿时乐了，“行啊，贺老师说什么是什么。”

　　贺时垂眸看他，姚也办完事就不认人，转开头当什么都不知道，心想还早着呢，该我吊着你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