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传 第二卷 鹊桥画郎

　　“聊天？”夏沐雪不懂了，阁主和自己能聊什么。
　　夏沐雪坐在凳子上，满肚子疑惑得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小雪，你今年几岁了？”沈霏霏笑着问道。
　　“十六了。”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还有一个姥姥，在家里病着呢。”
　　“哦……”
　　又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沈霏霏怜爱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庞，还有那双乌溜溜、水灵灵的眼睛，还有那不同于常人的眼珠……沈霏霏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她顿了顿，问道：“你的父母，都不在了么？家里其他的亲戚都没有了么？”
　　“我娘是被赶出家门的，所以族里的亲戚都不认我们，只有姥姥，舍不得娘在外面吃苦，所以也跟着出来了。至于是因为什么被赶出的家门，姥姥和娘都没和我说过。”
　　看着沈霏霏，夏沐雪突然觉得很亲切，明明一点都不熟，但是却有种愿意和她说自己心里话的感觉。夏沐雪已经忘了疑惑，忘了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主子。
　　“那你爹呢？”
　　夏沐雪轻轻底下了头，轻道：“我从来也没见过爹，我娘也从来不提我爹。记得我小的时候有一次问我娘我爹什么样子，我娘就哭了。所以我没再在娘面前提过爹……”
　　沈霏霏的双手轻轻覆上那双稚嫩的小手。
　　夏沐雪抬起头，看着沈霏霏温柔的眼睛：好温暖。这是，只有娘才给过的温暖……
　　“那怎么来镜花阁了呢？”
　　“去年，娘死了，姥姥的病更重了。家里又没有钱，所以我只有出来做事……”
　　“原来是这样。”沈霏霏轻轻握着那双小手，柔和的问道，“小雪，听说上次你拒绝了绿萝姑娘把你留在身边的要求，是不是？”
　　果然是来责罚的。小雪小心地看看一边坐着的，依然在悠然品茶的绿萝。
　　感觉到小丫头在看自己，绿萝抬起眼眸对她笑了笑，却不想那小丫头像是吓了一跳，忙低下了头。
　　绿萝想了想，大概知道了小丫头在想什么了，更加觉得好笑。
　　这边小雪却被绿萝笑得直冒冷汗，只怕自己会被赶出去。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活儿啊。
　　“是。”
　　沈霏霏也感觉到了小丫头的紧张，便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只是问问，不责罚你。”看到小雪像是松了一口气，沈霏霏又道，“那现在我若是要留你下来成为我镜花阁的学徒，你可愿意？”
　　“啊？”小雪惊讶的抬起头看看沈霏霏，又看看绿萝，只见两人俱是面带着淡淡的微笑，让人看不透她们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是学徒啊？”
　　“那我问你，你想不想和绿萝姑娘她们一样，穿绫罗绸缎，戴金银珠宝呢？”
　　小雪低下头想了想，然后看着沈霏霏摇了摇头。
　　“为什么？”沈霏霏有些惊讶。
　　“因为小雪喜欢厨房。小雪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优秀的厨娘，只要当一个厨娘，小雪就满足了。”
　　沈霏霏笑了笑，道：“但是即使当学徒，你也可以继续去厨房。”
　　“那不一样。况且，即使我不太懂，可我也知道镜花阁是什么地方……”小雪说着，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小雪，镜花阁并不是你想的这样。镜花阁和外面的那些青楼艺坊不一样，你有充分的自由做你想做的事和你愿意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逼你的。”
　　“是啊，阁主可是有心把你栽培成名满天下的美人哦。而且你姥姥治病也不用愁了。”绿萝笑道。
　　“我不要！”小雪忙摇手，跪了下来道，“阁主，小雪什么都不会，还笨手笨脚的，请您还是找别人吧……”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别动不动就下跪。”沈霏霏忙拉起夏沐雪，又问道，“真的不愿意考虑一下么？”
　　“娘和我说过，虽然我们穷，但是做人也要有原则，有些事不可做，就绝对不能做。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这个的。”
　　沈霏霏看了夏沐雪一眼，道：“这样啊。那好吧，你先回去吧。”
　　“是。”
　　夏沐雪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看着夏沐雪走远，绿萝转向沈霏霏道：“有多少女孩子想进入镜花阁当学徒都当不了，而这丫头却是请她也不愿做，真是有意思啊！看来你是有心栽培，可她却无意接受啊，岂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你就笑吧，幸灾乐祸的丫头。”
　　“难得看你为难嘛！”绿萝笑笑，又道，“你看，我没骗你吧，这丫头的确不容易对付。”
　　“是个倔脾气。可是你别忘了，我也是。”沈霏霏说着，对着绿萝回眸一笑。
　　“对，我知道，你们就倔对倔吧。”
　　“只是，我怕她……”沈霏霏突然低下了眼眸，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怕什么？”
　　“没什么。”
　　正这时，华锋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求见。”
　　“上官庄主？”
　　“是。已经请他到华音堂的内堂休息了。”
　　“嗯，让人把他带到大堂，就说我马上过去。”
　　“知道了。”
　　华锋正转身，突听得沈霏霏道：“等等，还是你亲自过去的好。”
　　点点头，华锋道：“我知道。”便走了出去。
　　“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他不是应该去找木槿的么？找你干什么？”绿萝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
　　“我就不去了。”
　　“又没让你去。”沈霏霏一挑眉，道。
　　“说不过你。”绿萝一瞥眼，道。
　　轻轻一笑，沈霏霏站起了身，道：“我去了。”
　　“去吧去吧，看着心烦。”
　　沈霏霏笑笑不语，走了出去。

　　亭内，萧声起。
　　只道是庭空客散人归后，画堂半掩珠帘。林风淅淅夜厌厌。小楼新月，回首自纤纤。
　　看向远处，那属于心中的，最深刻的记忆……
　　深深凝眸，绿萝的眼眸仿若是无底的深渊，从未有过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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