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恩赐[克苏鲁]

　　014

　　物理系的弗雷德里克·科瑞教授今天要与一名该专业女学生在学校教堂结婚的消息很快便传得沸沸扬扬。

　　这位科瑞教授很多人都听说过，他今年不过刚刚三十出头，却已经拿到了物理学博士学位，从原本的助教研究员升职为实验室主任，下个学年开始还要担任教学任务。

　　可谓是未来可期。

　　但也因此，引发了很多不好的猜测。

　　有人说这个女孩来大学读书就是为了替自己找一个优秀的丈夫的。

　　有人说她做出了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毕竟对于女人来说，婚姻便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了，毕竟很多上流社会的女孩子就算来读大学，一般也都就读于家政专业。

　　还有人非常清楚女人其实并没有发表论文的权利，作为一名物理学专业的女生，能够嫁给一名物理学教授，对于她未来的学术发展有利无害。

　　也有人对此感到鄙夷，认为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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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话题的中心，我却对此无动于衷。

　　在那份记忆中，我与科瑞教授结婚已经是我大学毕业以后的事情了，毕竟我们平时在校园中毫无交际，只是因为他的优秀和迈克尔·科瑞叔叔的身份，我才有暗暗关注罢了。

　　但这一次，因为我们提前知晓了未来，他身上又发生了特殊状况，我们之间更早地产生了羁绊，这场婚姻也不得不提前。

　　今天的我穿着租借来的婚纱，手捧鲜花，看着自己的同学和教授，还有同宿舍楼的女孩子们向我送上的祝福，不禁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说实话，这与我幻想中的合格婚礼都差距甚远，我在家乡其实还有两个兄弟和几个远亲，但婚期本就着急，外加我和他们的关系都算不上好，便没有叫他们。

　　不仅如此……我的手臂轻轻地挽着身旁依旧面无表情的科瑞教授，考虑到他另一种更加糟糕的状态，我反而觉得他此时的冷漠或许反而更好一些。

　　只是忽然，我从前来参加这个小型婚礼的人群中注意到了脸色难看的迈克尔·科瑞，心情不由得变得有些惴惴不安。

　　我转过头看向科瑞教授，他似乎一点儿都不清楚我们三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大概是因为状态不好，连看都没有看自己的侄子一眼。

　　但迈克尔对于科瑞教授的状态似乎并不知情，对于叔叔的冷淡态度，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用一种几乎包含着怨怼的目光朝我们看来。

　　虽然简陋仓促，但这到底是我的婚礼，我朝他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却见他反而因此骤然起身，愤而离席。

　　众人纷纷看向迈克尔·科瑞离开的方向，窃窃私语。

　　我皱起眉头，察觉到了科瑞教授的视线之后，我也转过头看向他，他的双眸深深地放在了我的身上，让我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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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曲过后，便要给新娘和新郎拍照，拍照师站在立式镁粉照相机的帘幕后面，“新郎看前面！”

　　我僵着不敢动，但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科瑞教授现在究竟在看哪里。

　　“算了……这样也挺好的。”

　　倒数计时后，便是镁粉剧烈燃烧，发出刺眼的强光。

　　我努力地瞪大眼睛，生怕照片里的自己看上去像是睡着一样。

　　等到这道刺眼的光芒消散，我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看向科瑞教授，结果我们却再度四目相对。

　　我心情复杂地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他似乎却对于我的担心毫无察觉，也回以一个标准的笑容。

　　然后，他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教条且客套地称赞，“安娜，你今天很美。”

　　我无奈地笑了，毕竟今天我是新娘，自然是比世上所有女孩都要美丽的。

　　片刻后，高尚且受人尊敬的牧师站在中央，引导我们两位新人发表婚礼誓言。

　　“你是否愿意按照圣经的教训与ta同住，在神面前和ta结为一体，爱ta、尊重ta、保护ta、陪伴ta、真诚待ta，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ta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ta，直到离开世界？①”

　　我并不信耶稣，但听到牧师这么说，心中也不禁动容，坚定地开口，“我愿意。”

　　牧师非常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科瑞教授，又庄重地复述了一遍。

　　却见原本专注看向我的科瑞教授突然转过头看向了那位牧师，不置可否，“这誓词很有意思……”

　　我的心一惊，就怕他的突然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我会尽量尝试。”

　　我，包括来到这里的其他人，都因为他刚刚的话面面相觑，我却因此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至少还不算太过荒谬。

　　备受尊敬的年长牧师却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一连瞪了他好几眼，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我唯恐又出差错，急忙小声地提醒他，“吻我，就像上一次……”

　　话音未落，科瑞教授便突然轻缓地捧起我的脸，另一只手则桎梏住我的腰，低下头亲吻起我的嘴唇，他的动作略有些笨拙，在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轻哼后，开始轻轻地舔咬我的唇珠。

　　每次与他触碰，我整个人的反应都非常地剧烈，这一次也是一样，即便只是嘴唇相互摩挲，那种战栗与酥麻便让我几乎就要瘫软在他的怀里。

　　好在周围的起哄声让我意识到周围的人都在看，我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占据优先级，才勉强保持着清醒。

　　可是，我实在是不明白。

　　明明上一次他对于我的吻还无动于衷，这一次，怎么忽然表现得就好像他十分擅长，不过很快我便意识到他只是教条严苛地复刻我上一次亲吻他时的动作。

　　算了，我怎么能对一个病人有这么高的要求呢？

　　*

　　婚礼在深夜结束，由于婚礼办得很仓促，今晚我便歇息在科瑞教授的教师宿舍里。

　　对此我已经感到非常感激了，毕竟过去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被允许在学校结婚。

　　但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会这么快，甚至比未来的我进展还要快得多。

　　我拘谨地站在科瑞教授的单身宿舍里，和贴满纸张的办公室相比，这里竟然非常干净，条件也显然比我的那间单人宿舍要好太多太多，这让我顿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我很快意识到身上的婚纱裙实在是有些碍事，我平时对束腰这种伤害女性健康的东西痛恨至极，但婚纱却只有束腰的款式，穿一整天下来，勒得我几乎喘不上起来，我现在立刻就想要把它脱掉，换成舒服的睡裙。

　　可是，当我刚要够身后的绳结时，炙热的温度包裹住了我，牵引着我的手，缓缓地将绳结拉扯开来。

　　他的手指纠缠着我的手指与我腰后的细绳戏耍，一层一层褪开，我的后背感受到了点点凉意，而后掌心的温度将脊柱温暖。

　　我倒吸了一口气，生怕身前的皮肤也失去庇护，一边捂住胸口，一边惊慌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科瑞教授。

　　他此时的目光似乎依旧没什么波澜，却表现得非常专注，在细腻幽暗的灯光下流连在我裸/露的脊背上，就好像是在欣赏一件物品一般。

　　我不知怎么地，紧张地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甚至隐隐感受到了来自心底的一丝抗拒，尤其是……我又感觉到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了。

　　其实，我已经搞不清楚科瑞教授遭遇的究竟是哪一种可能，是他的人格分裂了从而影响到了我的判断，还是真的有谁在更高的维度看着一切。

　　这一切对于我来说还是有些太快了，我觉得我需要一些时间缓一缓。

　　“弗雷德……你，你还记得吗？你之前曾经说过，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们？”

　　“我觉得，在解决这个问题前，我们还是不要、不要……”

　　他抬起头，视线从我的脊椎骨转向我的脸庞，依旧冷静而克制地说，“什么？做I吗？”

　　我的脸在骤然间变得通红，却又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哦，好的。”科瑞教授看上去似乎并没有觉得我这个要求很过分，“我认为做I这件事情相当无趣，不过是授精和繁殖的活动罢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是这么想的，还是说这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想法的借口，但明明结婚了却拒绝这件事让我感到非常不安和歉疚。

　　因为记忆里的他并不是这样的，有时候他对于我的热情甚至令我无法招架。

　　“不过，你无须对那所谓的注视在意。”

　　“祂全知全能全视，每个人都是祂的眼睛……我也是。”

　　我一怔，他的话过于严肃以至于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还是说是因为我的拒绝而生气。

　　说实话，在新婚之夜，我用这样的借口拒绝自己的丈夫的确是不太符合世俗对女子的规训。

　　不过，我真的不在乎这些，我其实更在意科瑞教授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希望能借此机会疗愈他，同时得到我事业的发展。

　　可是，当我细细品味他那句话里的意思时，我却突然产生了一种违和与不适的感觉。

　　与此同时，我的眼前隐隐看到一片刺眼炙热的熟悉光芒，就如同那个将我蒸发碳化的噩梦，让我骤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我早就意识到科瑞教授与记忆中的模样变化如此之大，以至于早就超出了合理的范围，还有他疯狂状态时的话……但我却始终自欺欺人，连想都不敢去想。

　　可是，在之前的那两种可能以外，还存在另一种令人恐惧的猜测。

　　会不会……他已经不是他了？

　　那些让我离开、逃离的话，是不是都是原本的科瑞教授留给我最后的警示？

　　那一刻，我浑身僵硬地看向眼前的科瑞教授，因为我发现无论事实如何，从今天开始，我都已经是ta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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