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种一棵大树

　　四十九、买椟还珠
　　负责人被下了面子，讪讪收手，打量着二人，估摸着是自己一不小心坏了人家小年轻的好事，才惹得人家那么生气。不过到底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不然哪儿能负责这么重要的大店面，他立刻道：“有鸭子，在后厨呢，这儿只卖票！”
　　“是呀是呀！”有常来的熟客符合，以证明负责人说得是真的。不过负责人并不知道自己被食客们同情了，因为他电话响了，离开接电话去了。
　　殷璜狐疑的挨个看过去，是自己误会了吗？她还是不肯完全相信。
　　年龄不大，警惕心倒是强。
　　人们看着她又笑眯眯起来，这样才好，小姑娘就不该随随便便叫别人几句话糊弄。
　　“那，我们现在买票。”殷璜见众人慈祥，不像使坏欺骗的样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翻手推了推张名扬，示意他快去付款，道：“现在能付款了！”
　　“我们没有插队！”殷璜又补一句，她推着张名扬让他快付账，听着滴了一声，才道：“我们排过队的！”
　　“我们知道，知道的！”众人忍俊不禁，显然也被一些特权明星搞的很烦，见个她这样的，反而亲切得厉害，又有人打趣道：“拿了票在那边等。”
　　殷璜看着那人手指向的地方，那里乍以看像是这烤鸭店的发展陈列室，不过确实有人在那儿坐着，先前排在她前面的，刚刚被她让过去的，都在那儿坐着。
　　她拍了拍张名扬，两人像误入别人地盘的小孩儿，绕着长长的队伍往那边走，走两步又停下来，她对刚刚说话的人道：“谢，谢谢啊！”
　　张名扬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被她拉着走过去，两人只有一张票，殷璜挨个看看前面排队的人，别人都是一人一票一座。两人面面相觑，张名扬把票给她，把她按在塑料凳子上，自己心有余悸的站在旁边，哎哟吓死他了，刚刚差点就被扒光了！
　　“你别怕。”像是知道张名扬在恐慌，殷璜拍着胸膛安慰道：“光天化日之下，我看谁敢欺负人！真有人欺负你也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啊？额……”
　　“哈哈哈！”旁边的路人听见这话，忍不住打量如临大敌般正襟危坐的二人，他们这才发现，明星们，其实也挺好玩的。
　　在电视上都是精明的角色，在日常中却像小孩儿，不谙世事，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

　　慢慢的，殷璜发现其实人们根本没有那么不讲道理，也没有那么可怕，他们顶多就是一直拿手机拍他们。少年人最好动，坐一会儿她就坐不住，又想动了。
　　负责人回来发现二人已经拿着票坐在那边了，登时头大，带着助理赶过去，非要他们去包厢。
　　殷璜总觉得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死活就是不配合。她不同意，张名扬自然不会同意，尽职尽责的站在她身边装保镖。
　　反正一开始，大家都是这么以为的，以为他是她的保镖。
　　负责人劝不动，只好陪着站在一边，他现在也不敢提合照的事了。不过他不敢，不等于别人也不敢。不一会儿，刚刚得了殷璜谢谢的那位拿着票走过来了，先问了声能不能合照。
　　这声音殷璜认得，就点头。
　　得了许可，那人喜滋滋的扯了塑料凳子来，摆在殷璜身边，他将手机递给门店负责人，说了声有劳就坐下，和殷璜肩膀几乎挨着，一起看镜头。
　　要不是殷璜旁边站了了个人，这怎么看都像是某种登记照，更像“XX到此一游”那种纪念照，就像殷璜不是殷璜，而是个什么雕像，名胜古迹一样，这就弄得周围看着的人更是觉得有趣了。
　　有一个开头，第二个还远吗？
　　当然不远了！
　　很快就又有人拿着购鸭凭证过来拍照。
　　殷璜已经习以为常，端正的坐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合照而已，没什么，的吧！她身边的凳子动都没动，来人一屁股坐下，轻轻靠近殷璜，又像对待文物一样不敢碰触，自己比了个“耶”，冲着拿着自己手机的门店负责人笑。这边拍完，那人又转到张名扬身边，比划了一下，让他像电影里的最后一刺那样，锁自己的喉。
　　“……”张名扬十分无语。
　　“没关系的，来吧！”
　　“……”我有关系！！张名扬十分抗拒，他想大喊！可是所有人都殷切的看着他，好像大家就想看他这么做一样。
　　他就，只好这么做了。
　　两人开始应付路人们的合照要求，负责人拍照拍得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机在哪里了，几人自然也不知道网上又，闹疯了。
　　有人拍照拍视频，那就一定有人上传，有人上传，那就一定有人看见，这就像有殷璜的地方，就一定有蝗虫。
　　谁都没想到刚刚还在跟网友互动的殷璜，转眼出现在别人的视频里，她在排队买烤鸭，用儿童手表打电话，还叉着腰非说人家橱窗里没有鸭子！
　　怎么这么萌！
　　然而没有最萌，只有更萌。
　　很快，大家从后续延绵不断传来的视频里，发现了张名扬。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想：这两人在干嘛？
　　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小布呢？助理呢？人们恍然发现，很久没看到殷璜的男助理了。
　　不过这是不是……不少人在心里打小九九，猜测二人的关系，却没有人说出口。
　　说不出口啊！
　　虽然大家都说张名扬“小奶狗”，不少人磕他和殷璜的CP，可这两人真站在一起，大家反而不磕什么了。
　　这也太突然，太猝不及防了。
　　他们俩私交这么好吗？
　　竟然是可以都穿着运动装带着口罩帽子，一起出来买烤鸭的关系？！
　　看到后面的合照，众人又忍不住哈哈大笑，猜测道：“大家看殷璜这照片像不像带着护卫偷偷留出宫的小公主？只顾得出宫忘记带银子了什么的，所以街头卖艺……不是，是卖合照。旁边摆个箱子，一张十块，还附赠一个曹沫……”
　　“哈哈哈哈哈哈，太可乐了！给楼上递笔，快去蝗虫阅读站注册开坑，给我日更，我给你打赏！”
　　“快看被迫营业的小公主，她完美得像P上去的！”
　　“那边是不是真有个箱子？？”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玄幻事件？？”
　　“哇，今天什么好日子，怎么大家都能跟殷璜合照？”
　　“这是哪家门店？我也要去！！”
　　“听说买鸭子就能合照，快去快去！”
　　“终于，曹沫对小公主下手了。哈哈哈哈哈！”
　　“这是给了多少广告费？我全聚德双倍，不，三倍！公主带着曹沫来对面坐坐呗！！”
　　……
　　还有不少人在@沈靓是个音乐人，道：顾命大臣，小公主逃跑了，你真的不去追吗？
　　下面立刻有人追评：完了，靓哥一下子就出局了。
　　为什么啊？
　　因为太老了，不觉得有种时代感吗？
　　……
　　句句扎在沈靓的心窝子上。

　　热搜拐向奇怪的地方，很快就完全盖住先前那些好不容易才上一次热搜的明星们，也盖住发生在北郊的一件怪事，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卜琳赶到的时候，远远的看着队伍已经排到门店外的回廊里，往里走就有人自发维护秩序，说别插队。见卜琳不听，立刻群起而攻之，说“殷璜说插队就不拍啦！你别老鼠屎！”
　　“……”老鼠屎卜琳一头黑线，汗流浃背，解释什么的没用，她说了声不拍照，快速通过人群。
　　里面更恐怖，等候区里三层外三层的也在排长龙，殷璜端坐在在便宜坊的招牌下，旁边一个塑料板凳，人们井井有条的，一手拿着鸭票，就像那是排队的证据一样，一手把调整到拍照模式的手机交给一个穿西装的人，然后过去坐在殷璜身边那个空板凳上，一、二、三拍照。然后起身，去旁边被掐脖子。当然不是真掐，只是做个样子而已。平均一人十秒钟。
　　这井然有序的模样，确实是殷璜的风格。
　　看到旁边，卜琳这才看到张名扬。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出门的！她非常不合时宜的竟然觉得庆幸。
　　呸，根本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卜琳穿过人群，在一声声“你的票呢”中走到殷璜面前，啼笑皆非道：“你在干嘛？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照吗？”看到卜琳，殷璜的眼睛都亮了，她站起来，道：“等鸭子呀，等得无聊，大家又很友好，想拍照，反正等着也是等着，就同意了。”
　　真正让她无法拒绝的，并非蝗虫，而是路人。他们不像蝗虫一样对她偏爱，却像蝗虫们一样，愿意按她的要求有序排队，并没有人胡闹，这不是很棒，值得奖励的事吗？
　　“可……”可那些人拍完照根本没有拿票领取自己买的烤鸭，就走了呀！
　　这说不出口，卜琳无奈的叹了一气，她总不能说殷璜善良，店家把他俩当活招牌在买一赠一呢！
　　说难听点，这做法只差放个喇叭大喊：“买鸭子免费合照！”还把人气高的很旺，利用人民的从众心里，搞的很多不需要烤鸭的也进来排队，就像今天不跟殷璜合照，就是不合群一样。
　　所以等候区出口处的垃圾盒里，已经有很多“买椟还珠”的珠，烤鸭票。
　　“那是什么？”见卜琳不时看向不远处的盒子，殷璜好奇了，走过去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她恍然明白了什么。她本就聪慧多疑，轻易不肯相信任何人，而眼前的一切都在说，先前她是被最初那几个单纯的好心人影响了，至于后面这些……只是她好心的举手之劳，被利用了。
　　“麻烦你了。”殷璜当即兴致全无，冷冷的对卜琳交代一句，把手中的鸭票也给她，自己往外走。
　　她一点也不想在这地方呆了。
　　“诶？怎么走了？我票都买了——”说话的人声音戛然而止，将要拉住殷璜的手像是被冻住了，停在空中。
　　她生气了。
　　任谁都能看出，她生气了。
　　可她凭什么生气？他们买票进来的！
　　“你想吃烤鸭吗？”在对方开口前，殷璜先问。
　　“……”听到问题的人哑了。
　　“既然不想你为什么要买票进来？”
　　“跟你，跟你合照啊？”
　　“为什么要跟我合照？凭什么跟我合照？”殷璜压着火气，一再跟自己说，他们跟她一样，也是受害者，那么坏人到底是谁呢？她不想思考这个问题。
　　“我只是来买只烤鸭，我想吃肉我想吃烤鸭，所以我来买烤鸭，我排队买票等烤鸭！有帮了我的人问可以合照吗？我说可以，因为他帮了我，也因为我等着也是等着，跟他拍照并不耽误我什么，毕竟我等了一个小时也没能等到我的烤鸭！可你们呢？”
　　“是帮过我还是问过我的想法？我愿意跟你们合照吗？买票是为了跟我合照？凭什么呀？”殷璜冷道：“你们来买烤鸭票当然是因为烤鸭。也只能是因为烤鸭！”
　　“哎，等我……”殷璜走得极快，眨眼就穿过人群，张名扬来不及跟卜琳认错，还没说句话，见殷璜走，他立刻抓着帽子追过去，余下的，只能交给卜琳处理。
　　卜琳：……
　　卜琳只得放弃了。
　　算了，他都不介意那个黑料，她又何必枉作圣母！
　　背着，就背着吧！

　　卜琳做事极其干练，殷璜还没看到小光，张名扬已经开始给她说那件事的结果：烤鸭店公开对消费者道歉，保证已经买了票又确定不要烤鸭的全额退票，并不再犯此类投机错误。
　　基于此，殷璜方向表示保留追究其虚假营销、消费未成年人的权利，继续观察，将根据对方悔改情况与程度再决定放弃追究责任。
　　电影《曹沫》剧组官方表示保留其侵权使用电影人物形象以达到销售目的的权利，视对方悔改情况与程度放弃追究其责任。
　　网上对此众说纷纭，在这个明星高高在上的时代，这件事会发生本就匪夷所思，可它发生了，发展走向更是无可比拟，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殷璜一再刷新人们的三观和认知，这事甚至引发了专家们热烈讨论，不过这些和殷璜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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