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上你时的70个脑洞[林墨/黄其淋 短篇集]

作者:并不马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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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与马【奇趾盒篇】



      帝的生辰,八方来贺,众使来朝,上下共宴,时值元宵节,双节大庆三日。

      尚未到节日当天,各式庆典场子都已经先热闹起来了,远道而来的外埠的,异邦的,官员眷属,商贾使节们,此时已经陆续在朗宁城中赏游。

      林墨在自家小舍窗前,听着从街上归来的女眷男丁实时滚动播报的时事新闻,并未十分上心,一门心思准备乔装出门实地感受一番。

      墨最喜欢扮成城中算命老儿,换上一身旧衣旧帽,贴上不合年纪的稀疏胡子,打着个破旗幌子在街上随处晃荡,热情地招呼来往行人看命解梦,巴不得就是免费也要给你算上一卦。

      看得出来,来往行人的衣帽,有许多平日未见过的样式纹饰,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都觉得新鲜。很快墨就撞见了一行异族人,与普通异族人不同,这队人身着白衣白帽,正中央的人应该是他们的主人,身上满布金线的花纹,腰间佩美玉,举止颇有风度。他正要上去碰瓷,被队头的一少年拦下。

      相比其他同行人脸上的和颜悦色,这个少年眉眼清丽,眼似水中月泛冷光,警觉非常,身材不高,却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墨完全不惧这种场面,顺势拉住在他面前的冷面佛,“诶嘿,这位少侠,看你面相甚佳,让我也沾沾喜气呗,我来给你讲讲是哪方面的好事呀,要不要听一听?”

      那少年面如白玉,脸颊有薄红,却眉眼轻蹙,正要发作,佩玉那位主人笑道,“说是好事情呢,听听看,说得对的再给你钱。”

      墨当即回道,“请少侠在我手中留一个字罢。”

      面前这位听罢,虽不甚情愿,但也不假思索地在墨的掌心书写了一个“寻”字。

      墨哈哈一笑,开始编故事,“传闻古时有富贵人家被迫害至族人四散,财宝被深埋洞窟,几代人之后族人归来团聚,旧时宝藏竟然完好无损。这个寻字,说的是啊,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心想必能事成啊这位少侠。”

      没曾想,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眼林墨,目光停留在他唇上,非但不多言语,反倒转瞬间就撂倒了他,用膝盖抵住了他的腰,亮出闪光的短刀,挑衅般自脖子慢慢轻划过他的下巴,用刀尖把他的假胡子勾了下来,冷冷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一手细细摸索过他身上确实没有兵器,却还不死心,一双眼睛紧盯着墨此时怯怯闪动的双眸,仿佛在说,敢有虚言就要了你的小命。

      墨知道这些人必定不一般,防是防了,却没想到,对方看起细皮嫩肉却本事过人,下手又快又狠。不过在朗宁城大街上,还容不得异邦人乱来,不过只是恐吓而已。

      墨也不想硬碰硬,忙着大事化小,“少侠饶命啊,我就是个平头百姓,当算命先生赚点小钱,要是不灵咱也不敢收钱,求少侠放我一马啊,您是真的会好人有好报,千真万确。”

      那人不动声色细察了背后主人的意思,没有把事闹大,给墨扶了回去。那个主人也绝非善茬,眯眼笑着道歉,却让人感觉寒到骨子里,“抱歉,我们这位小兄弟平素是有些鲁莽,绝对没有恶意,那你说得也不算错吧,这些银两是应得的,先生且收下,我们有缘再见呀。”

      墨心想,你可真是大方,惹不起,连忙礼貌作揖,“那真是谢谢大人,您要是有需要也随时找我啊!”

      目送这位神秘人物远去,墨笑着收拾了摊子,把胡子卸了,帽子也摘了。今日有点点扫兴,倒是没什么,看着他们的排场,主人想必就是邻邦高国的二王子了,传闻此人在高国炙手可热,人喜欢在各国间交流建交,生意版图众多,财力富可敌国,能力又可服众,地位直逼大王子,如此受人忌惮,应该有人是很想暗杀他,防备心强一点,太正常不过了。

      比起这个,墨倒是更在意那个少年,其颈上挂着一个极小的暗红色吊坠,在弯腰的时候掉了出来,墨一眼辨认。墨从领口也取出了一枚极旧的红玉玦仔细看了看,心想,我没看错吧,这两枚如此小的玉珏,还能如此相像,不会只是巧合吧。

      ***

      林墨今天确实不走运,刚出门就碰见了个硬茬,不得不提前收摊。

      苏卓也觉得自己倒了血霉,从高国初来乍到朗宁城,趁春日神清气爽跟着伙伴出门逛逛,却在大好的日子碰见个不知哪来的臭算命的,假神棍,竟然让老大来了兴趣,非要留个人来看着他是什么来头。好嘛,看着不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浪荡纨绔嘛。跟着他到东市买了个酱猪肘子,西市买了串糖葫芦,不忘围观大爷下了两局棋,从小贩手里买了个纸鸢,随手玩了一会儿就引来了好几个小娃娃,不一会儿就玩腻了,又把手里的小玩意儿都给了小孩儿。晃荡一天,也不回家,也不找个正经朋友,还拐到河边开始钓起鱼来。

      唉,苏卓忍不下去了,堂堂亲王的护卫也是一介高手,节假日又没有三倍工资,不想陪这闲人逛大街。遂飞将下来,对着林墨的背影没好气地唤他,“你逛一天了,不累吗?”

      林墨倒是早就察觉到来人正是早上见过的少年,才一整天没有回家,任凭对方跟着东跑西窜,正巧了,原来不用打探,人家自会找上门来。墨头也不回,笑道,“跟了一天了,恐怕你比我累。”

      苏卓有些吃瘪,但还不紧不慢地朗声道,“看你就是个普通骗子,别再卖关子了,家住何方什么来头,你现在不说,我迟早也知道,让我交个差你也好过。”说罢一脚踩在栏杆上侧身紧紧看着墨。不知为何,白衣少年一身板正,每次盯着墨的时候却像要把人吃掉一般。

      看得墨有些无措,马上打岔,“喔喔,看不起人啊,我可一点也不普通,能文能武的全才,朗宁城里谁人不知道我林墨。”

      “这么厉害吗,林墨,双木黑土吗,记住你啦。”苏卓细细打量眼前身材瘦长的男子,套在长袍里晃荡晃荡的袖子,脸上的无畏尽是虚势,眉眼有几分飞扬的英气,神情却如孩童般鲜活。呵呵,这小子有什么可忌惮的呢,老大绝对看走眼了。

      卓正要心满意足地离开,冷不丁被墨靠了过来拍了拍肩膀,却被卓条件反射般就地反擒住,“你又想怎样?不要随便碰我。”

      “诶诶诶”,可怜的墨马上被放开了,满脸委屈,“哎呦,我只是想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干嘛这么着急走。”

      卓的脸上也有几分过意不去,嘴上却还是不饶人,“这下知道不要随便碰别人了吧……把你手弄疼啦?”

      “像是无甚大碍的样子,但你可得告诉我你是谁吧,今天都擒了我两次了……”话虽如此,墨扶起了自己的手臂左揉揉右揉揉的样子,真的不是有意要让人心生不忍吗。

      “呵,我又不是什么人物,不像你,全城人都知道。如果想打听我们老大,那就无可奉告了。”

      “喔,那没关系,他日如果与你们那位老大有缘,我们自会相识。现在啊,我只想知道,如果我明天发现我这只手断了,该找谁赔医药钱啊?”墨特意探过头来呼扇着双大眼睛笑盈盈地盯着卓。

      卓哪里见过这样的,有些许无奈,“苏卓,你找苏卓就是我。”

      林墨心满意足,“苏卓,你是高国人对不对,汉语也说得太好了吧,在哪里学的。”

      苏卓没再接他的茬,径直走入傍晚的日落小巷中。

      ***

      林墨的大劫,是这会儿才要开始。

      要说之前,这位高国二王子,林墨连大名都嫌太长没记住过,没想到这个年还没过去,这位二王子就垂直给了墨一件大麻烦。

      据说这位二王子带了个十二面的机关奇盒过来面圣,好像叫什么,奇趾盒,什么奇怪的名字,不重要。说是当中存着有关高国先祖宝藏的秘密,能匠仔细看过,这是特质的宝盒,强行打开恐怕会损坏内里,高国先祖也是延国人,现在高国却已经没有能人可以打开宝盒,所以才来求助延国皇帝。二王子很上道,夸口称宝藏找到之后钱财都为延国所有,二王子只带走祖传的信物宝物。皇帝也很大气,当即答应,不仅可以帮二王子打开宝盒,还答应再派贤能,去给他寻回宝藏,延国境内,尽行方便。

      真是令人感动的两国交情,这跟我林墨又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最后就派了贤能一人,而这一人还是二王子推荐的,我这小小翰林院待诏林墨?

      墨心内郁闷不已,皇帝恐怕是一点没把这当回事吧,这高国二王子恐怕也没想着能找到吧,一个随缘一提,一个随口答应,都挺美的,就是苦了小打工人。就好像,供职单位随意把你卖给别人,还跟人吹嘘你是天下第一,这意思不是说干不好就别回去了……这闲差不干也罢,可是,堂堂延国能人如云,邻邦友人的小小请求都满足不了,岂不有损延国人的脸面……这全国的担子就这么轻易地压在了我林墨肩上么……本人虽然脑子好使,可是在翰林院高手里也只是小透明,这算不算过于小材大用了……真是醉了……

      圣旨刚刚对墨宣完,院外就传进了个客人,来人不是别人,是二王子的从者,呵呵,墨刚还想,宝盒怎会轻易交给外人,原来二王子的要求是,要派人保管宝盒,全程协助林墨寻找宝藏的线索。

      意思是,找个林墨打不过的人跟着,全程在人眼皮子底下寻宝……

      “林大人,怕您急着要看宝物,在下马不停蹄就给您送过来了。”这个声音虽然只听过两回,可是记忆犹新,正是昨天刚见过面的苏卓。

      “哎哟,我的祖宗啊,难道是你向二王子推荐的我吗,不会吧……怎会如此……”说着干脆在屋里先转两圈,林墨自幼就是这般恣意无束,完全看不出这人也算是同期进翰林里的三甲。

      苏卓今天着了一身轻便的素衣,戴了个小巧的帽子,身材看着甚是单薄,却步步生风地走了进来。“怎么了,昨天不是说得自己冠绝全城吗,我们高国小小谜题就把你难成这样?”

      “不是,我……”昨天的墨还属于风华正茂、儒雅洒脱那一挂的,面对今天这突如其来的遭遇也难免无语凝噎。

      “再说了,我可没有推荐你喔,无奈我们老大偏偏看上你了”,卓见他那不甘的小眼神无主地飘忽,这会儿竟然索性放着椅子不坐,就地蹲坐了下来抱着腿缩成一团,好笑又心酸。

      卓见他小孩模样,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又多少同情这蔫巴的小人儿,好像是有那么点可怜。没曾想,这活儿还带哄小孩的,卓也蹲下来俯在他耳边说,“老大看上你呀,一定因为是你声名在外,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老大看人很准的。”

      看墨耷拉的嘴角有些松动,长长的睫毛扑扑地扇,好像他挺受用,卓更来劲了,“你看,翰林院其他老先生固然有才,可是皇上也定是看中你文武双全,年轻人骏逸非凡,可堪大任,所以托付给你啦。”

      虽然能听出来,这人就是浮夸,可也夸得墨心内酥麻,耳根红热,摆手道,“唉唉,哪有这么厉害,这几百年的宝物,也不可能说找到就找到吧。总之你先拿过来看看吧。”

      林墨接过奇趾盒,一边端详,一边念念有词,“如果只是这个盒子,倒不是没有办法,先找一下老伙计吧。”

      ***

      庆典第二天正是正月十五,街上没有了肃静的氛围,又放开了宵禁,官民男女不论贫富都趁这时日走到了街上游玩,巷头巷尾,灯火花簇,酒菜饭香,吹歌奏乐,好不热闹。听说今夜城中有舞队巡游,河上有龙舟画舫,名楼有各色歌舞盛宴,耳边不停听到有人兴奋地议论着,哪家店又有新奇玩意儿售卖,巡游今年又有什么新花样,歌宴压轴的又是谁家乐师等等,乐此不疲。

      可是挤在人群中走着的林墨,见着热闹的人群想起自己在如此佳节里还背着任务,心里仍不是滋味,哪里有节日的心情。

      “也不知道那家伙今天在不在家。”墨嘴里自顾自念叨着,苏卓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在塞外长大的苏卓,没见过摩肩接踵的盛况,虽说随着王子来过中原,却还从没见过节日里这么大的阵仗。

      “你说的朋友,他一眼见到就能解开机关吗?”苏卓试探地问道,人声嘈杂,只得抵着肩膀说话。

      “看吧,这机关看着也没那么复杂,这里是京城,什么稀奇玩意儿没见过。”墨愁的不是这个,这个机关盒,百年前从延国流传出去的,再回延国找高手破解,本就不应是什么难事。要是皇帝只应许帮那二王子打开机关盒该多好,却偏偏还答应帮人家寻那什么宝藏,唉。

      “那要是事情很快,早一点出来逛逛朗宁城可好?”苏卓问得有些拘谨,全然没了之前气势。

      “喔,你没见过啊。”墨从卓的脸上看到了一些可供拿捏的气息,于是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板起身子正道,“元宵节还要闹三天呢,今天不行明天再逛呗,再说了,不是正事要紧吗。”

      卓听得吃一脸瘪,可是现在也不能再撂倒他,只能端着架子跟在他后头应着,“说的是,我看也没什么好逛的。”

      邹府,看着是个大户人家,今天全城同庆,这家却冷冷清清的样子。

      林墨跟家丁打了招呼就径直往宅子深处去了,可见这人是主人的常客。

      “邹奇,果然你今天也没出门。”墨推门进屋,随即朗声呼唤。苏卓疑惑,这个房子里,物件相叠似小山,柜子排列得密密麻麻,哪里见有什么人。

      “林墨小子,元宵佳节也不去处对象,来找我什么麻烦?”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柜子后面却探出来一个与声音不符的青年人脑袋,穿戴整齐,双手乌黑。

      “哎哟,可太好了你没有出门,快来帮我看看这个!”墨对这番景象似乎稀松平常,苏卓犹豫着掏出了一个锦缎包裹的十二面木盒,但当邹奇伸出那黑乎乎的手准备接过去时候,苏卓又慌着回撤了一下。

      “喔对不起,我洗一下手”,邹奇这个人,旁的热闹不感兴趣,就是见到奇怪的玩意儿就坐不住了,见到墨带了个好东西过来,莫名有些兴奋,“墨儿,说你不处对象吧,你这节日里还带着人到处跑,算什么?”

      “什么呀,人家是高国二王子的从者,苏卓兄弟,今天来让你帮忙看看这老物件,不许弄坏了。”墨熟门熟路地从这满屋杂物里硬是开辟了一点能坐下的地方,三人席地而坐。

      卓见这邹奇人如其名,行为古怪,连忙说清楚要害,“这个宝盒叫奇趾盒,是我们高国二王子的宝物,传闻破解此盒,是寻得宝藏的关键。但普通匠人都没有办法,请看。”

      墨在一旁也目不转睛地看邹奇如何检查这个叫做奇趾盒的东西,物件在邹奇的手上七旋八转,每一面竟可推抽出一根短短的凸起,如其名,像是伸出了一只趾节。

      “不行,底下有三支是推不出来,不可用蛮力,似是内里有机关卡扣,需得先破其内的卡扣”,邹奇的声音在静默的环境里听着更显神秘,“这个借我一晚上细细研究吧。”

      墨面露难色,忙把他拦下,“这个,我也没有资格拿走,你问问我身边这位‘护盒使者’……”说着试探性地看了卓一眼,见卓无动于衷,也就知道没戏。

      邹奇道,“呃,既然如此为难,那还等明日吧,我现下已经有了头绪,明天先劳烦二位帮我找些材料,再来试试,如果我猜测没错,应该是能成的。”

      末了,墨领过邹奇开的条子,上面列了各式各类的材料。

      “墨儿,这上面的你都认识吧,我就不赘述了,你们要是着急就早点来,我睡得早你是知道的。”邹奇说罢又回去他那堆杂物窝里去了,这就算免了送客的步骤,真是怪人。

      是,邹奇就是老年人作息,自嘲是二十岁的人,六十岁的身体,翰林同期进来的一甲,博学敏锐但人怪得很,不爱出门交际,没什么礼节讲究,就跟林墨铁得很。

      ***

      出了邹府,天还没大黑,苏卓凑近看林墨手里的纸条,“硝石、石棉、丹砂、曾青……”,字都认识,组在一起的东西一个都不认识。

      卓忍不住问墨,“这些东西跟天书一样,你都知道?”

      墨有些嘚瑟的劲儿就上来了,“嘿嘿小意思了,怎么了,是你选的我,算你没看错吧。”

      “那,晚上可以逛逛朗宁城了?”卓眼里装满了期盼,冷冷的光里似有萤火。墨闹不清了,是错觉吗,这个人初见时好似冷血的一样,这会儿算是撒娇?

      “想逛是吧,我陪你逛。”墨心想,只是增加一些邻邦友人的导游工作,举手之劳,别多想。

      晚上的灯火和装饰更像七色火团点燃了朗宁城的大街小巷,宽广的城门大街光照如白昼,不一会儿人就聚集到大街上,原来是舞队巡游开始了,各种风情民俗的能者艺人组成了长长的方阵,边奏边舞,三步一停,缓缓穿过朗宁城的街道。

      卓生怕错过队伍,扯着墨的袖子在舞队后面紧紧跟着撵。

      墨双手抱胸任着卓在前牵引,脚步却有些跟不上,“诶诶,你慢点,你保护好宝盒就好了,我又不会丢。”

      “万一你偷偷溜了呢。”

      苏卓的语气竟如此理所当然,墨想不通什么时候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啊,我……我不走,一直跟着你呢,就是你慢一点,人太多容易走散。”

      “所以要拉着你,唉呀你跟紧一点,看舞姬出来了!”苏卓的声音淹没在吹鼓琴瑟声中,但完全能听出那股子兴奋。

      “唉,心疼我这新衣服。”墨干脆牵起卓的手往前挤到最前排,离舞姬的台子就几步之遥,能看见舞姬面容姣好,摇曳生姿。

      可是苏卓却措手不及,虽然为了职务之便女扮男装,可是也没遇到过谁竟敢二话不说牵起手就走的,况且这个人手劲其实不小,捂得指节发热。卓差点想挣脱他,可是又怕显得矫情,毕竟他又什么都不知道。

      “你快看,这里离得最近,这个是当今绝世的舞姬吧,你跟她招手她能看见。”墨举起卓的手猛摇着,笑得一脸灿烂。卓只心内大喊,林墨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可以把手还给我,然而看他这么热情只好由着他。

      街心的巡游结束之后,人群又往江边聚集,原来是画舫来了。岸边人放的五彩河灯汇入江心,跟随着画舫游荡在江面,一时间,水上竟比岸上明亮得更分明。彼时,岸边有一无光无亮的小舟上,有人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如笼纱一般的歌声穿过柳梢,传到了在堤岸边观灯的林墨和苏卓耳边。

      那人歌声悠扬,唱着唱着就停了,苏卓不禁跟着唱出了后面的词,“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街头。”

      林墨听罢惊讶,“你怎么还会唱?这不是我的家乡小曲吗,你还到过江临?”

      苏卓顿了一下,“什么意思,你是江临人?”

      “我是江临人不错,你不是高国人吗?”墨想起来苏卓颈上还挂着那枚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玉玦,不敢细想。

      “我是江临人,后来在高国长大。”

      果然,墨脑中飞速运转着,像得到了比那传世宝藏还珍贵的消息。缓了一下,墨笑了笑,打趣道,“喔,唱得不错,就是调调好像不是这样的。”

      “调调不对吗?我记得是这样的。”苏卓满脸认真,甚至有些窘迫,倒是听不少人说过,她算是自幼五音不全,唱出来的曲调时常与别人不相通。

      “词对的,调调差点意思,下次教你吧。”墨顺手扶正了卓微微偏掉的帽子,眼中有绵绵笑意。卓不明白,怎么这个人越来越恣意妄为了,可现在有点讨厌不起来是怎么回事,换成昨天他早该趴在地上了。

      ***

      深夜,那些顽皮的孩童和老翁都疲了回家去了,街上已经有人醉醺醺,倒是还有一些街巷人流交织依旧,欢声笑语不断。

      “绕一下路吧,我们。”墨突然转头对兴致未减的苏卓说。

      “啊?为什么,这条街看着最热闹了。”苏卓见这条街上美女如云,宾客如潮,门面装点花式繁多,绚丽非凡。

      “这……我怕不认得路走错了……”

      见墨脸上飞红,苏卓不懂也懂了,早听闻过朗宁城夜里最繁华的街道,夜夜歌舞,风流不息。“喔不怕,我方向感极好。”说着捏着墨的衣袖就要前行,由不得他抵抗。道旁姐姐们见他害羞,又是公子玉人,更是欢喜,纷纷上前礼待,热情招呼。

      墨虽然一一风趣对答,却不敢应邀。一旁的苏卓心下得意,乐见他耳根红红的反应,“你看姐姐们多喜欢你,来都来了,我们干脆进去看看吧,给跳舞的姐姐捧场,与姐姐们吟诗同乐啊。”

      吓得墨魂飞魄散,不停地摆着手,“啊?不合适我不配,我们先告辞吧。”说着灰溜溜地步步退却,还越走越快,再一回头就溜没影了,脚步之快,以苏卓的底子,为了追他也得喘气。

      “怎么跑这么快啊”,苏卓明知故问,嘴角仍不住上扬。

      “呵,你肯定是故意的,还问我。”墨皱着眉头抱怨,跑得两鬓浸湿,面颊泛红,一双澈亮的眼睛无奈又郁闷地望向苏卓。

      苏卓见他这个样子,不觉愧疚反倒动心,还想试探试探他,“怎么,别人都去得,你去不得?”

      墨气得一言不发,兀自走着,头也不回地挥手作别。

      “那明早还去你家找你啊。”苏卓感觉这辈子没有哪天像今天一样好玩。

      ***

      翌日,苏卓果真早早就到了林墨的小舍,生生把墨薅起来的。

      “你看别人都没起呢,你就过来。”墨半迷糊着洗漱,半眯着眼睛穿戴,打着哈欠扎发髻。

      卓在从窗外探头回道,“别人在休假,你没有啊,大忙人墨儿,快点吧,我都快饿死了。”

      墨从窗子里眯着眼问,“你怎么也学邹奇叫我墨儿。”

      “怎么了,你也可以叫我卓儿啊。”

      墨摇摇头,“唉,都赖邹奇,辈分都乱了。”

      卓不屑,“怎么,难道你比我大?”

      墨边穿鞋边说,“我属蛇的,你呢?”

      “喔,我啊”,卓有些含糊,“反正比你大。”

      “得了吧,你肯定是弟弟。”

      “那我也要叫你墨儿。”

      无人言语,转头屋里却不见林墨,人不知何时就晃到了卓身后,轻轻拉了拉她的帽带,“喔今天穿了汉服啊。快走吧,不是说饿了吗。”林墨一笑,容易让人心软……

      元宵节里买点东西不容易,店家们宿醉都还没醒,个个都是扶着脑袋帮林墨找齐邹奇字条上那堆东西的。

      邹奇确实一点不含糊,这些材料共配出了三种药水,在他备好的白瓷容器中,呈现出了三种不同的颜色。

      “还需让奇趾盒分别放入水中浸泡,化解内部卡扣的金属锁。”邹奇说道。

      苏卓将信将疑,将盒子的底部以此放入了三种药水中,各静置了一阵,最后三人上前一看,从趾节的缝隙中渗出了一些淡蓝色的浓液。邹奇迫不及待地取了出来,重新推出十二个趾节机关,底部的最后三个,经过他轻轻拍打,也被他相继推扯了出来,旋即盒子的底部小板便松动了。内里是一个防水的小瓷管,头尾皆封存完好。

      目睹此景,苏卓也不禁感慨,中原人的老物件,竟如此别出心裁。马上她又想到,眼下该如何处理呢,要说里面说不定就是寻宝图,不适合当众打开,可是二王子却公开交待过,让林墨帮助寻回宝物,如果此时夺了过来,倒是失了二王子的风度。

      林墨可没想那么多,拿起小瓷管咔嚓就掰断了。墨自己也万万没想到,这个东西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就掰断了,还好里面的东西无事,邹奇脸上由惊险变成了有惊无险,苏卓刚想说“林墨你小心点!”这话还梗在喉头没说出口,墨已经从掰开的瓷管内取出了一张陈旧的地图。

      三人看着地图沉吟半晌。

      “是江临!”墨与邹奇异口同声。

      墨激动地指指画画,“这个河流的走向,分明就是岳陵江,这个环山带缺口,不就是我家的江临么?”

      “那真是巧了……”苏卓也是颇为讶异,她和林墨此刻心内都想着一个事情,要说,这也太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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