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寂寞，何言寂寞

　　你说黄泉路上不能回头，再多留恋也不能回头，否则，便会永远困在一个地方，暗无天日，目光迷茫。

　　——题记

　　黑暗的地狱，囚禁我满是疮痍的心

　　猫的黑暗在前方，地狱的尽头锁住了一个人的希望。淡霞染透洁白的病房，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的伤痛早已人去夕阳斜。希望，早已腐坏成绝望。

　　不再记得当年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的夜晚，月见草轻摇身姿等待命中注定的人来采摘。那时候有人说永远，只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心愿。

　　然而，永远又有多远？

　　是盘古开天辟地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还是人类出现几千万年物换星移的沧海桑田？

　　你眨眨紫眸扬起笑脸，却掩不去唇畔那一抹日渐僵硬的苦涩。你是谁？又是谁将你推给了寂寞？

　　七十六年前那一室的洁白，你以为自己终是可以摆脱恐惧的束缚。原来你离天堂如此接近，伸手一抓便是永恒的解脱。

　　是永恒吗？还是地平在线那和着黄沙起舞永觅不见的海市蜃楼？

　　不吃、不喝、不睡，你在等待世界末日来临的那一刻。

　　只是神太累了，他没有看见紫眸后的心再也禁不起一丝摆弄。乌云遮天蔽地地挡住了阳光，下一刻，刀起刀落，手腕那一道见骨的伤让你预见了生的悲凉死的超脱。黄沙一路蔓延开去，地狱的尽头是血的颜色。

　　麻斗背过身，让那一身属于寂寞的伤痕一一收口。他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围绕周身的都是沉甸甸的寂寞。黑暗的地狱拖住他疲惫不堪的双手，腕上遮不住的罪洗不掉的仇仿佛一头嗜血的兽，追赶他至天的尽头。

　　神吶！他只是寂寞得过了头，希望有个人能陪着他走一走。哪怕路上都是荆棘，哪怕要用他一百年的沉默守候，换取三秒钟的幸福时刻。

　　麻斗呆呆地伫立在蜡烛馆中，看着伯爵麻木地熄灭着这些烛火。或许有一天，他也必须亲手熄灭这其中之一的火光。纵然不愿，但为了生存，他却也不得不动手！

　　明明说好不再杀人的，却一次又一次地违背承诺。“死神”是他的工作，不论生或死都躲不开的黄粱般的噩梦。

　　“我只是想忘记……忘记一切……忘记所有伤痛……”

　　往事一一浮现，他真的可以忘记吗？

　　那一道道血痕，那么清晰地刻印在他腕上。如果可以忘记，他又何苦用表遮盖那消不去的伤？

　　扬起一手黄沙，黄泉两旁还有白杨，寻寻觅觅千载时光，回过头，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等的人就在离他不远的远方。

　　密来到麻斗身边，他再也抛不下这双眼弥漫着和他同样寂寞的小孩。那时他才知道，原来邂逅可以是这样，原来缘分也可以成为相遇时的耀眼锋芒。

　　千年光阴，沉睡我满是渴望的心

　　黑猫抚着紫藤萝遥望黑暗，仰头看着白鹭飞掠大海。在太阳与月亮相遇的不经意见，它们早已相恋。

　　我知道念诗的不过是些寂寞的小孩，他们渴望爱人渴望温暖。如果有一天只剩下独自一人的洒脱，那么还要自由干什么？

　　终于有一天你离开了黑暗，我看见你站在夕阳中的山巅，红色的衣袂随着山涧的狂风乱摆。你抬头对着夕阳一笑，那竟是我最后一次看你的笑颜。

　　几千年了？

　　你望着天空小父体内黑暗的脏腑，心中不断猜测着外面世界的日升月落。那么久没有看见太阳，它和月亮是否还在天与地的相交处迷茫？

　　迷茫，或许是你目前的方向，那朵朵红花绽放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幻想，也就意味着死亡！

　　你闭了眼睛看淡一切，不去在意黄泉路上的阴冷黑暗，这是你早已习惯的黑暗，连田地荒芜海枯石烂沧海桑田也阻挡不了的变迁。于是你任由双脚踏过桥后的终点，终点的尽头是一片冻人的骨骸。这一切都是你曾挥舞双手犯下的孽债，纵然放逐千年也不存在赦免。

　　终究，你还是逃不过既定的命运，既是“既定”，又如何能逃？

　　抬起头，黑发长得遮住半边脸庞，你忽然想起已有千年没见过飞掠大海的白鹭，巨翅铺展鼓动空气的风声依旧在耳边回荡，寥落的衣袂却早已在岁月的磨噬中再也不见天光。

　　曾几何时，沐浴黑焰的你却习惯了立于狂风中的快意？

　　勾起唇角淡然一笑，目光缱绻，却再也勾勒不出千年前的样貌。你在为自己赎罪，却还是熄灭不了心中焚烧的黑焰。渴望自由，想看那夕阳和千年前是否有所不同。

　　“走吧，腾蛇，我给你自由……”

　　话音刚落，你仿佛听见佛乐天籁。

　　原来寂寞与寂寞之间还有缺口，神的双眼是美丽的紫色；原来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是这般感受，心与心之间是空洞的红。

　　“要走，就走吧！”拍拍衣衫，你毅然走过长桥的尽头。

　　你不要寂寞的笑容，就让我给你幸福的冷漠。从此，你只为他而活——

　　温柔的利刃，割开我满是伤痛的心

　　什么是永远？

　　当少年这样问我的时候，我的心微微一抽。

　　曾以为那个地方就是他的永远，繁花幻梦，万世不休。即使心总是恐惧地让他逃走，即便那一天一地浓稠的血总是模糊了他的双瞳。

　　风依旧在吹，雨依旧在落，他们早已忘了家里还有个不被人关注的脸孔。所谓的爱，不过是被人类用以自我安慰的手段，要是从来都不知道天是如何的蓝，草是如何的绿，大海是如何的豪迈，那么天地间就根本不存在寂寞，宇宙更不会依旧浑浊。

　　他拉着父亲的手不安地行走，眼中满是受宠若惊的惶恐。记忆中的父亲从不曾这样温柔，像一把利刃，割开他满是伤痛的心口。

　　什么是永远？

　　当少年再一次这样问我时，我惊惶得忘记了时间。

　　不过是黄泉路上徘徊不去的众多梦魇，为什么却还有人宁愿永世不眠？梦醒即散，他将不再记得什么今生，什么来世；什么孤魂，什么黄泉。忘不掉的，是孟婆手中的浓汤，还是忘川对岸的猖狂？那一轮血红的月色照得人心惶惶，抬头一望，那少年竟迷失在了那棵樱花树下。

　　什么是永远？

　　我微微摇头，早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满身的咒印啃噬着他的灵魂时，他徘徊在绝望与希望之间。中间的灰色不用描绘，他的世界只剩黑白。他用了十六年的时间思考一个问题，却依旧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什么是永远？

　　当孤独成为一种习惯，当寂寞与生俱来，又有谁还会穷尽一生等待一个虚幻的永远？所谓的永远，是大自然沧海一栗的叹息，是宇宙亿万光年的无奈。如果他从不曾见过那么蓝的天空，他不会晓得孤独与寂寞；如果他从何不曾见过那么绿的青草，他不会表现得那么无奈与无措；如果他从不曾领略过大海的豪迈，他一定不会晓得，十六年的时间，可以如此一闪而过！

　　所幸他的时间已走到尽头。闭了眼哽了喉，一口孟婆汤就这样卡在了喉咙口。那时远方传来温柔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密，黑崎密。”说时，他不忘一抓胸口。

　　会痛。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完成你未完的梦。”

　　风依旧在吹，雨依旧在落，那个一轮红月的夜已被他抛诸脑后。他只想再问一遍：

　　什么是永远？

　　这个问题，直到死时他才得到答案：原来，死亡，才是永远。

　　绝望的荆棘，缠绕我满是孤寂的心

　　有人说寂寞就是最美的景色，天地之间最辽阔的苍穹。我弯身捧起一手清泉，冰凉的液体浸透我的肌肤。

　　寂寞加孤独等于什么？我站在尖石之上等我的自由。他扬手甩开艳红的披风，红莲般的火焰蔓延这整片沙漠。

　　那是谁在叫他的名字？那个好几千万年也不曾有人叫过的名字。黑暗中酝酿着无边的空寂，连一丝生的希望也无法透进这暗无天日的浮游沙漠。我抬头仰望星空，淡淡的笑容绽放在他唇后，黑暗随着他的笑容蔓延，血红的瞳眸中满是不可预测的冰冷荒诞。静立于黑暗的角落，冷眼旁观战争的始末，当流星从我身边一闪而过，黑暗中再也不见他寂寞的笑容。

　　“曾经”这个词，对他而言包含着太多虚无的苍茫旧事。他发过誓不能回头，纵然心中有太多太多的依依不舍。

　　俱梨伽罗摊开手掌，掌中是一朵洁白的梨花，他那么小心翼翼地握紧双拳，生怕满手的血腥污了它的洁白。

　　人说他是龙王，每个人都以为他至高无上，却没有人看见他的孤独和心上的伤。那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人了。每个人都用那么冷淡的眼神看着他，而后离开他。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害怕了一个人的空间，想用权势弥补内心的无奈。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离我而去？”他呜咽着，悲鸣着，哀伤的抽泣响了漫天，可空洞的双眼中却没有眼泪流出来。

　　“俱梨伽罗……俱梨伽罗……俱梨伽罗……”

　　那一声声的呼唤回荡在身后，刺痛他的心。

　　他还是回头了，却看不到呼唤自己名字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学会了回头之前不去希望。是不是因为心狠得还不够，奢望还残存在心头？没人看见他的痛苦，他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哭泣。

　　“如果没有理由，又有谁会想要战争呢？”

　　人们只看到他狰狞的笑，他嚷着“杀”字被永远放逐幻想界的边缘。想逃，逃出这几乎令他疯狂的地狱，可是不能。绝望的荆棘缠满他的全身，他已作茧自缚再回不去从前。他只能继续，用权利和欲望蒙蔽自己的梦。

　　“俱梨伽罗……俱梨伽罗……俱梨伽罗……”

　　他看到寂寞中站了个人影。

　　几千万年的放逐，他几乎用尽一生的时间来等待，而眼泪早已风干，风干在千年前。

　　绝望地瞇起右眼，狭长的疤痕见证他的诚心。冷眼看着沙漠中的人影越走越远，他想睁开那些荆棘前去阻拦，却依旧甩不掉满园蔷薇花开。不是不痛，只是任血就这样流，他早已不愿去探索命运那些无法理解的轨迹，他的一生注定孤寂，浮游沙漠将成为他永远的葬身之地。

　　如果命运早已注定，那为何还要给他无数种可能性？神是不是比较无情，否则为何连他这一点点心愿也不愿倾听？

　　不该回头的，因为这一回头他就被困在了黄泉的尽头，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整整关心他的人，那一切只不过是他千万年前的南柯一梦，知道血流干后他永远睡着，这个世界将再也没有他的一颦一笑……

　　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
　　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无人烟。

　　——题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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