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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杭潮生是在自己的出租屋被抓的。
当时他已经买好了车票，收拾好了行李，网约车还有五分钟就到，他正在锁门，警察就摸过来了。
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全副武装的警察的对手，而且警察还人多势众，他唯有束手就擒。
当然，他不是放弃自己，而是战略性被抓。
他有证据，并不担心自己会坐牢。令他难堪的是，这个小区住着多位同学，他们亲眼目睹了他被反剪着胳膊押上警车的全过程。
估计不出三分钟，他的事迹就会在学校论坛屠版。
众口铄金，他积攒了四年的好口碑毁于一旦。欸，不知道会不会留下案底？不过想留在海城难了。
回家乡其实也不错，凭自己的学历，再加上父母还有点小关系，他进县委机关没问题，熬几年就好了。
关进审讯室，杭潮生一秒没耽误，上交手机，还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出来，最后还为自己做无罪辩护，“我也是气不顺，受了蛊惑后一时头脑发热，我的本意是想为自己出口气，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警察同志，我是海城大学学生会干部，获得过国家级奖学金，能不能看在我初犯……”
“我们会依法处理。”负责审讯的警察油盐不进，他估计已经问不出什么，阖上笔记本起身，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主打一个措手不及，“杭潮生，你觉得给你发信息的人会是谁？”
这事杭潮生还真分析过，幕后之人肯定是那天在水晶宫的，不然不可能知道他和顾总的恩怨。
首先排除唐蜜，她没动机，更主要是她拿不出五十万。
然后排除在场的同学，理由同上。不是他小看那帮子同学，一个个都是啃老族，全身上下不超过两千块钱，也没胆量陷害顾总。
宋特助是顾总头号狗腿子，排除。
最有嫌疑的还是顾总身后的两个人，一个应该是E国人，金色的短发神采飞扬，看起来非富即贵，可能是顾总在国外的合作伙伴。另一个漂亮女人他后来才知道，是卓氏的大小姐，顾总的狂热追求者。
杭潮生直觉，给他发消息的肯定是这两个中的一个，虽然这两人貌似没有动机，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至于具体是哪一个，他就不知道了。
警察问起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当缩头乌龟。
毕竟，谁胜谁负还未定，他没必要站队。
“我，我不知道啊。”杭潮生装作吓了一跳，苦着脸结结巴巴说道。
“行，那你想到什么再告诉我。”警察脸上看不出端倪，推开门走了出去。
宋特助带着顾氏的首席律师等候在公安局的会议室，看到审讯室的门打开，他快步迎了上去，“怎么样，有什么新消息吗？”
警察把情况告诉宋特助。
宋特助一听就知道这条线索断了，他皱了皱眉头，“秦律师，你盯着警方，一定要从重从严判决。为了五十万就敢出卖顾氏，杭潮生完蛋了。要是轻易放过，顾氏的脸往哪搁！”
“好的宋特助。”
秦律师托了托镜架，遮住眼底的寒光。顾氏的律师都是行业内的佼佼者，他自己更甚，可以说他们是和顾氏的利益捆绑在一起的，顾氏好他们水涨船高，顾氏败他们一落千丈。
对于损害顾氏利益的杭潮生，秦律师甚至比宋特助还要仇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华国十大优秀律师的称号，他不是白得的。
*
卓航没看到妹妹下楼吃早餐，担心之余又生出异样的心悸。他放下碗，抬步上楼。
“悦悦，悦悦我进来了啊”，他敲了门，又朝房内说了一句，这才推门而入。
房内混乱不堪，能摔的都摔了，玻璃碎渣和枯萎的鲜花混在一起，翻到的茶几压在上面，凌乱的衣服和鞋包丢了满地，粉色的墙壁乌七八糟……
活像被强盗摧残过。
床上隆起小小的一团，女孩的乌发海藻般铺在雪白的床单上，玲珑小巧的玉足探出被子。
好一副美人春睡图。
卓航一下子忘了来意。
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走到床边，俯身凝望沉睡的人儿。她脸上泪痕犹在，眼皮有点肿，显然是哭了一晚上。白生生的胳膊伸出被子，指甲掐断了几根，显然……是砸东西磕到的。
不开心吗？
为什么？
顾氏峰回路转，更上一层楼，悦悦开为什么要不开心。
难道……
卓航消息灵通，他听说这次顾氏的故障是有人出手，还抓到了几条小鱼，不知道悦悦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会的。
卓航很快做出自我否定。
“呜呜呜，哥哥……”沉睡中的卓悦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真丝睡裙翻卷到腰腹……
每一样都在挑战卓悦的神经。
他难堪的起了反应，只得狼狈地退出房间，靠在走廊上平复过快的心跳。
房间里，“沉睡”的卓悦漠然睁开眼睛。不得已，她只好出此下策，用这样的法子劝退卓航。
卓悦爬起来，靠在床头一帧一帧回想自己做过的一切，终点是随着水流冲进下水道的手机卡碎片。嗯，这种手机卡她还是用别人的身份证办的，保证万无一失。
细想起来，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所以，她是安全的。
卓悦长舒口气。
对了，她已经和亚瑟签了合同。想到那份天价合同，她又多了几分底气——就算最后警方找到她这里，卓家为了这份合同也会保她的。
卓悦勾唇微笑，这就是权势的魅力。
董家人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董浩然跟死人一样躺在床上，被浓硫酸灼烧的伤口无时无刻都在疼痛，痛到他神经麻木，痛到他只想自我了断。
可他又没有那份勇气。
新品发布会上，顾氏崩盘的那三分钟他快乐得像是到了天堂。然而快乐的时间太短，顾冕很快扭转乾坤，并且把顾氏带到所有人仰望的高度。
怎么能这样！
他愤怒的咬紧牙关，直到咬出一嘴的血才清醒过来。
他终于承认，自己和顾冕隔了两千亿的距离。
“董浩然，三十一床的董浩然，你的医药费不足一千，病人家属尽快去窗□□一下费用。”护士姐姐面无表情地推开门，通知董家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余秀雅推了下身边佝偻着背的董济丰，男人挪挪屁股假装没听到，她叹着气站起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护士姐姐，能不能……”
“不能，不缴费就不能继续用药。”护士皱着眉头，很不耐烦，“董浩然你情况特殊，不然其他病人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安排出院。”
“不行的，我家浩然伤势严重，他还年轻，还没结婚，肯定要继续治疗的。”余秀雅追着护士好话说尽，护士小姐姐被缠得无可奈何，也没有改口。
毕竟，这是医院的规章制度，不是她一个小护士能通融的。
余秀雅哭丧着脸往回走，双腿像灌满了铅，见到守在病房门口的警察，，忍不住破口大骂。
骂人词汇之丰富，动作之辣眼睛，跟偏远农村的泼妇没有两样。
警察刚开始还劝几句，直到她泼水不进继续躺在地上撒泼，他直接拔出配枪，拉下枪栓，“余秀雅，你这是妨碍公务，我有权拘捕你。”
余秀雅吓坏了，一秒不耽误爬起来，动作之利索令人瞠目结舌。
“什么玩意”，余秀雅骂骂咧咧地她拍拍屁股上的灰，对着警察吐了口唾沫，叉着腰走进病房。
说起来余秀雅原本也是农村人，凭着出众的相貌和几分心机，在读书期间攀上董济丰，然后母凭子贵嫁入豪门。这么多年下来她收敛村气装成贵妇，遇事之后本性就显露出来。
警察气得咬紧后槽牙。
“济丰～”进到病房的余秀雅像换了个人，哭啼啼扑倒董济丰怀里，“护士说再不缴费就要把浩然赶出去，嘤嘤嘤。”
“咱们儿子这脸要是毁了，还怎么讨老婆生儿子？难不成咱们董家的根要断掉吗？嘤嘤嘤。”她知道董济丰肯定有私房，必须得抠出来。
董济丰嫌弃的瞅瞅绑成木乃伊的儿子，心里举棋不定。他是藏了点钱，但那是他的棺材本，轻易动不得。
不过老婆的话也有道理，董家三代单传，要是断在浩然这，他哪有脸见列祖列宗？
怪就怪他太老实，只有董浩然一个儿子。
哎～追悔莫及啊。
“我这就去交费。”董济丰思量再三，对下一代的期待还是超过了对日后生计的担忧。
董济丰离开后，余秀雅呱唧一下变脸，翻着白眼粗鲁地骂道：“挨千刀的老东西，给儿子花钱还不情不愿的，想死啊。”
转头堆起笑容，仔细帮董浩然掖好被角，“浩然啊，不要怕，妈妈就算是去偷去抢，也一定会求医生治好你的。”
她藏了些珠宝，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出来。
“妈～”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董浩然的声音像是锯木头，干涩刺耳，“妈，林苏有钱，顾冕有钱，有钱人都要脸。”
余秀雅若有所思。
“哎呀”，她恍然大悟，拍了下手掌，“我要去曝光他们。林苏和你谈恋爱的时候见异思迁，勾搭上顾冕，污蔑你和唐蜜，一脚踹开你，还要弄垮董氏，简直是丧心病狂。”
“对，就是这样。”余秀雅满眼恶意，“林苏和顾冕现在是大大有名，名人就怕有污点，有了污点顾氏的股票是要暴跌的。嗯，为了息事宁人，林苏这个小婊砸只能砸钱。”
“儿子，咱们快有钱了！”
“嗯，我们会有钱的。”有了钱就能继续治疗，董浩然不想毁容，说不定还能免去牢狱之灾，甚至……拿回董氏。
他异想天开。
“我这就去找唐蜜，这事需要她配合，大不了事成之后允许她的孩子姓董。”余秀雅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大度了。
她再也坐不住，风风火火跑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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