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儿他那么乖

　　北塞初冬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着，似喑哑的号角，低沉中蓄满力量，吹得人外露的皮肤似刀刮一般难耐。
　　鹤城驻军军师曹明的营帐前，严谈似雕塑般静立着，等待着里面人传唤他进去问话，也没管脸上早已愈合的刀疤再次泛起火辣辣的疼。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厚重的毛毡帘被掀开，伴随着冷暖交汇扬起了一股白气，中年男子浑厚的嗓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是，曹师”，严谈回话，一边支着僵硬的步子往里走，一边忍不住抬手在脸上又疼又痒的地方狠狠揉了一把。
　　当兵的手上力气都不小，被他不知轻重的揉了几下，脸上从额头一直蔓延到右颊颌骨的刀疤颜色深了些，更显狰狞。
　　严谈是没法看见自己的脸的，但曹明可以，每次看到原来剑眉星眸，俊逸周正的少年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曹明都会有些不自在。
　　“还是决定要走？若是这么走了，这几年来的心血可就都白费了…”曹明按谈话程序开口挽留。
　　“是，属下今年二十有五，远在家乡的爹娘年纪也大了，我想回乡照看二老。”
　　“罢了，我也不劝你了。”说着曹明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严谈身前，缓缓抬手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拍，“路上珍重，回去找份好营生，好好过日子……”
　　大约是靠近了，严谈脸上的刀疤在曹明眼前愈发放大放大再放大，恍惚间曹明仿佛看到了一个碗大的疤痕，不过这个疤痕不是在严谈脸上，而是在他自己的脖子上。
　　霎那间做过的噩梦再次浮现在脑海，只见辽人一刀下来，他的脑袋应声而落，也不知道掉落到了何方，只留下孤零零的脖颈在股股喷着血。
　　曹明忍不住心颤，虽说战场上刀枪无眼，可他是军师，是重点保护对象，一般只用在后方运筹帷幄，那次敌袭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这一刀也本该是他挨的，是严谈不顾安危冲过来救了他。
　　也正因此，一直以来曹明对严谈很不错，比如以救人之功将人提拔为百长，平日指导徒弟的时候也会将人一并喊来教导。
　　“以后要是有机会记得再回鹤城看看，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半个师傅...”
　　“是，弟子一定回来，多谢师傅成全。”严谈改了口，说话间屈膝往地上跪去，默默行了一个大礼……
　　“客官，您几位？打尖还是住店？”傍晚时分，大晋宁州城，客栈小二热情地招呼着赶着车上前的客人。
　　“住店，我的骡子跑了一整天，你让人多喂一些上等的粮草，还有我车上的东西，麻烦帮忙留意一二。”这客人正是南下走了好几天的严谈。
　　说着，他从兜里掏了一小把铜板出来，塞到店小二的手里，随后自顾自的往店里走。
　　看见钱，店小二也不在意严谈脸上的疤了，脸上的热情愈发绚烂，殷勤上前去赶车。
　　这边严谈往柜台走去，出声和店掌柜要了间房，又要了一些水和晚饭，领上房牌，回房间吃饭、洗漱休息去了。
　　他风尘仆仆赶了好几天路了，经过的都是村庄，人家少，零零星星的。
　　村里的农户见严谈脸上有疤，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就算严谈愿意出钱，他们也不答应他借宿，所以这几日严谈都是在车上将就的，休息得不大好。
　　现下难得遇上大些的城市了，严谈打算在好好修整一番，顺便把他冒险取巧，用三分之二积蓄从北境倒腾来的一批货给卖出去。
　　要是行情好，这倒卖的法子行得通，严谈打算再买上些宁州城的特产，到下一个城市卖。
　　不过想是这么想，严谈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货卖不到什么好价钱，白白搭上了六七十两银子和一番劳心劳力。
　　希望运气不要那么衰吧…严谈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随后便熄灯倒头睡下了。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大中午，严谈收拾好从房间出来时发现此时刚好是午间客流高峰期，客栈大堂里人头攒动，远望去竟是一张空桌都没找到。
　　见此，严谈只好打消了在客栈大堂吃午饭的想法，径直往外走，想着去外面找找其它吃食铺子。
　　挺巧的，严谈走了一会儿便寻到了一家四周外露，顶上搭了一层遮蔽篷的小饭摊，应该是主营面食的，只听那摊主一边掀蒸笼拿东西给客人一边朗声招呼着。
　　“混沌、馒头、包子应有尽有，热气腾腾刚出锅的，走过路过别错过啊…客官，您一位吗，请这边坐，要些什么，我这就给你拿来。”
　　“来一份混沌，三个包子，三个馒头，有炒菜吗？再给我添一份炒菜。”现在已经大中午了，严谈早就饿了，再加上这小摊看起来很接地气，严谈觉得这里比较适合他这个穷人，打算大快朵颐一番。
　　他要得多，人也身强体壮的，脸上的刀疤为他增添了几分凶恶感，看起来很是唬人的，摊主不敢怠慢，快速给他拿了吃食，还多赠了一碟咸菜，将东西一一放到桌上后道：“客官，您点的吃食，还请慢用。”
　　“多谢。”说完，严谈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偶尔抬头观察周围的行人、店铺。
　　本来只是漫不经心的观察，突然间视线被小吃摊右侧不远处，一个跪坐在地上的小乞儿给吸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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