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算之外

　　轻轻打开房门，李哲走进自己的房间，寝室内有橘黄灯光，床头灯亮着，林然昨夜入睡前忘记关灯，灯光映着他恬静的睡脸，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屁孩。

　　李哲低头端详，抬起的手挡住灯光，在林然细腻的脸庞上留下阴影，手指以极轻的动作抚摸林然的头发，他睡得好沉，无知无觉。

　　发丝柔软，滑过手指，低头靠近时，李哲能听到林然均匀的呼吸声。

　　意识到这个人就在自己的床上，枕着自己的枕头，盖着自己的被子，穿着自己的睡衣，李哲感到很不可思议。

　　李哲就像一只动物，日常巡视着自己的私人领地，不许他人踏入，而林然是无意间放进来的一只不构成威胁的，友善的同伴。

　　许久，将目光从林然身上移开，李哲转过身，面朝衣柜，他拉开衣柜门，准备拿更换的衣服，再一次弯腰低头，李哲的肩膀和脖子显得绷紧，用手按住脖颈，扭扭头，有闷疼的感觉——睡落枕了。

　　沙发太软，睡上一夜不舒服，何况李哲个高腿长，人躺在沙发上脚都伸不直。

　　“现在几点了？”

　　听到后面迷迷糊糊的问询声，李哲回头，林然已经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

　　李哲说：“六点四十。”

　　打了个哈欠，林然坐起身，目光在李哲脖子上，李哲因为难受，下意识地扭了几下脖子。

　　“我就说睡沙发很不舒服吧。”

　　林然的声音带有笑意，他再次打了个哈欠：“要我帮你按一按脖子吗？”

　　李哲说：“不用。”

　　眼前这个刚睡醒的人，他松松垮垮穿着自己的旧睡衣，睡衣宽大，衣领下露出一片白皙肌肤，袖子在手腕处卷起，头发睡得蓬乱，那副模样，实在有点可爱。

　　李哲在衣柜里取衣服。

　　林然说：“下回去我家吧，你睡客房，我们可以一起在大厅玩电视游戏，还可以用投影机播放电影。”

　　没等到李哲回答，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李哲接通，他一手拿手机接听，一手拿上衣服，离开寝室，往浴室走去。

　　“我打电话跟物业联系，你们材料先别卸车……”

　　“电工今天会来，你们自行配合下。”

　　只听见这么两句话，李哲将浴室门关上，在里边更换衣服。

　　等林然刷牙洗脸，换好衣服，餐桌上已经摆上食物，两大碗蔬菜瘦肉粥，一盘鸡蛋饼，李哲总是自己做早餐。

　　两人坐在一起吃饭，林然发现粥很鲜美，而鸡蛋饼这种东西，刚出锅时，居然挺好吃的，喝几口粥，咬一口鸡蛋饼，林然说：“你新家是不是在装修了？”

　　早上好像是装修公司给李哲打电话，林然从通话内容上做推测。

　　李哲已经吃完鸡蛋饼，正在喝粥，他搁下汤匙，抬头说：“今天开始装修。”

　　“你房子在哪？”

　　“江南雅廷。”

　　“那边房价不便宜，不过离你工作的地方比较较近。”

　　“是不便宜。”

　　“几房几厅？”

　　“三房一厅。”

　　托住下巴，林然咬住汤匙，似乎在想什么，他眼睛亮起，盯着李哲：“反正你现在还没有结婚的对象。”

　　“所以呢？”李哲继续喝粥。

　　“所以新房子可以给我留间客房吗？” 林然笑得眉眼弯弯。

　　李哲说：“可以。”

　　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林总，今天突然到公司来，办公室的氛围顿时就变了，人人埋头于工作，四周静得只剩脚步声。

　　林总很年轻，看起来就三十岁出头，相貌堂堂，李哲是老员工，以前见过这位老板，一些入职晚的同事暗中观察，很是好奇，李哲比较淡定。

　　“林总，这边请。”

　　一名管理层人员十分殷勤地将老板请到隔壁部门，林总随便看看，并没有听见他做出什么指示。

　　待林总远去，李哲身边的同事挺直的背脊立即松垮，也有人窃窃私语。

　　“老板不是郑总吗？”

　　“有两位老板，郑总比较常见，林总很少来。”

　　“难怪以前没见过。”

　　“人家名下不只一家公司，哪能让你天天见。”

　　听着身边人压低的议论声，李哲继续忙于手头的工作，此时的他已经意识到林总和林然都姓林，而且这个林总的五官轮廓，隐约有几分林然的影子，似乎有血缘关系。

　　下班时天已经黑了，加班是常有的事，李哲抬起手腕看表，匆匆下楼，他在公司门口见到等候的林然。

　　林然身穿一件暖色大衣，搭配一条冷色调的围巾，大衣衣襟敞开，双手藏在口袋里，可能是等待地太无聊，他在石阶上来回走，像个孤零零玩耍的孩子。

　　“林然。”

　　听到唤声，林然立即抬起头，他朝李哲小跑，同时，李哲也在朝他走来，两人在灯火下驻足，面对着面。

　　“外衣都不扣，不冷吗？”

　　“不冷，我穿得多。”

　　林然露出笑脸，冬夜的风在他们身边吹过。

　　两人并肩行走，林然抱怨：“我等了好久，你们公司天天加班，老板是真不当人。”

　　李哲说：“注意环境，注意言辞。”

　　林然笑嘻嘻往李哲身边靠，挽住李哲的一只胳膊，脸贴上衣袖：“你好暖和。”

　　“我刚从室内出来当然暖和。”

　　李哲用身体挡住户外吹来的一阵冷风，他将林然护在身下，提高声音：“早上不是叫你开车，非得蹭我的车坐。”

　　所以得在寒夜里等待加班的人。

　　林然表示：“我乐意。”

　　于是把李哲的手臂挽得更紧，反正有个高腿长的李哲帮他挡风。

　　公司楼下灯火通明，但此时四周较寂静，两人身旁没有他人，林然和李哲想不到，此时此刻正有人在楼上仔细观察他们，他们的身影是那么鲜明，而且一举一动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林韬站在窗前，站了许久，忽然唤人：“吴峥。”

　　“林总有什么吩咐？”紧随在林韬身边的秘书吴峥立即上前，看着背身站立的老板。

　　“你整理一份鼎升全体职员名单，今晚发给我。”

　　林韬背着手，一只拳头握起又松开，他对与林然在一起的那名男员工有些许印象，能肯定是他公司的员工，而且是名老员工。

　　吴峥回答：“我这就去准备。”

　　别看林总从容淡定，其实内心很震惊，看到林然在他公司楼下等人就已经很意外，等待的还是他公司的一名男员工，而且两人关系暧昧，更是感到惊诧。

　　他们之间存在亲昵的小动作，怎么可能逃过林总的火眼金睛。

　　造型花里胡哨的男孩正猫着腰，在木箱之间慢慢移动，地下室里至少有两打丧尸体，男孩试图在不惊动丧尸的情况下，绕过丧尸，前往二楼，但他在两件障碍物之间跳跃时，被一只精英丧尸发现，男孩惊慌举枪射击，丧尸闪现般来到男孩跟前，根本不怕枪，一爪挠下来，挠去男孩半管血。

　　“李哲，快救我！”

　　林然猛按手柄，他闪避丧尸下一次进攻，当机立断选择逃跑，身后追着一群丧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赶紧出来。”

　　李哲没在林然身处的位置，他在屋后探索。

　　“出来了！”

　　林然从窗户跃出，落在地上，还没歇口气，忽然一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低级丧尸扑上来咬了他一口，血液飞溅，林然两枪解决这个偷袭者，看着自己岌岌可危的血线，身后是从窗户里不断往外涌的丧尸。

　　“完蛋。”林然语气并不紧张，还有种我早已经习惯被丧尸围殴的意味。

　　眼瞅着就要被围殴致死，忽然一位穿夹克的大汉驾驶一辆摩托车冲来，将那只精英丧尸撞飞数米，摩托车停稳，李哲从背后拔出一把长剑，踏步上前，与精英丧尸打斗。

　　林然见有帮手，赶紧用枪对付其余低等级的丧尸。

　　两人配合下，丧尸被清理干净，那间危险系数很高的房子，终于可以安全进去搜刮了。

　　把房间里的物资狠狠搜刮一番，两人的负重已经快到极限，林然依依不舍，对李哲说：“装不下了，我们再来一趟。”

　　李哲驾驶摩托车，林然坐在摩托车上，手搂着李哲的腰，脸贴着对方的背，两人共同乘坐一辆摩托车，在林间穿梭，身边有零散丧尸想追随，但追不上摩托车的速度，被远远甩在身后。

　　“李哲，你读书的时候没少玩游戏吧？”

　　“我玩得不多，爷爷奶奶管得严。”

　　林然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你是留守儿童吗？”

　　摩托车来到林中的一面湖前，湖中心有一座建筑物，李哲驾驶摩托车沿着水泥铸的桥驶往湖心建筑，他漫不经心回答：“不是。”

　　林然问：“你爸妈呢？”

　　以前没听过李哲提起他的家人，林然猜测有可能是跟家人关系疏远。

　　“我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孤儿吧。”李哲抬起头，表情淡漠。

　　摩托车在桥中心停下，林然下车，按下一个按钮，将原本收起的一截桥梁放下，这么设置是为防止丧尸登上湖中岛。

　　两人通过大桥，来到湖中岛上的房屋，也即是他们共同的家。

　　湖中的堡垒林然打造很久了，李哲加入这款游戏后，帮林然在外围制做一些防御丧尸的措施。

　　大门打开，游戏里的两人走进舒适而安全的家中。

　　“游戏下回再继续吧，不早了。”李哲放下手柄，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啊，我也困了。”林然伸展下手臂，打了个哈欠。

　　两人联机玩游戏，在游戏里互相协助，游戏的难度降低，乐趣增加，忘记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

　　李哲把游戏关掉，开始收拾茶几，上面摆着两只空的装过饮料的杯子，还有一些零食包装袋——林然吃的。

　　零食包装袋放进垃圾桶，杯子拿到水吧台那边冲洗，林然家中有水吧台。

　　林然坐在沙发上没动弹，他自己调制饮料，今晚喝的饮料里添加了酒，酒精作用，此时感到倦乏，当李哲回到茶几这边，林然对他说：“你拉我一把。”

　　伸出一只手。

　　李哲握住林然的手，将他往上拉拽，林然懒得动，李哲加大手劲，一下子就把林然拽起，林然重心不稳向前跌，为防止林然跌落，磕在茶几上，或者摔在地上，李哲收拢手臂护住林然。

　　就这么丝滑，等回过神，李哲的手臂已经搂住林然。

　　四目对视，林然垂下眼睑，有些不好意思，李哲松手，正准备拉开距离，忽然林然默默伸出手臂，他的动作起初是试探，随后才双臂合拢，将李哲抱住。

　　就像游戏里两人一同乘坐摩托车，林然双臂环抱开摩托车的李哲一样。

　　温暖的怀抱，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

　　确认搂抱的动作没被嫌弃，林然身体贴合李哲，突然的亲密接触让李哲感到惊讶，他抬头不解地看向林然，林然小声问：“小时候爸妈没在你身边吗？”

　　李哲渐渐恍然，露出错愕的表情，哑笑：“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因为自己是某种意义上的孤儿，所以得到一个拥抱。

　　“嗯。”

　　林然含糊应了一声，他的脸贴着李哲胸口，脸颊发烫，露出的耳朵尖都是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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