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算之外

　　大海，阳光，海鸟，还有浪花，林然站在游艇的露天甲板上看海景，没留意有人来到他身边。

　　“林然，你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都在忙些什么？” 老吴坐在沙发上，左右各有一名貌美女子，他左拥右抱，翘着二郎腿。

　　“就是，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在干啥，还得我跟老吴轮番打你电话，才能把你约出来。”

　　说话的男子名叫大邱，他手里拿着一瓶酒，往沙发上一坐，边说边拿来开瓶器操作，桌前摆着数只酒杯，有些酒杯空杯，有些酒杯仍是满的。

　　还没等林然开口，站在林然身边的蒋鑫插话，语气很亲昵：“我们小然啊，最近在上班。”

　　估计是看林然发布在朋友圈的动态，所以知道他的近况，还看得特别仔细。林然从没在朋友圈提及自己在上班，也就发过一张办公桌上的小绿植照片。

　　蒋鑫亲昵的语气让林然感到不自在，他回答朋友的询问：“还能干么，我最近在上班啊。”

　　老吴表示同情：“啧，真惨，是被你哥抓去公司干活吗？”

　　林然能闻到蒋鑫身上的香水味，蒋鑫靠得很近，碰触在一起的手臂隔着衣物传递对方的温度，令人不适。

　　林然挪开身子，远离蒋鑫，来到沙发坐下，他以宣誓般的口吻说：“跟我哥没关系，我决定了，我以后要过正经人的生活。”

　　“哈哈……”

　　老吴差点把眼泪笑出来：“我们哪里不正经了！”

　　说完，搂着左边的女伴亲了一口。

　　“哈哈，我也很正经啊。”大邱正在给众人倒酒，因为大笑，差点把酒泼在桌上。

　　走到桌前拿起一杯酒，蒋鑫冲老吴的两位女伴眨眼，风趣地表示：“我也是正经人。”

　　林然在长沙发上躺平，眯起眼睛，看着湛蓝的天，海风拂脸，他举起一只手臂，去挡正午的阳光，初冬阳光并不耀眼，是一个悠闲时无意义的动作。

　　老吴还是半信半疑：“你真得去上班？”

　　林然漫不经心回答：“我都上班好几天了，还能有假。”

　　“张雅呢？”

　　老吴的一名女伴突然发问。

　　老吴说：“她晕船，在下面休息呢。”

　　蒋鑫提醒：“阿豪也不见了。”

　　大邱发出笑声：“哈哈，谁下去看看？”

　　“林然，你下去看看，你要多学习多观摩。”

　　老吴的声音，明显是在开玩笑，游艇空间有限，众人时不时走动，根本不会发生什么不宜观看的事情。

　　“关我屁事。”林然已经坐起身子，他懒得搭理，掏出手机把玩。

　　“我还从没见过林然带女朋友出来玩。”大邱扭过头去看身后慵懒的林然。

　　“我嘛，也没见过。”蒋鑫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他的眼睛一直在林然身上肆无忌惮地流连，白皙的手臂，线条好看的腰身，修长的双腿。

　　“难道是怕吴哥横刀夺爱。”

　　大邱用手去肘躺在他身后的林然，挤眉弄眼。

　　“说什么鬼话，我老吴最讲义气，兄弟妻不可欺，懂吗？”

　　听见老吴的囔囔声，林然终于把脸抬起，受不了地说：“你们就不能聊点有营养的话题吗？”

　　众人还在叽叽喳喳，突然见张雅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上来，她身后跟随阿豪，阿豪肩上扛着两副钓具。

　　坐游艇出海钓鱼，说是钓鱼，其实也就是喝酒，闲谈，玩乐，鱼是一条也没钓上来。

　　耳边是众人的谈笑声，话题肆无忌惮，林然离开话题中心，独自坐在一旁，冬日的冷风拂脸，他执着手机，往对话框里输入一段话：“我也是傻，出来吹了一天海风。”

　　以后老吴他们再来相邀，他是真得不想出来了，感到很无趣。

　　放下手机，喝口饮料，林然继续打字：“周末你在做什么？也是出去载客吗？”

　　游艇已经在返程，天边飘来几片晚霞。

　　低头看手机，等待许久，李哲没有回复。

　　想象李师傅正在路上反反复复接送乘客，像颗陀螺一样不停转动。

　　“他就不累吗？”

　　本来是林然内心的话，没留意喃喃说了出来。

　　“什么不累？”

　　忽然一张脸靠近，酒味扑脸，是蒋鑫，他什么时候来到身边？

　　对方紧挨着林然坐下，林然不由地肩背绷紧，想立即拉开距离又不想显得太刻意，只能就这么坐着，全身散发出警觉的气息

　　蒋鑫趁四下无人注意，贴近林然耳朵，低声问：“你怕什么？”

　　他唐突的举动吓了林然一跳，一把就将蒋鑫推开，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林然表情尴尬，再看蒋鑫已经仰躺在地上。

　　蒋鑫拍拍衣服坐起身，他露出暧昧的表情，揉着林然推他时碰触过的胸口，看林然的眼神别有深意，压低嗓音：“小然，我好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趁林然表情呆滞，蒋鑫试图把手覆上林然的手，刚碰触到手背，林然立马将自己的手缩回去，如果林然是只刺猬，此时已经把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

　　蒋鑫目光在林然身上逡巡，他也算长得人模人样，表情却很猥琐：“你要不要跟我交往试试？”

　　这人身子又往前靠近，闻到对方身上香水混合着酒精的味道，林然皱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腾然站起身，林然大步离去，他从老吴大邱等人身边经过，众人唤他，林然说：“我去下洗手间。”

　　林然与蒋鑫没交情，他也不会将自己的隐私告诉外人，蒋鑫是凭借以往的观察，发现林然的取向。

　　他们身后那些谈笑的男女，并没有留意到角落里发生的事，也没人意识到蒋鑫在对林然进行骚扰。

　　把手涂满洗手液，反复洗上三遍，仿佛刚刚被蒋鑫碰到，就沾上了可怕的病菌。

　　林然再次后悔他今天就不应该出来。

　　搁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忽然亮起，新信息提醒，林然擦干手，以为是李哲回复他的信息，连忙拿起手机查看，然而并不是。

　　游艇终于靠岸，林然下船，老吴和阿豪意犹未尽，打算找个地方吃喝，林然表示：最近胃不好，喝酒就犯病。

　　“林然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老吴失望地摇了摇头，吆喝着一帮兄弟走了。

　　晚霞照耀天边，海滩上的游客仍旧不少，林然正准备前往停车的地方，忽然见蒋鑫脱离老吴的队伍，正往回走。

　　林然加快脚步，对方直接起跑，很快追了上来，林然干脆站立不动。

　　“小然，我刚才在游艇上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

　　“不用考虑，我对你没兴趣。”

　　林然很厌烦，冷着脸，直接拒绝。

　　两人面对面站着，蒋鑫往前迈步，林然往后退一步，才退三步，身后就是斜墙式海堤，退无可退。

　　天近黄昏，不远处还有几名游客，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林然抬起头直视蒋鑫，小声呵斥：“走开，别来烦我。”

　　蒋鑫仍在靠近，故意把气息吹在林然脸上：“我要是不走开呢？”

　　得寸进尺，拿捏林然在公开场合不敢声张，蒋鑫的唇几乎要贴上林然脸，那两片唇吐出酒味，近在咫尺，林然浑身起鸡皮疙瘩，一把拍开对方的脸，咬牙切齿：“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心！”

　　脸被打疼，蒋鑫摸了下自己的脸，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林然，忽然，他露出下流的笑，威胁：“如果你那些好兄弟知道你喜欢男人，你猜他们会有什么反应？他们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林然呼吸一滞，想到的不是老吴阿豪等人，而是魏骁。

　　“别怕，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我啊会帮你保守秘密。”

　　蒋鑫手指沿着头发滑动，指腹摩挲林然的脸颊，那触觉犹如蛇腹在皮肤上爬动一样。

　　“深夜人静的时候，难道你不希望有个人能紧紧抱住你，亲吻你，触摸你。”

　　嘴唇贴着林然耳朵，在耳边低语，突然林然被用力抱住，接着被蹭了。

　　林然本来目瞪口呆，因为太过震惊而失去反应，他以前几乎从未遇到过像蒋鑫这么卑劣的人，下一秒，林然抬起脚，猛击向蒋鑫刚刚蹭他的部位，大声怒骂：“你别想威胁我！我告诉你，你以后胆敢再靠近我，我就让我哥收拾你！”

　　蒋鑫捂住要害，因为疼极而倒抽冷气，他跪地双手抓住沙子，疼得连声音都喊不出来。

　　气呼呼开车离开海滩，想起蒋鑫对自己又摸又蹭，林然恶心得想吐，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赶紧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浑身都不干净了。

　　蒋鑫会不会真得到处去散播自己是GAY的事？

　　应该只是恐吓，蒋鑫没这个胆。

　　蒋鑫原本不在他们的社交圈子里，他因为认识大邱，才挤进老吴的社交圈，这人没有根基，只会虚张声势。

　　一路上，心里想的都是烦心事，等林然将车开回家时，才意识到回的不是自己住的华云小区，竟是来到李哲居住的小区。

　　实在是身心疲惫，林然将车驶进李哲小区的停车场，老小区对出入车辆管理不严，没人拦他，林然知道李哲住几栋几楼，直接上楼。

　　按下房门密码，林然打开门，脱去鞋子，光着脚走向客厅沙发。

　　他来过李哲家好几次了，现在好累，就先在这里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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