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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笼罩的头顶的灯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炙热，像是要烤化什么一样，秦子郁弯起眼睛，勉强对着楚林扯出一个笑容来。
“那当然了，都是老同学，哪能成陌生人。”
楚林漆黑的眸中瞬间闪过一抹光亮，但很快他便皱起眉，整个人又变得冷漠无比。
一时间，秦子郁仿佛又置身在十年前，当他决定要出国时，楚林就是用这幅表情看着他，并对他说出了他们两不相干的话。
明明他们什么都做了，可是到最后楚林既不爱他也不恨他。
明明是楚林先说要跟他当陌生人的。
秦子郁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低下头，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幸好旁边段飞鸿帮他接过了话头，借着老同学的名头开始寒暄起来。
他们在讲什么，秦子郁似乎听不清，他拿起杯子灌下一口凉水，这才从段飞鸿的语气中听出了失望。
是没同意吗？可是段飞鸿都长皱纹了，他丢了一个大客户肯定也很难过，估计现在心里也在流泪吧。
秦子郁想替段飞鸿再努力一下，他抬头望向对面，却看见楚林转过身去挥了挥手，视线跟着移向餐厅门口，只见一名身穿运动服的小青年正兴冲冲地小跑过来，浑身上下都透着朝气，就像十七八岁的他们。
“林哥，这里好难找。”小青年双手撑在膝盖上喘了两口气，大眼睛在桌上扫了一圈，“这些都是你同学？哥哥们好，不介意多我一个吧，本来林哥答应今天要请我吃饭的……”
小青年说到后面语气软软的，像是在埋怨楚林，楚林神色缓和并不介意，他拉开身旁的椅子让小青年坐下，又将菜单递给他道：“这里只有酒和西餐，你看着点些垫肚子的，吃饭下次有空了补给你。”
小青年笑嘻嘻地拿过菜单开始看，段飞鸿没想到楚林还带了一个人，只好陪衬道：“弟弟别客气，想吃什么就点什么。”说完还扫了身旁秦子郁一眼。
秦子郁脸上始终带着笑，这个笑容好像僵在脸上就换不下来了，他脸颊发酸，胸口发闷，很想出去吹吹风。
以前和楚林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种待遇，都是他每天念着楚林喜欢吃什么，那时候他上学不吃食堂，一直都是他奶奶在家烧饭，于是他每天装两个饭盒和楚林一块吃，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他也摸清了楚林爱吃蛋黄与山药。
那时候的他还天真的认为自己与楚林无比登对，不然为什么他讨厌的食物恰好是楚林爱吃的。
“我点好了。”菜单被推到了秦子郁面前，“哥哥你吃什么？”
正在神游的秦子郁被打断，他愣了一下对上楚林冷冰冰的视线只好弯了弯眼睛笑，然后迅速低下头点菜。
墨鱼洋葱圈…炭烤蛤蜊…蜂蜜羊排……
这都是些什么啊！秦子郁眼神在菜单上乱飘，一不小心就飘到了拿菜单的那只手上，又白又嫩，年轻真好。
“选好了吗？”对面人不耐烦的声音惊的秦子郁手一抖，胡乱就指在了菜单上。
“选好了，我要这个。”秦子郁道。
对面楚林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嗓音几乎是压着怒火：“你能喝酒？”
“什么？”秦子郁定睛一看，原来自己手指着一瓶伏特加调制酒。
没等他说点错了，菜单已经被楚林拿了过去，甚至连他自主点餐的资格都被剥夺，楚林给他点了份沙拉外加一块慕斯蛋糕。
人家不是羊排就是牛排，就他在吃草。
但他也没办法，几年前胃动过手术后，一切辛辣刺激的食物都与他无缘，包括烧烤，所以他在国外能吃的东西很少，外加他又挑食，日子过得非常苦。
“你就吃这？”段飞鸿看着秦子郁面前的沙拉皱起眉，然后从自己碗里叉了一大块羊排放他碗里，“多吃点肉，你看看你这些年在国外都瘦成排骨了。”
段飞鸿不知道他动过手术，他也不打算让段飞鸿知道，于是他拿着餐刀切了一小块羊排，刚要塞进嘴里做做样子，对面铛地一声脆响打断了他动作。
他愣愣地望过去，只见楚林已经放下餐具在喝水了，旁边小青年扭头询问楚林怎么不吃了？楚林眼睛直直盯着秦子郁，简短答复了“不饿”。
秦子郁被他盯得发怵，犹犹豫豫地放下了刀叉。
以前他最怕的就是楚林这样盯他，他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他跟着楚林去电器厂，当时厂里的工人们不满楚林他们家给的待遇，又恰好电器厂产品质检不合格，工人们都有些情绪化，当他们看到楚林出现时不知道是谁甩过来了一枚扳手，秦子郁当时就站在楚林旁边，他想都没想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这飞来横祸，结果当然是头破血流。
他当时看见血后完全被吓傻了，抱着楚林问自己是不是要死了，他怕死得很，他舍不得爸爸和奶奶，也舍不得楚林。
他忘了当时楚林跟他讲了什么话，他只记得自己浑身没力气，只能倚靠在楚林身上，等他在医院处理好伤口出来，楚林就是这样直直盯着他。
楚林不允许他做某件事时就会这样盯他，尽管他很怕，但他当时就在想，如果还有下次，他还要替楚林挡。
“怎么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段飞鸿可能是见合作无望，一心干饭，行云流水间还不忘抽空关心秦子郁，见秦子郁不吃，他直接叉了块肉往秦子郁嘴里送。
“我……”秦子郁想拒绝，但肉已经被塞进了嘴里，他眼睛觑着对面楚林，无意识地动了动嘴。
心里头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香！
他有多少日子没吃过烤羊排了，这一口差点香得让他流泪。
楚林也许是别人的，可羊排只要有钱就能买得到，更不会让他伤心难过，只要他想要，羊排永远都会在。
正当他忘了对面给的警告，沉溺在烤羊排的鲜美里时，“刺啦”一声，楚林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高大的影子像乌云一样遮盖住他，他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秦子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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